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沉香如故

凉彤携着我上了一座山，爬到陡峭的地方，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干脆背起我迈着台阶，细密的汗珠布在他光洁的脸上，我轻轻地用袖子拂去他的汗水，盯着他嘴角那抹若有似无大的笑容心里偷偷开心。
“姑娘家家，却从来都不带手帕，脏了袖子邋里邋遢，不像话。”他嗔怒地贬低我。
我不怒反笑：“我本来就是个小乞丐，况且，我不带手帕，你可天天带着，大丈夫天天带块白手帕，娘里娘气……”
我吐槽的话还没说完，他把我狠狠一颠，然后又用手托住我的屁股。
“啊……”我惊叫开来，生怕摔下来，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他埋怨地嘟囔着，虽然说得很小声却通通入了我的耳朵：“我又从来没把你当乞丐，就你自己把自己看得低，再说，谁娘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谁走不了山路，还得靠我来背她。”
我不敢再笑他，伏在他的背上，连声称赞：“是是是，凉彤最好了。”
他背着我兜兜转转不知道翻了多久的山，终于攀上了山顶，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我下来。
“就在前头，你是自己过去找他，还是我陪你一道。”虽是这样说，他心里像是早有了答案，往旁边退开一步。
我向他点了点头，不想说话。因为我的脑子里都被要对安生说的话塞满了，我怕出口又是错，干脆就当个哑巴吧。
越向前走我越发忐忑，凉彤已经离我约莫一百米远，我知道如果安生在这里，我和他说什么，凉彤都不会知道。
“你来了。”那张相貌平平的脸和我魂牵梦萦的声音。
我微微颔首，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了。
恰逢金秋，满山的黄叶纷纷，洒落在青灰色的石桌上，凳子却被清理得很干净，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有些萧瑟的风一吹，满树的黄叶簌簌作响，像是在和枝干告别，终于有几片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大树，沉到了地上便坦然地等候着自己化成泥。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莫名想到这句诗，我这次来，怕也只是来做个告别的。我已经想通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都想通了。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我想开口寒暄得再委婉一些，却发现自己对古人了解得太少。
他的笑发着苦，听闻我还是很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你不该这样对你自己，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要是你爸妈知道，会很难过的？你要和我说的，竟然是这个。我的嘴角一抽，果然，他对我的了解远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少。
“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原以为你是，所以挖空心思待你，负了一些人，却想着自己总算是对得起和你的这份情，安生，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的瞳孔一暗，神色有些黯然：“你说过太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你会真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句？不过是在骗我，罢了，我就顺了你的意，圆了你这个想当薄情郎的愿：“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曾和你说过，‘从此，你便是我的命。’”
没有刻意伪装的仓皇或是感动，他的面无表情，我知道，更确信，他早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的命若是绝了，活不活便由不得我自己的意愿操控。”我云淡风轻地吐出这几个字，看着他的脸煞得一白，十分有趣。
他支支吾吾，白脸又硬生生被憋红：“你……你不许！”
“不许什么？不许死。安生，你总让我啼笑皆非。我什么都知道，你却自以为把我瞒得很好，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这些日子我虽然难过却愿在你身边安慰你，不是因为我生的开朗，仅仅是因为，我的安生，他不希望我担心啊……”我站起来，迈动步子，我突然好想再近些看他，我想把他的样子，把他的眼睛，牢牢刻在我的脑海里，等以后回忆起来，不会有一点迟疑。
脚踩过的地方发出沙沙的响声，满地层层叠叠的黄叶，安生若是倒在这里，肯定不会觉得疼。
我终于又看清他的眸子，血红血红现着悲痛的愤怒，为什么即将离别的时候，我们却是这般的模样，一个憔悴不堪声音嘶哑，一个满目通红只剩疼痛。
我突然好想唱歌，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言不由衷听你的情绪翻涌我能明白你那些触动闹的多凶他在你心中永远是那么的重所以你选择敞开心胸给他包容可惜你身后的我也在为你而伤痛在伤痛之后也有感动因为我还能祝福至少能歌颂接受我的普通却不平庸不痛我笑一笑从容不痛转过身我就能懂不痛人越寂寞越容易纵容纵容自己还给你宽松可惜你身后的我也再为你而伤痛在伤痛之后也有感动因为我还能祝福至少能歌颂接受我的普通却不平庸不痛我笑一笑从容不痛转过身我就能懂不痛人越寂寞越容易纵容纵容自己还给你宽松努力躲进没人的角落中管他心酸多雷动哦哦哦只是还有回忆能让眼泪汹涌因为爱与被爱不同不痛我笑一笑从容不痛我转过身我就能懂不痛人越寂寞越容易纵容纵容自己还给你宽松原谅你给我太多沉重《不痛》——樊凡一首歌，我不舍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看着我的眼睛里和我一样有依恋，有不舍，更多的是惊艳。他从未听我唱过歌，可惜我现在的声音像破锣一样嘶哑，若是我可以给你好的回忆，我想我可以付出一切的。
“……”我们良久的沉默，我想珍惜每一分一秒，我等着他随便说什么，说什么都好。
“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会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希望他对我最后的印象，粲然如花。
他摇了摇头，坦然的笑容：“你走吧。”
我点点头，转过身子，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果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一刻的洒脱，我装的好辛苦。
他在我的背后猛烈地咳嗽，我甚至可以看见那一抹扎眼的猩红，我的安生，再见了，永别了。
终于，在迈动约莫十来步之后，我实在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弯下了腰，捂着口鼻哭泣，我的眼泪和鼻涕化成了一张面具。
安生是不是在看我的背影，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做到，因为我又想到了那句话。
“我舍不得你。”那个在手背上温热的吻，那个快要永远离我而去的人，下个永恒里面，或许我们可以再碰头，下次肯定能爱得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