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不敢说?”
“我不能说。”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对我和你自己的爱不负责任?”
“因为,”齐景桓的俊脸上竟然挂上了一滴晶莹得让人心碎的泪,“立夏,你不再爱我,你爱上了别人。”
“不,不是这样的。景桓不要走,你听我说···”
齐景桓哀伤地摇摇头,逐渐在立夏面前化为云烟飘散不见。
立夏哭喊着跪倒在地上,伸出手想要触碰齐景桓,却只抓到一把摸不着、留不住的空气······“不要!不要走!”立夏挣扎着睁开眼睛,渐亦清晰的视野里现出的是白茫茫的墙体;鼻间充斥着的,则是独属于医院的药水味;而在左手边,还有正紧握着自己的手、一张脸均被担心占据地盘的,顾梓扬。
“你醒了。”顾梓扬这才敢长吁了一口气,“发恶梦了吧?我给你倒点水。”
“好。”立夏在顾梓扬去倒水时坐起身,看看顶上挂着的点滴瓶,仔细思考起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
昏迷前,她记得她是和蒋昊在一家早餐店里谈话,谈那些让自己哭成泪人的过往,谈那些让自己追悔莫及的内幕,然后不知怎的,她晕倒了,然后的然后,就在医院里了。
可是,顾梓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立夏接过顾梓扬递来的水杯,凝眉思索。
顾梓扬温柔地把立夏散到眼前的刘海别至耳后,目光里满是疼惜:“好些了吗?王晗早上打电话给我说你进了医院,吓得我假都来不及请就立刻赶过来了···”
“等等,是小晗通知你的?”立夏打断了顾梓扬的话,问道。
“嗯。她说你在街上晕倒了,被好心的路人送进了医院。”顾梓扬皱着的眉缓缓舒展开来,眼里却飞速闪过了一抹愧歉。他把立夏的手包裹入自己的掌心中,柔声道,“还好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你只是过度疲劳,需要多休息。打完这瓶点滴就能回家了。”
“哦。”看来是蒋昊通知的王晗,王晗通知的顾梓扬。立夏侧头望着窗外的蓝天碧云,好天气与心情,并不在一个调上。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被顾梓扬握住的手,淡淡地说,“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上班吧。”
“没关系的,已经请好假了。对了,医生还提到你有些营养不良,看来得好好补补了。”掩饰好失落和不安,顾梓扬的语气里只听得出关心和无尽怜爱。
“嗯。我知道了。”
却如此冷淡。
顾梓扬只能用立夏身体虚弱、太过疲惫,所以才不想多说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他再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的桌上,陪着立夏一同静默地仰望着蓝天碧云。
明明同在一间房里,明明距离已经靠得这么近,而心,却可怕的在渐行渐远。
打完点滴,顾梓扬把立夏送回家,待她入眠帮她盖好被子后才离去。
十五分钟不到,顾梓扬提着一袋东西又回到了立夏的公寓里。他把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水果、零食、蔬菜、营养品一一放好,走进房间在还在熟睡中的立夏额上落下一吻,再而轻轻地锁门下楼。
把车停在立夏所住公寓区门外长达半个小时之久的齐景桓,静默地在车里坐着,冷峻的脸上察不出丝毫感情讯息。他目光深沉又凝重地观看着顾梓扬最后一次开着车从公寓大门出来,那张隔着车窗落入自己事业里的俊容上,虽有倦意,却不减爱意。
那专属于丫头的绵绵爱意。
齐景桓木然的看着顾梓扬的车子越开越远,直至缩成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了,这才挂档朝与之相反的方向开走。
回到家时,正值晚饭时间。
齐景桓一进家门就被佣人告知他的妈妈林伊芝已端坐在饭桌前候着自己,附带的,还有那位在圣诞夜毫无预兆地把自己原定的计划搅得乱七八糟的表妹韩媛。
方走进饭厅,他一眼就察觉到今天的林伊芝收起了一贯的慈母的温柔笑容,换上了传达着不快讯息的阴沉表情。隐约猜出了所为何事,他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如以往一样接过佣人盛好的饭碗,动筷安静吃饭。
林伊芝坐着不动,盯着齐景桓看了好半天,见当事人仍无半点反应后才缓缓道:“今天下午你爸回来过,他问我你去哪里了。”
“嗯。”齐景桓以一字作回应,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吃饭。
韩媛见情形不太对劲,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林伊芝碗里,甜声道:“小姨,我们先吃饭吧,表哥回来得晚,菜都放凉了。”
“告诉妈,从早上到下午这段时间,你不在公司也不开机,到什么地方去了?”林伊芝没理会韩媛,质问起齐景桓。
“爸说了什么?”齐景桓不答反问道。
林伊芝见齐景桓终于有了反应,语气缓和了些:“他很生气,说你擅自离开公司。景桓,你爸的脾气你再清楚不过,你这样任意妄为,叫我怎么帮你跟他解释?”
齐景桓搁下筷子,道:“不用解释,我自有分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语落,他径直离座往楼梯走去。林伊芝在身后愤怒地连喊三遍他的名字,他也只当听不到。
“这是什么态度!”林伊芝气愤地瞪着齐景桓上楼的背影,“越大越不像话了!”
韩媛连忙劝慰道:“消消气小姨,表哥他一向知轻重,又懂事又稳重,不会乱来的。小姨,你要相信表哥。”
林伊芝哀怨地叹了口气,眼角现出了几道见证时光轨迹的细纹,“我看,我就是太过于相信他了。”
韩媛无语,顿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解不了为人母操心儿子美好前程的忧愁。
总是如此。
世间事,操碎人心;世间人,愁上加愁。
当一个人为着另一个人的事难展笑颜之时,这个人,却往往浑然不觉,更尤甚的,视若无睹。
齐景桓回到房里,拧亮了台灯,坐在书桌前凝眉沉思。
今天的行为,从理性角度上分析,无疑是欠妥当的。作为一个高层,临开重要会议前突然离开公司,即便已把会上所需资料和个人提议整合在文件里让秘书提交给总经理,亦是犯了职场大忌。落在有心人眼里,这是目中无人、恃宠骄纵。恐怕,又该落人话柄了。
这正逐渐步入正轨的事业若因此一击而走起下坡路,代价可谓是惨重。但齐景桓并不后悔这么做。他实在无法做到在面对关于立夏的消息时,自己还敢奢望保有理智分析、冷静思考的能力。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在今早接到蒋昊电话的那一瞬间,那心底的惧怕,犹如疯长的藤蔓般霸道地伸展入每一个细胞之中,以致唯有见到平安无事的立夏,这股恐惧才能从自己身体里连根除去。
所有人眼中那个冰冷如腊月寒冬、淡对任何人和事的齐景桓,一旦遇上了和立夏有关的,也不过若平常人,会害怕,会心疼,会心痛,会留恋,会不舍。
如果没有那场错过,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那丫头身边,毫无顾忌地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了吧。
可是,已经错过了。
齐景桓,你不应该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他叹了口气,手撑着额头、微闭上了双眼。
约莫半个小时后,韩媛端着热好的饭菜敲响了齐景桓的房门。齐景桓一听见敲门声就知猜出来人定是韩媛。他没有去开门,只是简单说了声“进来”。
韩媛把端进来的餐盘放在离书桌约有五米之遥的咖啡色玻璃柜上,自顾自地挑了孤零零摆放在落地窗边的藤椅坐下,并没有过去打扰齐景桓。她注视着齐景桓在灯下凝神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坚毅侧脸,良久后才出声:“今天你突然缺席会议,是因为立夏吧。”
齐景桓面色微变,没有肯定韩媛的猜测。
“能让你不顾后果抛下公事的,我想除了她,没有谁再有这么大的能耐了。”韩媛语含歆羡,“我真的很妒忌。且不说我,就是温柔体贴、端庄典雅的思妍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都未能让你心动,立夏她,凭什么就能独享这份幸运。”她化着淡紫闪亮眼影的眼帘微微低垂,眼帘遮掩之下的那双清澈眼眸里缀满了哀伤,“可不可以告诉我,立夏比其他女生多了什么,能让你封闭的心愿意打开,并且毫不保留地接纳她?”
“我也不知道。”齐景桓的语调淡淡的,眸光却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或许,只是一种感觉吧。”
一种感觉。仅此四个字,就断了其他爱慕者的追逐之路。
韩媛心已成灰。她终于愿意承认,她输的不是在自己是齐景桓表妹的这层身份上,而是在虚无缥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上了。
还有什么好不放手的呢。折腾了这么多年再不认清现实、果断做出结束,那就真的是在作贱自己了。她韩媛一直都是最骄傲的公主,公主是不会委曲求全输掉自己的自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