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遥想风流第一人

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用手指着，我竟有些不知所措。诸葛亮下意识地移到我前面，皱眉问道：“不知阁下何人，为何深夜来此？”
那人看看诸葛亮，又看看我，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卧龙先生也如此怜香惜玉，这点与在下真是颇为相似。以卧龙先生慧眼，就不信猜不出在下是谁！”
反复打量后，诸葛亮长出一口气，微笑道：“原来是公瑾兄。宛贞，这位是江东水军都督周瑜。”
我并没有像诸葛亮表现的那么高兴，只因我脑海中始终印着赵云所言：
“答应我，此去务必提防一人。”
我躬身行礼道：“刘皇叔帐下从事黄月英，字宛贞，见过江东都督周???”
“哎，宛贞切莫如此，瑜平生最讨厌繁文缛节。”他边说边扶住我。
近观周瑜，才发现他的容貌近乎完美。周瑜长着一张格外标志的脸，五官不似其他男子那么刚挺、锋芒毕露，而是十分雅致、内敛。此人由内到外散发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尤其是他的话语，简直让我如同遇到了一个久违的知己。世间如诸葛亮、周瑜这种具有天生亲和力的男子并不多见。如果说诸葛亮是一块温润的美玉；那周瑜则是夜间一汪泛着清波的静美湖水。
可他越是让我有这种感觉，我就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还是小心相处为妙。
周瑜也是同样仔细地看了看我，而后对诸葛亮道：“宛贞相貌果然令人心仪，也难怪孔明适才会如此。”
“公瑾腰悬佩剑，针对宛贞而去，亮只得警惕，莫怪。听子敬说公瑾尚在柴桑，过几日才能回来。”
“非是子敬诓你。今日瑜提前返回，谁也没有告诉。”
“这是为何？莫非公瑾另有安排？”
周瑜一脸坏笑。“当然。瑜在柴桑，甚是惦念家中娇妻，所以便提早回到了温柔乡。”
听了他的话，我的脸不争气地微微泛红，心下觉得他与华景涵颇为相似。诸葛亮适时地将内容引向正题。
“亮听闻公瑾之妻乃是乔公次女绝代佳丽，连曹孟德亦是想一睹尊容。”
周瑜面色一凛。“确是不错，孔明为何知道曹操的心思？难不成与他有旧？”
诸葛亮淡淡道：“亮岂会与那汉贼有旧。他所言，你岂是不知？”
语气好似满不在乎，实则透着隐隐怒气，令人心生胆怯。我抬眼看着诸葛亮。在我心里，他平常总是那么温润，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然而，如今我察觉到，诸葛亮对于曹操，始终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是愤怒，甚至可以说是丝微的恨意。
周瑜直视诸葛亮良久，终于低头叹了口气。“不光是瑜，怕是已无人不晓。那厮竟在新修建的铜雀台大放厥词，欲夺乔公二女，着实可恨。孔明莫怪，瑜只是担心???。”
“担心我们的立场？亮与我主的立场，皆与公瑾一样。”诸葛亮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曹操之子曹植诗中记录其父所愿：‘揽二乔于东南兮’。如若公瑾还以张绣之妻邹氏、吕布之妾貂蝉等人为前车之鉴，则更需早早下定决心，劝孙将军一战！”
曹操的不良癖好，总爱霸占有夫之妇。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瑜笑了笑：“瑜发誓，为了家人，更是为了我江东三代基业，瑜都与汉贼势不两立。我这次提早回来，就是为了解和安抚众文武的内心，属下团结一致，便是提升了主公胜利的信心。”
“亮亦誓，为了孙刘联盟，亮定当全力协助都督。”紧接着，他二人的双手有力地击在了一起。我看着周瑜，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静谧的夜里，淡淡地回荡着江水拍打着岸边的声响。周瑜走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我还是决定起身去外面走走，简单地披上了件薄衣，我朝驿馆的庭院走去，然而，有一人已经伫立在那里。
诸葛亮静静地站在一棵槐树旁，月光完美地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形，他的头发并未向白天那样高高束起，而是整齐地披在身后。此刻，他正半侧着身，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枝条上几朵幼小的花蕊。月光的朦胧美，让我有机会看到一个不同于白天的、更为不羁的诸葛亮。我如同被铁链拷在了原地，动惮不得。
不一会儿他转过身来。如果说我生平第一次动心，那便是现在。诸葛亮眼神中虽满含着忧伤，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笑，俊美的容貌在此刻深深烙进了我的内心。不过这所有的表情都在他看到我后转瞬即逝。
“宛贞，还未睡？”他走到我身边。
“换了地方，睡不着。”
“月鸢。”他轻唤一声。我心底一阵浮动。然而紧接着，他来了一句：“你这个样子，旁人会以为我诸葛亮是好色之徒，连出使身边都要带着女子。”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薄衣裹身，卸去了白天的装束，现在可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子。
“仅仅是和周瑜相处不到一个时辰，你说话怎么就换了个味。”我百般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英雄所见略同。”他得出这个结论。
“好吧，那么你呢？你也认床？”
他笑着摇摇头。
“让我来猜猜，是在想周瑜和孙权的问题？”
他再度摇摇头。
“那么，便是在想你的兄长诸葛瑾，对吧？”我正色道。
诸葛亮闻言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响后，他低声道：“跟我来。”他领着我走回那棵槐树旁。“我诸葛家一共兄弟三人。兄长诸葛瑾在我十八岁那年决定投靠孙权。当时的我将即弱冠之龄，而孙家又是较强的一股势力，所以兄长做出了这个决定，为的是让我和弟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年之后，我携子衡，子衡是均儿的字，来江东探望兄长。那时他为孙权手下一名长史。我们当时被安排在此驿馆居住了三天。而这棵槐树，是兄长亲手为我二人栽下的。”
我与他同时抬起头，月光透过枝条在我们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兄长说，这棵树象征着我们兄弟三人的团聚，他希望下次见面就不用再分隔两地。此后我再没寻得过江的机会。此次终于能如愿，却因为避嫌的关系不能相见。我只是一时感叹罢了，不用往心里去。”他见我面露关切之色，于是微笑道。
“只是暂时不能相见。等孙刘联盟成功后，你二人再好好相聚。”我嘴上虽然这样安慰着，心里却明白的很，就算联盟，他们兄弟二人相处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一来不事一主，二来刘备和孙权，两者皆是潜力非凡之人，谁知孙刘联盟将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诸葛亮也明白，所以他没有说破。
次日一大早，诸葛亮便前去面见孙权。我假称一夜未睡，体力不支，要留在驿馆中休息。诸葛亮没有勉强，而是留下一句话：“万一有事，就自称是我兄长手下之人即可。”
他刚一出门，我便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出了驿馆大院，我刚准备直赴“清欢居”，却发现华景涵早已侯在了大门口。
“大人。”我们碰面后，她展开袖子，一只袖珍的松鼠立刻乖巧的探出头来，我不禁怜爱之心顿生。
“大人欲召唤在下，只需将此囊中之物散出些许。”她又取出一个囊袋递给我。“这松鼠便会到达妳身边，而我亦会随后跟去。”
“妳为何不直接与我同住驿馆，也省却了这些麻烦事。”我边说边收下她递过来的香囊。
她嘟起嘴：“还是不要的好，万一大人落网，我也好独自逃生。”
对此习以为常后，我仅是撇了撇嘴。因为我知道她的意思，是避免两人同陷敌营，无法相互照应。
“景涵，替我办件事如何？”
“花你的钱，自然要替妳办事。大人但说无妨。”
“带我到江东都督周瑜之妻小乔处。”
“嘻嘻，以防大人需要，在下已将江东各官员，包括其家眷的住处了然于胸。请随我来。”
这丫头，除了嘴上刁蛮了些，其实还是很管用的。
“景涵，当真是这附近？”我不禁质疑道。只因我们方才拐入了一条僻静的街道。“大都督府，不是应该无比气派地邻近孙权的吴侯府么。”
“大人所言不错，都督府确实无比壮观，然其实它形同虚设。大人有所不知，那周夫人乃淡泊之人，喜静不喜动，因而周瑜只是有要事时才会前往都督府，平常皆在此条街上居住。”
虽然听她这样说了，但到达目的地后，我还是吃了一惊。堂堂都督夫人的住所，竟与最普通的百姓住一样的房子。这种朴实无华的景象，竟让我打从心底倍感亲切。
“大人，在下就侯在外面。”
我点头应允，抬手轻轻扣了扣门。
门开了，一个妙龄丫鬟探出身来。
“阁下是何人？”
“刘皇叔帐下黄月英，还望姑娘通报。”我恭敬地回答道。虽然对周瑜持有提防心，但对于小乔，我决定以诚相待。
她进去没多久，一位女子便盈盈而出。
“妾身乔倩，见过黄大人。”
我暗叹周瑜真是好福气。眼前这位可人儿一身素衣，不加任何修饰装点，然其气质已胜却世间任何一位女子。她宛如一块璞玉，散发着最纯美的光辉；又如深涧中的一朵幽兰，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清香。
“妾身夫君有事外出，大人不嫌弃可进屋等候。”
我轻轻一笑。“我是专程来找夫人您的。”
“大人找我？”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乔倩还是侧身道：“还请大人到正厅一坐。”
坐在檀木椅上，环顾四周清新淡雅的装饰，我竟有种身处庞公草堂的感觉。再将目光移至小乔身上，我发现这女子确是礼数周全之人。那丫鬟本欲上前与我倒茶，小乔却伸手将茶水接过，亲自为我满上。
“大人，妾身心中不明。”她与我相对而坐。“妾身乃是一介女流，从不干涉政事，大人为何专程来访？”
我端起茶碗，轻抿一口方才言道：“此茶色正，气清，味甘，韵味十足。宛如沏茶之人，虽朴素，但仍显其蕙兰心质。”
那丫鬟听了，兴高采烈地说道：“大人真是好品味，此茶正是我家夫人所沏！”
“馨儿！”小乔轻声嗔道。“自家丫鬟调皮，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不卑不亢，此女大有。“不干涉政事，不代表不听闻政事。以夫人的聪颖，想必把当今局势看的十分明白。”我终于开始将谈话引向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