第23章：二十二、公孙慕青

另一户人家的家境比那少妇要好些，做胭脂的是一个身材灵巧的小姑娘，绑着两条麻花辫，拖着细碎的发尾。令陆月雪没有想到的是，当陆月雪提出要让那小姑娘教人做胭脂的时候，那对一直坐在窗户旁缝缝补补的夫妻会这样说：“您恐怕是来晚了，这丫头我们已经卖了，人家马上就来领人了。”
谁家父母会这样狠心？陆月雪心中有些替那小女孩难过，不过没有发作。说是卖，自然只有卖给青楼的老鸨。临走的时候，那倔强的小丫头仍旧是一声不吭，倒也难得。
“走吧，我们跟上去。”陆月雪说着，领着一行人缓缓跟到了青楼。不过陆月雪并未直接进去，和那老鸨开口。陆月雪是生意人，只会念生意经。所以么，应该利益最大化。“你们先回去，子燕留下就可以了。”她打发掉余家的人，在青楼外面闲逛。
“姑娘？”子燕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进去啊？”
“因为，我现在是在做买卖。”陆月雪一笑，“帮我联系一下汀兰季。”
“是。”子燕领了命令，到街后面的小巷子里放出特制的讯号。大概半柱香的功夫，汀兰季就出现了。汀兰季在这半个月里一直没有远离陆月雪的身边，因为要随时听候差遣。
“你来了？”此刻陆月雪仍旧没有踏足青楼半步，却已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带我潜进去，找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小姑娘。”她一面说着，用手比划。“子燕，你在这里等我。”
汀兰季凝神运功，轻轻一带，陆月雪已经双脚离地，等她定睛看时，已经绕到青楼后面二楼的窗户。汀兰季身形一顿，直接破窗而入，来到一间空置的房间。
“你也真够大胆，不怕被人看见或者识破了。”陆月雪理了理衣服，“现在你要如何？”
“你待在这里，把门锁住。我去探查一番。”汀兰季挥了挥袖子，“陆月雪，我的招数比你想得多很多。”
“哦？那我就静观其变了？慢走，不送。”陆月雪坐下，不见外地给自己倒水喝。她的计划是和那个小丫头串通好，这样她就可以少花一些银子了。她坐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很呛鼻的味道，心下有些奇怪。她站起来，往门外望了望，却没发现异样。这时，本来在房间里放置了床的那面墙，忽然发出声响来。
陆月雪赶紧躲到柱子后面，只见又是几下声响，那墙居然化作一块块砖瓦，破出一个洞来。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从洞的那头钻出来，脸上有些土灰，可模样还能辨认，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姑娘。只见那女子爬到床上，一把掀起坠地的床单，床的下面居然躺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小姑娘倒挂在床上检查了一下，放心地点点头，“还睡着。”便从床上爬了下来。
这时，汀兰季忽然破门而入，口里喊道，“这青楼不知为何失火……”只见陆月雪立在一根柱子旁边，而房间里还站了一个狼狈的小姑娘。
“你是谁啊？”小姑娘大吃一惊，她恶狠狠地咬咬牙，道，“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陆月雪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道，“汀兰季，你还不快关门。”
小姑娘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她机灵的大眼睛咕咚打了个转，上前笑眯眯地说道，“嘻嘻，姐姐你真漂亮，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一挥手撒出一堆白色粉末。
陆月雪吃了一惊赶紧用袖子挡，“咳咳……好厉害的丫头。”她瞬间感到一阵头晕，身体摇摇欲坠。汀兰季一把拎住她的胳膊以防止她摔倒。陆月雪用力咬了咬嘴唇，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了颗白色的药丸吃下。“无事了，抓住这丫头。”
小姑娘一听，赶紧调头，想要钻回刚才挖的洞里。可她没有半点功夫，怎么跑得过汀兰季呢？汀兰季不过几下，就将她反锏了手推到陆月雪面前。却见陆月雪脸色惨白，一直捂着胸口。不禁疑惑道，“你怎么了？”
“无事。”她用力摇摇头，但似乎说话很吃力的样子。她合了合眼，再睁开时却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她走近那小女孩，笑道，“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小姑娘唰得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消失不见，她嘻嘻一笑，“怎么会……”
汀兰季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从她腰带中搜出一根火折子和两个大大的银元宝来。小姑娘见了，不禁涨得满脸通红，“是，我承认，是我放的火。我只是想逃命，没有别的……”
“是吗？逃命？你叫什么名字啊？”陆月雪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大不以为然，一个年纪至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被捉住了面对别人的质问还能对答如流？
“我……好吧，被你捉住了，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好了，我叫慕青。”她笑笑。
“让我猜猜，你要逃走，所以把这屋子里的姑娘弄晕，然后事先在那面墙上做手脚。你偷了钱，还放了火，就是要撇开别人的注意力，好逃走，对吧？”陆月雪很和颜悦色地说着，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凑近她的耳边说，“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不然，我就把你交到官府，告你偷盗放火。”
小姑娘嘟嘟嘴，“告诉你就告诉你，我让那对老夫妻把我卖到妓院来，是因为我没有钱，所以我才来拿钱的。我放火，还有弄晕这个人，就是想逃走。至于那个墙，我找到了一把大斧头。”
“你动作倒是快，才进来多久，就什么都计划好了。那对老夫妻……原来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啊？”陆月雪略略有些吃惊，然后开始上下打量这个女孩。
“是啊！”她立刻献媚地靠上去，然后装可怜，“姐姐，我是个孤儿，让人贩子卖给他们。然后……姐姐，你可怜可怜我，放了我好不好？”
“可怜？”陆月雪笑笑，忽然变了脸，“那对老夫妻卖掉你分明是你的主意。你这样做看似是他们获利，其实最大赢家是你。你暗中达到了双赢的目的。你这样厉害，我怎么会相信你？”
“那你想怎么样？”慕青也不再装可怜，她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没那么好对付。
陆月雪看了她一眼，笑道，“很简单，要么跟我合作，要么，我会选择料理你的途径。”
“喂，你不会想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慕青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我不配合，我倒想知道你会怎么料理我。你刚才还差点中了我的迷药，不对，你明明已经中了，为什么到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你吃的是什么？”
“薄荷。”陆月雪没有隐瞒，但也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诶，我们合作吧？你应该会做胭脂，而且我看你，很有谋略，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们也可以达到共赢的地步。你放火烧青楼，可这儿这么大，一把小火，现在早就扑灭了。床下面那女的，只怕很快就会醒了，你那个挖出来的洞，也很快会被发现的。你说呢？”
慕青想了想，笑道，“那，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我可是很会耍滑头的哦。”
“当然是帮我做事情咯。我需要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而且，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逃跑的。对吧，慕青？慕青……”陆月雪忽然收了笑意，谨慎地看着她。
慕青大惊失色，“不不，我不是。我就是……”这番表现，却笃定了陆月雪的猜想。
“哈，哈，哈。”陆月雪一仰头，“原来是你啊。我说谁有这么大本事。喂，要不要我联系你兄长或者，你家里那些长老啊？”
“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要我做什么都行。”慕青一改之前的态度。
“早这样不就好了？”陆月雪偏了偏头，“现在，按我说的做……”她在慕青耳边低语一番，然后笑道，“如果你想报复我，故意不配合，我还是会帮你赎身，只是我得多付钱。这大概是你想看到的。但是，我答应你，如果你配合的话，少付的那些钱，就归你了。”
慕青听闻此言，眼前唰得一亮。
青楼前，老鸨正破口大骂，“那个祖宗十八代缺了阴德的，敢到老娘的地盘放火？啊？看老娘逮住他，不把他生吞活剥了？啊！啊！！！”
几个手下捆了慕青到她面前，“妈妈，找到了，就是这死丫头干的。”
“什么？”老鸨气得脸都变了形，“哎呦，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买了你这死丫头回来，你以为你谁啊，敢在老娘手底下玩儿花招，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这位夫人？”陆月雪慢慢走上去，估计这么称呼老鸨的，她还是第一人，“这个小丫头，能不能卖给我当丫鬟使？”
“哟！”老鸨一下子变了脸，笑得跟什么似的，“当然行啦，不过，得要银子。看着丫头模样多俏，给你个价，一百两？”
“这么贵？俏归俏，我买丫鬟，又不是给我丈夫买小妾。”陆月雪白了她一眼，“而且似乎，这丫头惹了不少麻烦。这么贵，万一我买了麻烦在家里，岂不是很亏？”
老鸨脸一僵，然后笑道，“那，姑娘你看，你喜欢个什么价，说出来，咱们好商量。”
“五十两。”陆月雪决定先杀掉一半，搓搓老鸨的锐气。
这时，身旁的汀兰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弹出了几枚石子，按住慕青的两个人手一松，慕青就飞快地逃开，嘭一下撞到旁边的红色柱子上。她啪一下到底，额头上血流不止。
两个仆人冲上去压住慕青，老鸨显然傻眼了。陆月雪故意装出惊恐的样子，摆摆手道，“不买了不买了，这个丫头这么倔，买到家里万一闹出人命，岂不亏大发了。”
老鸨也正在担心这个问题，此刻陆月雪说了出来，她越发担心了，她上前检查了一下慕青的死活，转过来尴尬地笑笑，“别呀，我们做生意，好商量嘛！你看，要不，四十两？要不是姑娘你，这个价格我肯定不卖的。那，三十两够便宜了吧？不，二十两，不能再便宜了。”
陆月雪转过头来，美丽地一笑，“二十两？成交！”她拍了一下老鸨的手，“拿出卖身契来吧？机会只有这一次哦。”
老鸨还呆在那里，磨磨蹭蹭地拿出卖身契来，陆月雪一把躲过，扔给她一个值二十两的元宝。“多谢。走吧。”她看向慕青，慕青从装死活了过来，跟上陆月雪。
“姑娘，为什么非要买，不直接让人把卖身契偷出来？”子燕不解地看着她。
而慕青不关心这个，她拦住陆月雪，“说好的钱呢？”
陆月雪笑笑，“当然不会骗你。”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元宝来交到她手中，又拿出另一个银元宝来在子燕面前甩甩，“我享受捉弄人的快感。”
汀兰季先是愣住，继而大笑道，“这不是从这丫头身上找到的元宝吗？”
慕青猛得看她，朝她扑过去，“你……你骗我？还我元宝！”
陆月雪一个转身险险躲过，摇摇手中的元宝，道，“不要耍花招哦，公孙慕青。”公孙慕青，公孙家族的嫡女，极有可能是下一代公孙家主的继承人。公孙家族是目前伫立朝堂的最大家族，家主有个女儿，就叫慕青。
慕青眼神暗了暗，然后来了个皮笑肉不笑，“当然，我怎么玩儿得过你？”哼，看我不找机会逃走。公孙家那帮老家伙我都躲了，凭你还想困住我？
“诶，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吃了薄荷，就可以压制迷药的药效？”慕青不死心地追问。
陆月雪抬了抬眼帘，道，“因为，我有哮症。”说话间，她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所以……她刚才一直在忍着病发？或者说，她自己让自己发病？慕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