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何处不相逢（2）

花了近二十分钟才稍微整理好情绪的立夏找了间异味阵阵的公共洗手间洗了把脸、换上一个灿烂笑容回到电影院门口时，顾梓扬已经买好票达十分钟之久。他着急地四处张望，那因担忧纠结到一块的眉头在看到立夏一步步往自己走来那刻才慢慢舒展了开来。
没有生气、没有责骂甚至没有询问，顾梓扬只是松了一口气，温和一笑，拥着立夏的肩膀入场：“以后走开前和我打个招呼，我很担心你。”
“好。”立夏应允着，没有察觉到顾梓扬的淡笑里有什么不对劲。
立夏，这才是你的幸福所在。过去的，早在四年前就该埋葬。你还在奢求什么？
她忍住冲上鼻头的酸味，下意识地握紧了顾梓扬的手。
片刻后，她的手被一股更大的力道反握住。
这样很好。幸福已在身边。
坐落在A市市区中心黄金地段的shining国际化妆品A市分公司，十五层高的办公楼高大宏伟、气势非凡，高贵的金色与优雅的银色交相辉映着铺洒在大楼外观的瓷砖上，富丽堂皇的欧风建筑之风使之在这片密集商业区中颇为抢眼。
晚上九点左右的shining分公司，从外部看去，除去装点在大楼建筑外围的直边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持续发光发热，大部分办公室的落地窗都已在失去了白炽灯光的照明后，归于黑暗。而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内，自半个月前齐景桓上任以来，每晚十点过半之前都必然保持着灯火通明的状态。
齐景桓目光炯炯地盯着电脑液晶屏幕上关于本季度新推出的化妆品的文字材料，目不斜视、准确地端起左手边上还冒着热气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口后放回原位，十指在键盘上飞速地键入补充内容。
花了将近两小时把最后一份材料看完，他才觉有了一丝倦意。他支起右手肘撑在桌面上轻扶着额头，微松了一口气，如潭水般清亮幽深的眼眸里侵上一抹愁绪。他起身踱步到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前，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繁星夜空下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
久违的A市，还是如自己上大学前那般繁华喧闹。各色妖娆霓虹灯点缀出这座城市表面的光鲜亮丽，把“浮华繁荣”诠释的得体到位，却不知隐藏在这些七彩灯光下的人心，或孤单寂寞，或惊惶苍凉，或战战兢兢，或为明天担忧受惊。
这是这个大千世界理想与现实不得匹配的悲哀。
徒有虚表。
齐景桓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嘲笑自己挣扎在这悲哀的泥淖中不得脱身还自以为超然。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大千世界中的渺小一员。
自以为看得开，其实最放不开。
虚掩着的办公室门突被缓缓推开，一名眉目清秀、施了脂粉五官更显精致、身材高挑的女子拎着一个保温餐盒亭亭立在门口，轻叩了两下门。
齐景桓回头，见是一身罗兰紫雪纺短袖长裙的尹思妍，便礼貌性地牵动嘴角示意后，又转回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依旧和以前一样冷淡，无论对待生人亦或是比较亲近的人。
尹思妍恐是早已习惯也就不以为意了。她走进去把保温餐盒搁在齐景桓的办公桌上，声线温柔可人：“阿姨知道你又给自己加班了，特地差遣我来给你送汤。”
“麻烦了，谢谢。”齐景桓客气言谢，心知尹思妍准又是被自己的父母请去赴“鸿门宴”了。
自从回来A市后，两家父母牵红线的积极性和以前相比有过之而不及。所幸自己和尹思妍早在很多年前就达成共识了。
“小事。我刚好也要回来拿点资料。”尹思妍边说边走到齐景桓身边，陪着他静默地看了好半天窗外车水马龙的街市，又侧头看了看他线条冷峻的侧脸，道，“你有心事，是吗？”
齐景桓迅速否认道：“没有。”
尹思妍轻叹了口气：“一年不见，你变得更深沉了。可是，太善于伪装情绪，累的人只会是你自己。为什么不尝试着去改变？”
“习惯就好。”齐景桓模糊答道。
“不。”尹思妍摇摇头，“是因为你封锁了自己的心。”
齐景桓眸光一沉，不语。
“有时候，不要太过于为别人着想。你怎么确定，你苦心为别人打算的，就是别人想要的呢？”尹思妍轻步走回到办公桌前，把餐盒的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人参鸡汤味逐渐吞没了原本飘荡在办公室内淡淡的巧克力味和素雅的茉莉花香味。她幽幽地看着齐景桓的背影，道，“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你也别忙得太晚，注意身体。”
“路上小心。”齐景桓没回头，轻声嘱咐。
轻微的带门声随之响起。
不要太过于为别人着想。
可是，又能如何。
齐景桓发出一声叹息，为自己的无可奈何，为自己的无从选择。
有时候，太过于为别人着想，不是出于细心和善心，仅仅不过是为了弥补些什么。
比如，那些再改写不了的过去，和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