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悠悠走,想念慢慢流。
流至两个月后的圣诞节,立夏已可成功做到把与齐景桓有关的风景,基本全数淡出在回忆之外,只余一个浅淡的印记,与心口那道还在痊愈中的情伤相互怜惜。
这痊愈的进程虽然有点慢,但所幸有顾梓扬一直陪在身边,才得以减少了些许蚀骨的痛。
这个圣诞夜,立夏化身为厨娘在厨房里边哼歌边照着食谱煎西式牛排。因家庭原因,自小被迫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煎个牛排还真难不倒幼年时已掌握独立生活技巧的她。把握好火候和算准时间,两份色香味俱全的圣诞牛排便大功告成了。
完成主餐后,她又颇有情调地布置起餐--铺上新买的罗兰紫碎花桌布、点上事先准备好的蜡烛、再摆上一个摇曳着两枝玫瑰花的青花瓷花瓶,perfect!
立夏正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大作,门铃就在这个时候适时响起了。
这算默契吗?她暗自一笑,把围裙脱下挂回厨房,又随意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一切准备妥当了,这才去为门外按了快半分钟门铃的人开门。
“Welcome!”方开门,立夏先抛笑容和热情,以转移顾梓扬被晾在门外太久而产生不满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这招百试百灵。
对人对事一向温和的顾梓扬回以暖心一笑,非但没表示不满反而把背手藏在身后的玫瑰花束拿出给立夏一个惊喜:“MerryChristmas,mydear.”
“又买花,多浪费啊!”立夏接过花,一时口快也没衡量这话份量的轻重,不过她说完后立即反应过来,在顾梓扬眸子里现出失落之前拉住顾梓扬的手往屋内走,“这花我喜欢,但是下回如果你不当这个圣诞节被敲诈的冤大头的话我会更喜欢。作为奖励,立大厨今晚特地为你准备了烛光晚餐。”
其实早在立夏千叮铃万嘱咐自己不准在外订座那会儿,顾梓扬就猜到了立夏可能打算要在这个圣诞夜亲力亲为了。可是当他看到精心布置过的餐桌那刻时,还是惊喜得不能自己。毕竟立夏会如此用心地烹饪牛排、甚至在家营造出西餐厅的浪漫氛围来过节,这是他之前怎么也不敢想的。
顾梓扬绅士地伺候立夏落座,并趁机在她唇上偷香:“谢谢你,我的公主。”
没有预兆的亲密举动惹得立夏满心害羞之余,还有些许不自在。自从两个月前她答应顾梓扬的求婚以来,顾梓扬就会不时突然亲吻自己,一举打破了他们交往四年多来“发乎情、止乎礼”、只把吻留给特别节日的传统。
立夏一时半会还习惯不了这样突然的转变。所以她推了推顾梓扬,别扭道:“快开餐吧,别浪费我的一番心意。”
“遵命。”顾梓扬在立夏对面坐下,自觉地在杯里倒好红酒,还贴心地拿过立夏的盘子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
向来在吃这一方面奉行“坐享其成”的宗旨,立夏自然是乐得悠闲,享受着顾梓扬的贴心服务。俩人举杯相碰对视一笑,用一个充满浓浓爱意的笑代替了语言,开始了这顿专属他们二人的圣诞夜烛光晚餐。
在一起的这四年多里,顾梓扬没少尝立夏的手艺,不过要说西餐的话这还是头一回。他叉了一小块牛排送入嘴里,称赞之词溢于言表:“肉嫩汁香、色香味样样不缺,味道很好。夏,看来以后就算我们不工作了,开家餐馆照样可以把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那还不得把我给累死啊,”一天到晚在厨房里忙乎还要弄得自己全身油烟味,立夏是宁愿每天在空调房里上二十小时班熬出一对国宝眼也不会干的,“先说明,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我是在间接称赞你这赶得上大师级别的厨艺。”唯恐立夏误会,顾梓扬赶紧解释,“再说了,我也不舍得让你累着。”
立夏对这答案显然很满意,抿嘴浅笑:“行了,快趁热吃吧。
这气氛,温馨浪漫;这时刻,无与伦比。
顾梓扬完全沉浸在这种浓烈的幸福之中,他似乎可以预见自己和立夏相濡以沫的幸福未来了。
只要有立夏在,那就是他顾梓扬最好的未来。
对立夏来说,自己也会是她最好的未来吗?
顾梓扬保留了这个答案。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一定会是的。
正餐吃罢,立夏和顾梓扬继续悠闲地对饮红酒。这个晚上,俩人并没有安排任何的外出节目。
开玩笑,国人过洋节过得比自家节日还起劲,这会儿出去人挤人地去围观别人的甜蜜,还不如在家里小资小调、装模作样地喝杯红酒来得更惬意。
而且,听说秀恩爱,还散得快呢。
酒杯见底,顾梓扬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把手伸入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摸到一个天鹅绒外观的小盒子后,却暂停了后续的动作;他深吸了口气以缓解紧张,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举杯一饮而尽了,这才鼓足勇气把盒子拿出打开推至立夏眼前:“夏,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竟是一个闪着刺眼白光的戒指。
缓了缓神,立夏定睛一看--心形形状的圆环上镶着一颗细小的钻石,在橘黄的烛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甚是美丽。
这份圣诞节礼物,未免也太震撼了吧。
只是有了上次突如其来的求婚做铺垫,这次立夏才可以表现得淡定了许多,微微惊讶后并无其他表情。
顾梓扬以为立夏嫌这只有一克拉的钻戒太小,忙单膝跪下、郑重地做出承诺:“对不起,夏,现在的我还给不起你大钻戒和豪宅,但是我向你保证,不出五年,我一定会给你···”
“别把我想得那么势利好不好,”她立夏才不是街边一抓一大把的由某相亲节目某位女嘉宾所代表的物质女孩。她叹了叹气,犹豫片刻后,强笑着从盒子里取出戒指,自己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很合适。”
“那就好。”还是自作聪明了,还闹了一个笑话。顾梓扬收起懊恼,把握好时机握住立夏搁在桌上的手,郑重地问道,“夏,明天我们就去登记,好吗?”
“明天?”立夏瞪大双眼看着顾梓扬,对上的是顾梓扬那一双充满着期待和郑重的眼眸。
看来又不是在开玩笑了。顾梓扬近来,似乎心急得有些不像平常那个信奉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他。
立夏垂下眼帘,没有即时给出回答。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她真的要让自己这么快就嫁为人妇了吗?这趁热打铁的节奏,会不会稍微快了些?
看出立夏脸上流露出的为难之色,顾梓扬有一刹那的犹豫和不忍。或许不该把立夏逼得这么紧的,可是他更担心夜长梦多,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他对他自己的自信心已大不如以前了。他不否认自己心急得有些过分,可是如果今晚都到这了一步还不能有下文的话,只怕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下文了。
故意不去看立夏为难的脸,顾梓扬握住立夏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神情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太快了。可是,夏,我们早晚都是要结婚的。早一天登记,我就能有多一天的机会从早到晚地照顾你、疼爱你。我们在一起四年多了,这建立感情基础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不是吗?所以我不想再等了,你能明白我这份爱你的心情么?至于婚礼,给我一个月时间准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我···”被他这么一说,立夏的思绪更混乱了。
顾梓扬每个字都说得在情在理,她该用什么理由去反驳?只怕一不留心,又无意间伤了他那颗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的心了。只是在这个需要做出人生抉择的重要时刻,自己的脑海里竟然突然闪过的,是齐景桓的脸。
这算什么情况?再放不下,该如何真正幸福起来?
那么,或许跟顾梓扬结了婚,就能逼着自己彻底放下了吧。
这样,想来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带有一抹自私的狰狞色彩。
仔细考虑了约两分钟,立夏终于在顾梓扬充满期待和真诚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下了头。
这一点头,犹如把一个千斤顶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头,会痛,痛得难以呼吸。
这自小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次的求婚场面,温馨浪漫足够,却全然没有了发自心底的喜悦之感。
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了吗?
但,一切都进行得顺理成章,又能有哪个环节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