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域使者
登封
2024-10-12 19:25
不知何时已吹起了晚风，明月也躲进云层之中，虽然还未入秋，晚风总是有几分寒意的，无情的夜风吹在人身上，冷得如刀割一般。
残血忽然推门而出，拂袖而去，经过一番苦战，身子虽已疲劳，身法仍轻灵得很。身子轻轻一掠，跃上对面高强，几个雀跃之间就已在朦胧的夜色之中隐去。
他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地去，未惊动任何人。但他却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事情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斗未逃得过他的眼睛。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火玄子轻轻叹息一声，叹息声未止，忽有一黑影鬼魅般穿窗而入。不必回头去看，来的自是夜幽灵无疑，火玄子连看都未去看他一眼，好像只要看他一下就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一样。
夜幽灵地位极高，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对他毕恭毕敬，可是在火玄子面前他只有低头的份。但他却从未抱怨过一句，因为对方是帮主，是火并帮的总瓢把子，身份地位比自己更高，自己在他面前低头是理所当然的事。
夜幽灵也已习惯他对自己的冷漠，从刚才到现在他未说过一句话。因为在火玄子面前他没有说话的份，他只有低头沉默着。
火玄子背对着他，过了半响，才说道：“你还不睡？”嘴上虽是这么说，声音却是冰冷无比，完全没有一点关切之意。
他所说的这句话并不是问他“还不睡”，而是在问他“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的意思。夜幽灵跟随他多年，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您都未睡，我又怎敢先睡。”他仍是低着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他总是抬不起头来。
火玄子笑了笑，似是对他这句话很满意，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夜幽灵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傻傻站在那里，这里还有几杯酒，你就算不过来喝两杯，也该找张凳子坐下，你难道不知道坐着远比站着舒服得多？”
夜幽灵竟然真的走过去，坐下来，倒了满满一杯酒，仰首饮尽。沉思半响，忽然又道：“你真的相信他？”
他口中所说的“他”自然是残血，原来刚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他进来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但火玄子并未感到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他在外面窥视一样。
要知道，夜幽灵可是火并帮的第二高手，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若不被他发现那才是不正常的事。
只听火玄子淡淡道：“那你说我该相信谁？”
夜幽灵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头垂得更低，吞吞吐吐道：“我…我只是…担心而已。”
火玄子冷笑道：“你担心什么，他若真的要出卖我，就不会把那张情报给我了。”
夜幽灵喃喃道：“是，是我多虑了。”
火玄子忽又叹息道：“但却若认为仅凭这样就能打垮紫江帮的话，那么你就错了。”
夜幽灵道：“还不能？”
火玄子沉思许久，紫江帮势力庞大，远比你想像中强多了，若是这么容易就能击垮，我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夜幽灵道：“那你一定还有别的法子，不然也就不会这样跟我说了。”
火玄子道：“你倒是很了解我。”
夜幽灵道：“无论对方心里多么复杂，只要跟他在一起久了，也是一样会了解他的。”
火玄子点头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跟你这样的人说话实在很轻松。”
夜幽灵笑道：“能够被你夸赞也跟开心。”
火玄子道：“但你就不问问我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夜幽灵道：“我根本就不必问，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告诉我。”
火玄子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夜幽灵道：“你若不告诉我，也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了。”
火玄子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聪明。”
夜幽灵道：“我若不聪明也就不会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了。”
火玄子忽又叹息道：“但有时候还还是希望你笨一点的好。”
夜幽灵道：“其实我也想我能够笨一点，只可惜一个人若是聪明起来，想要笨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火玄子道：“所以你现在已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这么聪明了？”
夜幽灵道：“的确有点后悔，但后悔又有什么用？”
火玄子说道：“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有个愚蠢的任务要交给你，相信你做了这个任务后就会变得愚蠢些了。”
夜幽灵动容道：“什么任务？”
火玄子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比不上紫洞天吗？”
夜幽灵道：“你知道？”
火玄子道：“就因为他没有聪明，不该知道的他就不知道。不像你该知道的你全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
夜幽灵道：“但他很快就会比不上我了。”
火玄子道：“为什么呢？”
夜幽灵道：“因为那时他已经死了，无论他比我强上多少，等他死后就一点也强不起来了。”
火玄子道：“跟你说话的确很省力，连我要说的话你都已说了出来。”
夜幽灵道：“这也是你喜欢我的原因之一。”
火玄子道：“你的确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喜欢，只可惜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夜幽灵道：“像我这样的人若是多了起来，那我岂非很不值钱？”
火玄子道：“那你值多少钱。”
夜幽灵道：“虽然不是值很多，却也不会太少。”
火玄子忽自怀中摸出五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夜幽灵，说道：“这五千两够了吗？”
夜幽灵接过银票，皱了皱眉，将银票收入怀中，说道：“勉强算是够了吧。”
火玄子道：“虽然不是很多，却足够你醉好几天了。”
夜幽灵说道：“确实够我醉了。”
火玄子道：“很好，我只要结果，过程怎么样我完全不管。”
夜幽灵笑了笑道：“你老人家只管等着就是了，我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却还不至于收了别人的钱不帮别人做事的人。”
火玄子道：“我知道，所以我很放心。”
夜幽灵忽然长身而起，似要离开，还未走出火玄子忽又道：“这么急着走干嘛。”
夜幽灵顿足道：“我得急着把这五千两花掉。”
火玄子道：“钱已经在你手上，什么时候花不都是一样。”
夜幽灵道：“当然不一样。”
火玄子道：“有什么不一样？”
夜幽灵道：“像我这种人，靠杀人来赚钱，也随时可能会被人杀，若是钱还未花完就已被人杀掉岂非很可惜。”
火玄子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直这么穷了。”
夜幽灵道：“为什么？”
火玄子道：“你的钱来得快，也去得快。”
夜幽灵道：“的确很快，这五千两最多也只不过够我用五天，我现在虽然很有钱，但五天之后我又是个穷光蛋。”
火玄子道：“我知道，但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
夜幽灵道：“哪一点？”
火玄子道：“你的钱既然能够在五天内花光，那么第五天之后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夜幽灵笑了笑，说道：“第五天之后我的确是身无分文，但我可以先欠着账单先，等我日后有了钱再还也是一样的。”
火玄子道：“他们居然肯记账，难道他们就不怕你还不起？”
夜幽灵道：“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知道，迟早会有像你这样的人给我钱的。”
火玄子道：“所以你现在并不是去花钱，而是去还你所欠下债。”
夜幽灵道：“去还债的同时能够花掉一些也是不错的选择。”
火玄子忽然叹了口气，沉声道：“早知道我就不给你那么多，想想就觉得后悔。”
夜幽灵道：“幸好你已先给了我，想要拿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火玄子忽然拂袖而去，走得也是很急，似乎只要在这里多呆一刻，就会少一块肉一般。走过夜幽灵的身边，夜幽灵忽又说道：“你也要走了，怎么也走得这么急，难道你赶着去投胎？”
火玄子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只听他边走边说道：“我比投胎还要着急。”
夜幽灵道：“干什么去呀。”
火玄子道：“我只要多看你一眼，就要多后悔一分。”
夜幽灵道：“后悔什么？”
火玄子道：“后悔不该将那五千给你。”
夜幽灵道：“就这五千两你就后悔成这样，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小气了？”
火玄子道：“不是小气，而是那五千两给了你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夜幽灵笑了笑说道：“虽然的确有点不值，不过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是一定会完成的，这也算是给你的一点安慰和补偿了。”
火玄子没再回答他的话，不知是离得太远听不到他的声音，还是他故意不回答。
他的人已渐渐远去，看着他的背影在朦胧的夜色中逐渐隐去，直到被无情的黑暗完全吞噬，夜幽灵又摸出那五千两，看了许久，然后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