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夜歌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茅草屋小是小，但里边该有的也都十分齐全，还真多亏容雪，这几年把这里打理得好。只是这家伙实在是太懒了！
凌陌扫视眼屋里的摆设，家具什么的，有，就是乱七八糟摆放！一桌一椅一凳，只有床是好货。她不过是扫了眼，就知道床是什么材质做的。百年金丝楠木！而且不是组合体，是一整棵楠木抛光雕刻而成！轩辕大陆极为稀有！这东西在古代，只有帝王才能享受得起……
这个夜歌，这方面倒是不懒了！凌陌心底暗骂，其他家具的材质普通的很，就只有这一张床！床！
“床是我的，别打它主意。”夜歌坐在凳子上，看着凌陌愈发阴沉的脸，指了指与他相对的太妃椅，“坐。”其实这女人自从来了这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吧？
“……”凌陌无言，懒得跟他计较，正坐椅上，没有急着进入正题。
夜歌看着桌上茶壶茶杯，都覆上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都多少年没用了好像，于是说到，“没水，口渴门外一里有水潭。”
“跟我走。”凌陌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没别的，她等了这人四年！
夜歌听后，双手合拢交叉撑在桌上，一双漆黑明目盯着对方的眼，神色慵懒，“缺德鬼，你……是被赶出来的吧？”
“……”凌陌嘴角抽了抽，没做声。
夜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带着嫌弃，“以你的性子，该是来个’血洗凌家‘的，可是，你没有。”
凌陌闷笑了声，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椅栏，悠悠开口，“闷葫芦，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血腥暴力？”
“……四年前的冬天，你我二人，可是血洗了兰城黑街，”夜歌一字一句的提醒着她，低着的眼帘，流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凌陌身子往后靠了靠，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似笑非笑，“四年前，那只是……一场意外。”
夜歌突然眯起了眼，语气嘲弄，“意外……缺德鬼，你手上沾的血没有七八百也有五六百吧？”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四年前的寒冬腊月，满天的雪花飘落在兰城每个角落。那颜色，似乎天地间只有白色，白的刺眼，容不下任何色彩！好像是在黄昏时，具体什么时间，夜歌也懒得回忆。那时自己也不过十四岁，肚子饿，到酒楼找吃的，钱没带够就被掌柜的赶出来。夜歌还清楚记得那酒楼叫福鑫楼，掌柜的很胖，跟只猪没啥区别。他被赶出来后，一个人蹲在偏僻巷子里的一家门前屋檐下，雪不大，一点点飘落在自己身前，风将它们送到自己身上。他至今还记得雪打在自己身上的声音，是那样僵硬，带着节奏。
“你……你站住！”
“……”
风雪中传来这么一句话来，夜歌往巷子深处看去，只见几十个穿着似街头痞子的男人围着一个黑衣少女。那少女，跟自己同龄，或者，更小些。她身子矮小，却抬头挺胸笔直的站着，唯有那双眼睛，夜歌觉得这漫天的雪，都冷不过她那双寒眸，孤傲，冰冷，俾睨天下！
“凌陌，你已经受伤，还不乖乖交出自己人头！”那群男人中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少女冷笑了声，勾起唇，“我凌陌人在这，有本事，来拿！”
夜歌心里好笑，一个小丫头，面对几十个成年男子，居然敢放出这么一句话，啧，够狂！
“老大，看，那里有人！”
见那帮男人往自己身上瞅，夜歌懒懒的起身，拍了拍身上雪屑。
“哼！又是一个小屁孩，街主有令，凡是在场者，一律不给放过，杀了他！”
要杀自己？夜歌耸耸肩，有些无奈，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那个叫凌陌的一手捂着肩，一手拿着短匕，那双寒澈的眸子平静如水，她杀出人群冲自己喊，“走！”
走？算了吧！遇上你还真是不幸。夜歌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管这桩闲事，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跑了，或许他们两就不会将命运牵扯在一起，或许，凌陌还是凌陌，夜歌也还是夜歌。
白色的雪被染上斑斑血迹，巷子里不再吵闹，有的只是死亡的气息，静谧，诡异！一具具尸体在白雪上十分刺眼！
“名字。”凌陌喘着气问，小脸上满是血迹。
夜歌收回重剑，瞥了眼她肩上满是血的手，没理会她，转身就要走。
“我需要个同伴，”她突然道出这么一句，声音笃定，“在我背后。”
夜歌斜着眼看着她，淡淡出声，“你太弱。”
凌陌愣了很久，急忙回道，“给我时间，我定将这天下踩在脚下！”
给我时间，我定将这天下踩在脚下！
这句话让原本心静如水的夜歌震撼了很久，久到自己傻傻的跟着她杀入兰城最大黑帮，黑街。那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十三岁少女，才是地狱索魂者！她那双眼睛，根本没有感情，素手双匕挥舞着，利刃所到之处，带着片片血花飞溅！她时而抬手，时而弯腰，就像是在跳舞，一曲死亡之舞！那利刃被她刺入，取出，再刺入，再取出……
“凌陌！你知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一条街都是尸体，都是血！你够了！”
“呵，夜歌，我的路，只能用血来打开！若是天下人负我，那就休怪我负天下人！”
“你这个疯子！”
一夜之间，黑街从此消失在中皇！他忘不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兰城黑街的雪是红色的，一片又一片，他们的刀剑也是红的，他跟她最后累到背靠背睡在死人堆里！
“夜歌……你怕不怕我？”
“为何怕你？”
“……好，别怕……我凌陌，不杀兄弟……”
“……”
没有人会怀疑杀人者是两个年龄不足十四岁的少年少女，黑街一夜之间消失，惨绝人寰！而这真相，永远是个迷……
“我真怀疑你上辈子就是干这行的。”夜歌起身来到窗下，声音呢喃。
凌陌无声一笑，“什么？”
“杀手。”夜歌回头看着她的笑颜。
“我不是杀手，”凌陌身子斜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目光灼灼，“你才是天生的杀手，夜歌。”
他不否认，缓缓走到她身前，问道，“你要我跟你走，该不会是又去杀人？”
凌陌笑眯了眼，抬头与他对视，“我只是觉得你再这样懒下去，会连个女人都娶不到，还不如跟我出去，看看这世间繁华。”
“……”夜歌盯着她的眼，看着她眼珠子里的自己，莞尔，“好，这场戏，我夜歌陪你，直到落幕！”
凌陌没有想过，一向心淡如水的夜歌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承诺。她更不知道后来，这个人会跟着自己玩弄权术戏王侯将相，同甘共苦赴强者之路，驰骋疆场戎马一生！
当然，这是后话了。
她起身，双手朝夜歌弯腰作揖就要行礼，对方立马出手阻止了她。
“陌，兄弟之间，不该行此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