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邦（上）

杜小暖在马车上，伴着清晨的微光，离开归云山庄，渐行渐远中，杜小暖挑起帘子，回望了一眼，很快放下，缩回到车厢里，眼睛里闪过失落，她是真心很喜欢这个地方，这般宁静远离世俗的喧嚣，还透漏着最最可贵的生活平淡美好。但是却终究不属于自己，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这个山庄的过客，离开也好，少一刻的停留，少一丝挂念。
杜小暖低着头，唐景止没有看到她眼睛里的情绪，只是见她挑帘回头张望了一会，又立刻缩回来，以为是冷了，也是杜小暖，本就是很少如此感性的人。前倾自己动手给杜小暖系紧了披风的带子，软言温语道：“清晨天寒。”然后伸手握住杜小暖缩在披风里微凉的手，“不要担心，回去有我。”她的手，总是那么冷，也就习惯性的缩在衣袖里。
杜小暖点了点头，是啊，自己有了依靠，为何还要这般感伤？颇是自嘲了下刚才的情绪。转眼就把失落忘了，问起唐景止，“之前是怎么和杜丞相交代的我的事？我这次回去应该怎么说？”
对于这个称呼，唐景止见怪不怪，也知道杜小暖对于那一家没什么感情，更不用在他这里来什么父慈子孝这一说，他不关注，自然杜小暖怎么称呼他都是听着，看着她淡淡一笑，“不用怎么说，他们不会怎么着你，只是想来你又会被禁足了。”说到着，停顿了下，再道：“不会用多久，你嫁给我，就再也不会有人禁你的足了。”杜小暖脸颊红了红，低头不语。
“对了，至于莲枝怕是不能再回去了，不过你很快就会出来，也没事。这次的事，你出府，自是都承担到那个丫头身上，所以不用多想，至于她，就在王府呆着吧，暂时不要出现在别人。”唐景止难得的多开口说到其他的人，想来也是因为杜小暖似乎带莲枝不同于常人。看得出杜小暖的喜欢。
杜小暖也不知道莲枝又和这事什么关系，不过这十几天，她倒是真忘了那个小丫头，索性唐景止算是告诉她，她没事，只是关在王府倒也好，那个丞相府不适合她那般灵动的姑娘，对于她，无所谓。
很快就回到丞相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小暖太敏感，这次回来，她总觉得丞相府的守卫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丞相府的氛围也不同往日的威严，倒是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至于杜敬之和大夫人还是那般不阴不阳的说话方式，她都不介意，就那么例行公事受训一遍，自个回了临月阁。再次禁足。禁着禁着她就习惯了。
进去的时候，看到隔壁那个院子，就是丽妃入宫前的院子里，似乎加了更多侍卫守卫，心下好笑，她又没有想法，再来一次？就算有，这次她身边也没人陪着不是？况且这次受伤她确实需要好好休养，这个只能进，不能随意出的临月阁，不失为好修养的地方。
果不其然，再次回来，除了年迈的奶妈再次唏嘘杜小暖平安回来，又是一阵子抹眼泪，她的眼泪倒是给杜小暖一丝这里还是她的家的感觉。颇为心里温暖愧疚的安慰了她一通，然后离开，奶妈身体不好，就住在杜小暖屋子的后方一个小阁楼里，平常一两个丫头照顾着，倒也过得不错，杜小暖留意看了看奶妈的穿着与丫头的举止，倒是守份的真的照顾的不错，心下稍安。其他的人就当杜小暖一直都在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自然这只是明面上，暗地里，杜小暖还是看见秋月还有那个叫做春花的暗地里打量过自己。
不甚在意，继续过着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日子。
直到，十天后，一个消息从秋月口中传来，番邦要来天朝上京贺岁。
这个冬季刚消，初春未到的日子。杜小暖总觉得这贺岁有些蹊跷。
天朝自是统领大陆，虽四周仍有些诸侯国的存在，但在这片大陆上，绝对称得上像它的名字一样，天朝上国。不过，据之前杜小暖在唐景止那里有意无意听来的信息，番邦，位于天朝西方，那里就像是中国曾经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一样，只不过，有着他们自己的文化风俗，且较之杜小暖理解的有一定区别，换一句话说，就是信仰。这个词在这片大陆上，有着不同的解释，但却都是一股强的力量，毕竟有信仰的人总是更强大些。早些年也多次在周边发生不大不小的战争，算不上友善的关系，直到现任大将军，就是上次宫宴上见到的壮汉，李将军，李刚韧，大败番邦，使其俯首称臣，距离现今大约有十年，似乎岁岁都会来进贡，只是时间杜小暖不记得二人曾经提过。
番邦本就是游牧民族居多，所以武力值是远高于天朝的，只不过番邦种族太多，多不团结，且气候恶劣，不适宜生存，人数稀少，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占据不小的地方，却是没有什么威胁性。
不过据唐景止说道这位番邦目前出了一任年轻的领袖，竟然统一了大部分民族，心服口服之下，团结起来势力也不能小觑。
杜小暖想起来唐景止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闪烁的光，和轻轻皱起的眉头。
杜小暖心道，有了力量谁会俯首称臣，这次番邦如入京不会太平了，或者说是一段混乱日子的开始。
说到这还得说，唐景止回来以后似乎是坦诚说起自己‘因祸得福’的事，连带着杜小暖这个福星竟然也被当今圣上赐了一大通奖励。至于这个祸首，却是至今也没听说抓到。这件事后续就是导致现在上京四大王爷，他的口碑就要远超太子，这个连杜小暖这深居的人都知道，想来很多人的心里也不会平静了。
朝堂犹如战场，老皇帝年迈了，多得是有人手脚不静了。
杜小暖想起来，唐景止说过他幼年丧母，养在皇后手下，不过看起来，和太子关系也不见得多好。至于他一身病，不用直说，说不得有皇后一大半功劳。再说起那个皇后，四十左右的人，保养得就像三十左右的少妇，上次宫宴看的出来，她那般肆意的性格却在后宫起伏这么多年一直存在，而且位及荣华顶端，就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杜小暖站在窗前看着下人在收拾院子，这个院子除了自己一个人，其他都是下人，明明明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人种贵贱的区别，但是来到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从她不在意，到现在的默认。不能说是她心狠，只能说是淡漠，如果人自生下来就被灌输这种思想，他们骨子里刻得低等，就是她想改变也改变不了的。
何况她还没有这个心思，更何况改变了，真的就比安于现状生活的好么？她从来不去决定别人的命运。
想到这，自是想起起初四四方方院子里的那个小丫鬟，她是不是后悔了？虽然那时苦一点，但是她过得何其顺心？至于现在杜小暖不想提，似乎她前一阵子，被大夫人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到柴房去了？生死什么的杜小暖也不知道？
她的能力只能顾着唯一一个年迈，却有真心对自己的奶妈好好的。
秋月见杜小暖一直站着，目视窗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下叹息，上前道“小姐，夫人早间派人传话，说是午时希望小姐出去一趟，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小姐醒来一直在发呆，奴婢不好打扰，只是现在这个时辰了，小姐可是要准备一下？”
杜小暖一愣，这又是什么花样，不禁足了？还赶自己出去？心下虽然疑惑，但是只要有机会出去，她怎么会拒绝，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准备一下。出去。”
转过身来，看见秋月立刻去吩咐人传话，想了想，还是叫住她，又问道：“可是说过，要去哪？”
秋月面上勾起一抹真实的微笑，“小姐不问，我还以为是不关心，大夫人说，小姐虽然婚期没订，但是左右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让小姐去成衣坊挑选嫁衣款式，早些做着。”
杜小暖这才想起来，那些嬷嬷说过的这里大婚，男方准备头冠，女方自己准备嫁衣。
当然大多数女子还是自己绣嫁衣的毕竟人生只有一次，但是别指望杜小暖也会刺绣，所以这成衣坊，大概就是为了杜小暖这类女子准备的。
想起自己要嫁给唐景止了，心里一阵温暖，也没多想，唇角不经意间带了一丝微笑，点头，让秋月去准备吧。
秋月看着杜小暖明显高兴地表情，心里也欢喜，这个三小姐总是安静的让人心疼，她比她还要大，这辈子或许都嫁不出去了，但是三小姐如果有段美好的姻缘，她是衷心祝福的。何况现在贤王还是一个没有腿疾的男子，英俊如玉公子，这般人物，是小姐的福气。
想到这不由得也带了一丝笑，抬脚出门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