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两个传说的碰撞

旧世界在天空盘旋的秃鹫是迷途者敲响的丧钟，而在几乎看不到太阳的威肯盆地美丽的夕替代着秃鹫的角色，既美丽又伤感。

尽管夕阳的火烧云已经把它的烈焰色泽润在了树冠上，但摩比根多克还是不顾一切的背着脑瘤花朵往坠星湖奔波着，他脑海里只有安娜塔西亚以及她一定会喜欢的如此清新的甜味，摩比根多克用手小心翼翼的拎着香叶包裹的脑瘤浆液粒既害怕手的温度让它改变了味道又怕不小心弄丢了。

“呼呼呼……”喘着粗气的摩比根多克终于赶到坠星湖前，和他想过的一样安娜塔西亚并不在那里，是那一丝能够见面的侥幸把他送到了这里，此时坠星湖里的脊背鱼群正在分食一头牦牛，尸块带着牦牛的余温被甩到了高处然后掉到水里变成浪花最后消失了，摩比根多克不喜欢它们把坠星湖搞得这么狼狈，这是安娜塔西亚的坠星湖。

摩比根多克把脑瘤浆液粒小心的塞回袋子里面并抬头看看天色，糟糕，树冠上烈焰的颜色已经消失了下层的丛林变得阴暗起来，夜行猛兽离开猛犸神的尸山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

摩比根多克熟练的用细蔓藤绑好珍贵的脑瘤花朵爬到树上，在巨大的树木间缓缓行走比直接暴露在野兽隐秘的灌木当中要安全。

摩比根多克终于回到了栖身躲避黑夜的树洞，他仔细的环顾四周之后才掀开覆盖在树洞前的伪装树皮，顺手撒了一把盆地萤蛇粪便碾成的粉末，必须掩盖自己的气味否则就会被野兽发现，一个又一个失误成就了他的老练，首先把珍贵的脑瘤花朵放进去然后才把自己挤进去，这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树洞实在太拥挤了，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够收获到脑瘤的花朵，这都要归功于那个威肯独行猎手以及安。

伪装的树皮被他留出了一条缝隙供自己呼吸，这个时候他应该思考些什么帮助他渡过漫长的黑夜呢？摩比根多克在脑海里设计着脑瘤花朵的用处以及最简单可行的加工工艺，树洞内偶尔分泌出让人发痒的树浆打扰着他的思考，被沾染到的皮肤越来越痒挠着挠着就红肿了一大片很不舒服但是却让夜晚野兽的叫声显得不再那么尖锐凄凉。

栖身的树冠之下是野兽捕猎时的喧闹声或是被捕获的哀嚎声，摩比根多克躲藏在树洞内整夜都没办法睡去，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非常疲累于是他更是不能入睡，他知道酣睡声会把自己提前送去威肯神灵那里。

不定时的会从伪装树皮缝隙处透入连续斑斓的光彩，然后伴着鳞甲与树木的摩擦声那些漂亮的光斑缓缓离开。那是体型巨大并且强壮的盆地萤蛇，盆地萤蛇喜欢把它会发出彩色荧光的身体盘旋成圆形，它倒吊在树木上用绚丽的色彩荧光勾引那些有向光性的动物，摩比根多克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被深深的迷住了他感叹着并一步步的接近那美丽的荧光……幸好安拉住了他。

当猎物被吸引得足够接近的时候盆地萤蛇才会展现它敏捷凶狠的身手，它的尾巴缠绕在高处的树木上身体则像松开弦的箭矢那样飞射向猎物，嘴巴里众多的倒钩状细齿会把猎物咬得死死的然后像钓鱼一样把猎物拖到树梢上缠绕致死再吞下。

“安娜塔西亚……安娜塔西亚……安娜塔西亚……”最甜的果实要留待最后食用，这样每一颗都是最甜的，终于摩比根多克开始一遍又一遍默念着这个名字直到树洞的缝隙里透进一丝自然的迷蒙亮光，天就要亮了。

扰人的兽语早已停止了在夜里摩比根多克不止一次试图去破译它们的语言，他很想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并且模仿它们的话语。摩比根多克迫不及待的拨开树皮，哈，一阵清新的的风吹得人陶醉，他躺在宽大的树干上纵情的伸展着就快拧曲成团的四肢，打了很大一个哈欠。对于他而言安稳的夜总算来临了，凉风吹着的红肿之处渐渐也不那么骚痒，树冠层上有摩比根多克刻下的字“美梦--只有伴随着清澈的黎明才会出现”。

摩比根多克一直睡到中午才揉着依旧惺忪的眼睛坐起来，好几次他醒时来发现自己卡在了树枝间，幸好没有从高高的树冠层跌落下去，他又一次发现自己卡在了树枝间，但他更在意的是袋子里的脑瘤浆液粒，它还老实的呆在袋子里头，摩比根多克松了一口气。

这居然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能连续两天都看到太阳真是一个奇迹。

摩比根多克在凹陷的水坑前洗了脸就立即往坠星湖走去，已经耽误了一晚时间那珍贵的甜味正在渐渐溶解，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渴望见到安娜塔西亚的心，但是——沿路上有野兽打斗的痕迹，这混乱狼藉的场面不像是捕猎留下的，几棵大树横躺在地上一头是被蛮力撞断的撕裂伤痕一头悬空架在岩石上，这可不妙于是摩比根多克特意绕开了那个区域，但那个区域只是昨夜打斗留下的痕迹，此时他的方向才是搏斗延续的地方。

摩比根多克走着发现了叶片上黑色的奇异粘液，他喜欢钻研任何奇异的现象如果世界未被摧毁他或许会成为个极度痴狂的学者，那是什么，他靠近的观察着那似乎有生命的黑色粘液，他很想搞清楚究竟是叶片在颤抖还是粘液在颤抖，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一大群盆地黑狼像风一样从身后跑了过来，那个时期的盆地黑狼是被放逐者的恶梦，它们追逐戏弄玩耍这些人类的孩子，也不在乎他们瘦弱的身体里比肉还多的骨头，它们会虐待并吃掉人类。

摩比根多克见到黑狼的一刻他脑海里头翻涌了无数的画面，血腥残忍的画面里他就是黑狼群中的主角，他无法从黑狼群中逃脱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他潜意识的摸了摸脑瘤浆液粒发觉它融化得更快了，安娜塔西亚！他脑海里恐怖的画面被一位美丽的少女替换了，安娜塔西亚正朝他展开怀抱并微笑着，摩比根多克把颤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并对自己说“我一定不会死在这里！”

黑狼群刮起的风从面前去到了身后，它们竟然无视人类的存在！

这奇迹就这样发生了，摩比根多克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确信这不是梦也不是眼花了，他知道必须马上离开否则……这时又一群黑狼像风一样出现在他身后，摩比根多克就在飓风的中央四周全是身形矫健的黑狼，摩比根多克稍稍的转身黑狼便低吼着警告他。

“不管如何我一定不会死的！”摩比根多克紧握着拳头以及怀里的香叶包。

面前的黑狼群包围了一个新鲜挖掘的洞穴，有什么东西在里头喘着粗气甚至让洞穴两侧的密草都像风掠过一般来回摆动，两头勇猛的黑狼首先靠近洞穴看来这洞穴内的便是整个黑狼群的目标，它们在洞穴旁用灵敏的嗅觉吸嗅了几下便摇头喷气摆脱那腥臭的味道，忽然间像是有奇异的力场竟把那两头黑狼吸进了洞穴内！

黑狼的哀嚎惨叫止于大量喷涌的血液，摩比根多克在思考部族盆地内还会有什么野兽能这样轻易的杀死黑狼吗？似乎没有。

更恐怖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两头被拖进洞穴的黑狼瘸腿断肢的从洞穴爬出来！摩比根多克惊叹这是异教才有的描述，因为它们的内脏一端挂在腹腔内一端拖拽在泥土上，而它们的眼神……不，它们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神了，那是魔鬼！

黑狼群目睹眼前的画面并没有表现出恐慌，它们可是威肯盆地的王牌猎手，头狼在嚎叫，其他的狼也跟随着嚎叫！它们把头仰向天空彰显它们的骄傲，但摩比根多克清楚的知道它们不可能打赢这样的魔鬼，它们最终会全部变成魔鬼的爪牙！

洞穴内的东西露出了它的邪恶的眼睛，它正凝视着摩比根多克的眼睛，摩比根多克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它的注视下自己的身体会不受控制，他一步一步的迈开步伐朝着洞穴而去，他恐惧的看着那双眼睛。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谁在用很轻的音调对摩比根多克说着话，那一定是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要看着它的眼睛，移开你的注意力，或者闭上眼睛，这样就能不受控制了，但不要后退！这样会让它有追逐你的冲动。”

摩比根多克愣了一会儿，一步两步……回避它的眼睛……三步四步……回避它的眼睛……他做到了！

但是局势并没有让摩比根多克安心许多，黑狼群已经集结在身边准备展开最后的猛攻——送死，风暴中央的他会被飓风撕得粉碎。眼睛余光瞥到这些的摩比根多克自嘲的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坏的状况吗。

当情况不能更糟糕的时候它只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一条绳子悄悄的滑落到摩比根多克肩上，高度紧张之下的他被吓坏了不自觉的挥舞着手臂摆脱那条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但他也很机灵的抓住了它，绳子？必须抓住！

“抓住它！绳子！”又是那个内心的声音，这时他才相信这不是自己内心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在这里而且重要的是那个人打算救他，一股强大的牵引力立刻将他抽离了这个窘境，接着一只宽厚的手掌把摩比拉上了树梢，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昨天站在脑瘤丛里的独行猎手！

看着威肯人摩比根多克眼神很复杂“你是……”

对方没有说话，他也显示出了尴尬，威肯人和被放逐者。

威肯盆地一个双月季能见到太阳的日子不过两个手掌，昨天和今天都是这样的好天气，但是两天却拥有既然不同的两种运气。

一朵形状像露珠百合的云飘过来了它才不理会人间的一切，阳光被它遮挡在摩比根多克的脚下留下一大片阴影，那全身乌黑的魔鬼立刻忿怒的撞开洞穴的泥土并窜了出来。

头狼一声嚎叫群狼里的狼便开始进攻，它们全都会被魔鬼杀死，摩比根多克站在树梢上低头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惨剧，它们会变成魔鬼的爪牙游荡在被放逐者的领地里头！

“咻”尖锐刺耳的声音，空气中有一条波浪状窜动的物体猛然的钻进泥土里，除了一个小小的孔什么都不留下，尖锐的声音把狼群都镇住了，那是威肯独行猎手射出的箭失，那恐怖的弓弦和拉力使得整支箭矢完全消失在结实的地面下只留下一个冒着轻烟的小孔！

树梢上的威肯独行猎手对着狼群大声的喊道“它是我的！”

头狼抬起头望着这个威肯人，表现出尊严被践踏的忿怒，这被践踏的尊严救了狼群。

威肯人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他的眼睛像野兽一般紧盯着那个魔鬼的眼睛“布德……由我来终结你的痛苦！”

几头捍卫尊严的黑狼不管魔鬼直接朝威肯人扑去，就在这个时候丛林内跳出一头闪耀着银色耀眼光芒的猎犬，爪子一拍身子一撞尾巴一扫那些妄想侵犯猎犬主人的黑狼立刻被轻松的击飞到了一边。

威肯人由背后的箭袋里抽出几支箭，狼群此刻也沸腾了它们朝威肯人和魔鬼同时发起了攻击，威肯人迅速的搭弓上弦“咻咻咻”把箭射向地面，近距离尖锐的声音让黑狼群无法忍受因为它们的听觉实在太敏锐了。

头狼的意志力是最强的，它压抑着肉体的本能带领几头经验丰富的黑狼朝威肯人冲去，这时银色猎犬又出现了，它跳跃到黑狼与主人之间的空地上并朝着天空嚎叫着，或许是正巧云朵飘走了，阳光再一次降临到它的银白色的毛皮上，闪耀出刺眼的光芒犹如天神下凡，魔鬼甚至被吓退到了洞穴里头，而头狼和它的帮手像是吓傻了，凡是不自然的事物都会让野兽恐惧，因为它们是自然的产物。

威肯人在这时又射出了两支箭矢，摩比根多克非常庆幸昨天没有听安的建议朝他投掷石块，他看见那两头变成了魔鬼爪牙的尸体狼被威肯人箭矢的冲击力变成了呼啸而去的血浆，太恐怖了。

“咻咻咻……”威肯人站在阳光下持续的把箭矢射到地下去，这剧烈的声音以及他和他的猎犬带来的压迫感把黑狼群彻底吓跑，这下就只剩下魔鬼威肯人银色猎犬以及摩比根多克了。

洞穴内的魔鬼躲在阴影里面瞪着威肯人，瘦削的威肯人站在阳光里头卸下了弓弦他需要更强的强弓，他的呼吸越来越减缓好像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岩石，他的精神越来越集中仿佛掠过脸的风都变成了他的一部分感官，他可以用皮肤感知周围的一切。

一朵长得像云的云懒洋洋的飘到他们头顶，阴影下那洞穴内的魔鬼踏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跑出来了，它的力量场让它脚下的碎石子都在颤动，看来它唯一惧怕的只有阳光。

魔鬼狠狠的朝威肯人撞去，可是威肯人只是缓缓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在那一步的瞬间他消失了，和他的弓他的箭他的猎犬犹如遁入另一个空间那样，魔鬼的冲撞击空了它一头撞碎威肯人身后的那块巨石。

“消失了？这是魔法还是科学！”摩比根多克使劲揉着眼睛心里在嘀咕，他非常乐意去研究这样奇异有趣的现象。

“咻”一支闪电般的箭射穿了魔鬼以及怪物身后的物体，只能从箭矢继续往前对森林的毁坏来分析他大概在哪个方向。

“咻”这次是从魔鬼的正面射来的箭矢。

“咻”这次是从侧面。

“咻”而这次从上而下的箭矢又消失在泥土里了。

魔鬼连中几箭但是没有任何痛苦或者受伤的表现，那些被贯穿而造成的孔内有一些不明物体在蠕动，缓缓的竟然有一根人类的手指从孔里钻出来，并且使劲的用手指抠挖着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恶心极了！这个小孔在不断的抠挖下变得更大了，然后这个孔里头又伸出了其他的手指，在它们不断的抠挖下孔洞越挖越大之后竟然从中伸出了整条胳膊。

摩比根多克甚至不敢直视眼前的情形他低声祈祷着威肯众神“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大地母亲请您原谅我的眼睛撒的谎言……那些都是异教用来欺骗凡人的假象！”

“咻”

“咻”

“咻”威肯人的箭矢一支紧接一支但是除了让那魔鬼变得越来越恐怖什么效果都没有。

“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伙的！”这时摩比根多克终于忍不住大声骂起来“你到底是要杀了它还是要帮助它成长？”

威肯独行猎手走出了他的隐蔽空间来到摩比根多克的树梢上略带怒气的说“你说我在帮助它成长？你说我跟它是一伙的？”

“你让它越来越大，像多足类的爬虫一样浑身长满了……手臂，哦不……脚”摩比根多克激动的指责威肯人的盲目攻击“一箭进去一个孔出来一个孔，你射了几箭它就多了几对手臂……哦不……脚！”

“我看不见”威肯人像是找到了可以解毒的草药“你能看见我看不到的事物吗？”

“你没看见？”摩比根多克想起了安娜塔西亚的话，没错那应该是个融合了怨灵的怪物而并不是什么魔鬼，摩比根多克不喜欢威肯人“这么有趣的画面你竟然没办法欣赏到？”

“有趣？”说完威肯人又一次遁入无形当中，摩比根多克能听出他的愤怒。

怨灵怪物趁着阴影逃走了，或许是因为知道威肯人无法伤害自己的同时它自己也无法伤害到对方吧，但是它造成的损毁很难让它隐匿起来。

“你能看见，就由你想个办法吧。”威肯人又来到摩比根多克的面前了，可那是恳求乞求别人的口气吗？

“我？”摩比根多克指着自己，他为什么要帮助威肯人。

“对！”威肯人一点犹豫都没有开口就给了他个确定的答案。

“……”摩比根多克并不想理会他，威肯人和被放逐者是不同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