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八、辜负谁的情（2）

韩媛抬起下巴，把眼眶里打转着的泪重新渗透入眼睛中、反作为滋润的液体，片刻后才顺着齐景桓的话往下问：“既然感觉还在，为什么你不勇敢承认？你真的以为，你的大方退出，就是所谓的成全吗？”
“这是我的决定。”
“你的决定？可是你想过立夏吗？你想过你自己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决定不但幸福不了任何人，最后还只能落了个三败俱伤的烂结局？这根本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韩媛连连发问，边说边走到书桌前直视着齐景桓，情绪因不解而略显激动。
齐景桓半晌都没有回应。那凝重而沉郁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角上，似若此刻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字都没有听进颇有潜质在新闻发布会上孜孜不倦追问官员个人财政状况的韩媛的话。
韩媛眼眶微红，心有负罪的痛楚，她多想做些什么去弥补轻狂岁月曾经犯下的大错，可当事人心意坚决如此，自己一个局外人，又还能如何。
一段感情的成功与否，难道只能取决于那某一个特定的所谓时机吗？一旦错过，难道就只能就此延续这一世不该的错过吗？
这太残忍。
“事到如今，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了。但是景桓，如果我是你，明明知道彼此还深爱着对方，我一定不会再让遗憾有机会存活在未知的未来中。说什么成全不成全，不过是用来逃避真情的借口。相信我，没有人会在你这场所谓的成全中，得到真正的幸福的。”语毕，韩媛移步要退出齐景桓的房间。
在走至门口时，她终于听到齐景桓低沉又富带磁感的声音响起，“我和她之间，存在着一张四年的白纸。这张白纸，已有另一个人在描绘。我又何苦再介入，徒添烦恼。”他顿了半秒，再道，“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很爱她，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韩媛的眼泪在这一霎那疾速滑下晕化了脸上的精致妆容。她闪出门外关上了房门，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泪如雨下。
情，怎可如此轻易完了。
立夏醒来时，外面已是黑夜和月亮的showtime。
睡了一觉总算感觉精神好了些，她伸了个懒腰，到客厅倒水喝时顺手打开了冰箱，惊觉原本存货无几的冰箱，此刻已被各种水果、食物占得满满的。
总是这么体贴。体贴地让自己惭愧。
立夏取了一个苹果到厨房洗干净，坐在客厅里吃了几口，又回房里拿起手机拨下了蒋昊的号码。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立夏吗？你怎么样了？”蒋昊先开声着急地表示问候，很是担心立夏的身体状况。
“我没什么事。谢谢你。蒋昊，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行。你说。”
“我想见景桓一面。”不饶圈子，立夏直入主题，“不过我猜他不会肯见我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以你的名义约他出来，行吗？”
“这···”似乎没有理由推托。更何况，蒋昊也希望他们俩能尽早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这个忙当然要帮，“没问题。我来搞定。时间地点约好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就这一两天，可以吧？”
“行。就这样定。谢谢你蒋昊。”
“客气的话你就免了，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会的，再联系。”
电话打完，立夏的决定也下好了。再做不到自欺欺人，也该是时候勇敢作个了断了。把手中部分果肉已泛暗黄的苹果吃完，她突觉胃部传来一阵疼痛。
老毛病又来凑热闹了。
她打开柜子翻出一盒胃药，里面已空空如也。
“又要下楼买，真麻烦。”立夏边抱怨边穿鞋出门，忍着胃痛步行到公寓附近的一家药店一次性买下了三盒胃药。她顶着睡得昏沉的脑袋踱步到楼下的小花园，忽见顾梓扬就在前面朝自己住的楼梯口走去。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方想叫住顾梓扬之时，王晗突然从楼梯口处闪了出来，挡住了顾梓扬的路。
顾梓扬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常态，端出了对任何人都一贯的温文尔雅，道：“王晗，你也是来看夏的吧。一起上去，我正好买多了几个蛋挞。”
“不是。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王晗推翻了顾梓扬自以为正确的猜测，直白道明了来意。
他们···立夏隐感不对，不好上前插入他们，稍一犹豫，闪身躲进了一边的草丛中。
王晗的目光落在顾梓扬提着的外卖袋子上，施了脂粉的脸上分明流露着一种不屑和嘲弄，她冷笑道：“顾梓扬，你可真疼爱你心目中的清纯公主。”
顾梓扬听着别扭，这一句话说得讽刺得刺耳。他微皱起眉，没有接话。
“都到现在了，你还打算继续忍下去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梓扬听不懂王晗的话里话，耐着性子和她耗。今天的王晗，无论是言行还是整体看来，都不同于往日的率真、开朗，反倒像是，多了份阴冷和强势的寒意。
“立夏。你和立夏。”事到如今再无掩饰的必要，王晗决心把一切都拎出台面，“你懂我要说什么。”
“我不懂你要说什么，我现在要去看夏，恕不奉陪。”
王晗见顾梓扬已不耐烦要走，果断直切主题：“好，我直说。你和立夏存在什么问题、这问题有多严重，你不会不知道吧。准确的说，你不仅知道，还清楚得很。”
一语中的，顾梓扬的表情顷刻变得僵硬。他敛起脸色，语气不再温和有礼：“我和夏感情很好，不劳你费心。”
“不，你只是在逃避。”王晗直言不讳，肯定地说出顾梓扬极力想要隐藏的情感。
“我要上去了，再见。”顾梓扬不愿再和王晗交谈，一心想走，王晗却先他一步堵在了楼梯口不让他如愿。
这是什么状况？立夏很难相信此刻这大有要和顾梓扬对峙意味的女子，真的是自己那大大咧咧、还带了点孩子气的闺蜜王晗。
王晗说，顾梓扬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可是连自己都未察觉出顾梓扬的清楚，她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从大学以来，王晗和顾梓扬的交情充其量限于君子之交，难道他们私底下···不，这太可怕了。
立夏不敢再乱想，继续小心翼翼地偷窥着。
“你究竟想怎样？”看在王晗是立夏好友的份上，顾梓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也没想怎样。”王晗嘴角含了一抹诡异的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顾梓扬手机的短信提示音随之响起。
顾梓扬狐疑地看了看王晗，点入了收件箱，在看到号码那秒神色大变。
王晗笑言，“收到了吧。”
“原来那些短信都是你发的。”顾梓扬拉下脸，语调阴冷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你认清一个你不敢承认的事实，你和立夏之间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你的一场独角戏，提醒你，别被一厢情愿冲昏了头。”王晗把一句直戳心脏的话说得云淡风轻。
这一句威力堪比投放在广岛、长崎的原子弹的话不单止让顾梓扬语塞，也让立夏呆住了。
“所谓的爱情”。原来她的闺蜜王晗，竟是这样看待自己和顾梓扬的感情！立夏这一刻突觉这样的王晗很陌生，陌生得让她生怕。
顾梓扬被击中死穴，再维持不了风度，他几乎是冲着王晗怒吼：“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我们的爱情你有什么资格评价！”
王晗撇开脸不去看顾梓扬那交织着伤和愤怒的俊脸，忽略着内心的挣扎喊道：“资格，确实没有。你猜得没错，那些匿名短信都是我发的。是我把立夏的行踪发给你，目的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看，那个这些年在立夏心里从未遗忘过的另一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目睹，你视作生命般爱着的女人，是如何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委曲求全、伤心哭泣的，好让你能大彻大悟，不要再盲目地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情童话里自我陶醉、不知所谓，勇敢走出来去承认立夏根本不爱你的这个事实！”
“啪！”王晗尾音刚落，顾梓扬就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这个宁静的公寓楼下，只显惊心。
立夏吓得险些失声尖叫，急忙捂住了嘴巴。
没预料到顾梓扬会气愤至此，王晗捂着被打的左脸颊、微闭眼帘，几滴晶莹的泪从眼眶里滚出顺着脸颊滑落。
这些泪，刺痛了顾梓扬的眼睛，也唤回了他的理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还未收回的手掌，亦没想到自己竟会失控。可是王晗的那些话，一瞬间就击垮了自己所有的理性，那是他最不愿接受、从不敢去深思深究的事情啊，却被王晗残忍地捅破了！
怎么能，这么残忍。
同样接受不了的，还有立夏。她自己和顾梓扬从不敢触及的雷池，此刻却被一路的旁观者王晗点燃了导火线，处处炸出了绝望的火花。
确实，她一直都不敢去思考自己对顾梓扬的感情是以什么成分居多，只一味地想着逃避、过好当下就好，面对现实的勇气，和鸵鸟不相上下。可该怎么去接受呢，这个与自己十几年情谊的姐妹，竟会变相把自己出卖！
立夏心感苍凉，加之从胃部直钻入心的痛几欲抽走全身力气，逼得她只得按着胃部无力地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