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用你管

女人分娩时的痛感是最强烈的。
但叶楠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十个女人分娩时的痛苦强加在自己身上。过了很久，叶楠才有了意识，想要动动手，却突然开始抽搐，又是一阵痛苦的胀痛感。等到身体平静下来的时候，叶楠已经木有力气再动了，一阵阵的无力感和困倦向他袭来。
但理智驱使他要行动起来，虽然没检查，但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体一定有问题了。而且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垃圾堆独有的恶臭迫使他那根名为洁癖的纤细神经。他努力地又动动小拇指，唉，都在垃圾桶躺这么久了，就不要在意一时半会了，在休息一下吧。
可一的工作进入尾声，跟同伴打了一声招呼，提起大包厨房垃圾往外走。可一拢了拢穿在外面的外套，骂了句冷死了，疾步往垃圾桶走去。
这是公园的偏僻处，景色虽好，但单独一人时也慎得慌。
可一走得有点快，这样的环境谁也不想多呆。随手将垃圾扔到垃圾桶准备回去时，无意间看到一只苍白的小手掌无力地贴着地面，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慢慢移步过去。
这是人的手……
移位过去，就是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叶楠听到细微的动静，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脸蠢样的陌生女孩呆滞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老子不就睡在垃圾桶吗，没见过吗！
“小朋友，你……”可一想了想措辞，实在有点不好形容当下的场景。一个面容苍白的小孩子却穿着大了好几个号的成人衣服，还倒在垃圾桶。
离家出走？
人贩子？
父母抛弃？
都不像啊！
可一整理半天思绪，也不知该问什么，最后说了句你没事吧？换来了叶楠一个白眼。
叶楠哪里知道自己出什么事了，只知道这女孩说他是小朋友。麻烦睁大你那颗眼珠子仔细看着，我看上去哪里小……
默默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发觉自己的手臂被衣物整个包裹着。
“你，能把我扶起来吗？”叶楠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一股莫名地恐惧袭上他的心，麻痹着他的心。
可一哦了一声，觉得这个小孩子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像个大人，但还是走过去把叶楠扶起来。
叶楠做正身体后，镇定地抬抬手，动动脚，沉默5秒后，问：“你能帮我看看我衣服的尺寸吗？”
可一应了一声，虽然不解为什么要看这件大人的衣服，但还是翻着叶楠的衣领，说：“180，怎么了？”
“你说我是小朋友？”
“额，你是大朋友？”
叶楠有些沉重的捂住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有镜子吗？”
可一心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多奇怪的要求，还要镜子！但看在这是一个小朋友的份上，还是忍住火气说：“镜子不在我身上，我马上要下班了，你跟我回上班的地方好不好？”等下班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你个没礼貌的小不点！
叶楠应了一声。
可一想拉叶楠起来，但叶楠站起来后，身体很快又坐到地上，才知道他全身无力，猜想可能这小孩在什么地方受伤了，自己逃到这里了。顿时，心里就软下来了。然后直接把叶楠抱在怀里，往回走。
叶楠见自己被一个女孩抱在怀里，又害羞又生气，扑腾抗议了几下，但力气完全比不过可一。可一还以为叶楠是因为抱的姿势不正确，让他不舒服来了，于是换了一个姿势。叶楠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着可一那柔软地双峰，脸也不争气地红了。
可一换了工作服，跟店里的其他员工打了一个招呼，就立刻跑出门外。见到那个奇怪的小孩乖乖站在对面路灯下，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就像希腊素白的雕像一样，在橙黄地灯光下，身上神秘地气息慌乱了她的心。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因为是小孩的关系，圆圆的很可爱。但眼底却又拥有着大人的成熟，稳重，冷静，好似一滩泉水，看着平静，但她总觉得平静的水面下暗藏着她不懂的汹涌。
她定了定心绪，快步走到叶楠面前，弯下身子，用大姐姐欢快的口吻对他说:“小朋友，我现在带你去警察局找妈妈好不好啊？”她牵起他的手，准备去停车场取自己的电动车。但由于叶楠穿的是他大人的衣服，可一一时也找不到小孩子穿的衣服，就把过长衣袖和裤脚挽起来，不至于拖到地上。奈何叶楠刚踏出一步，那不适合他的裤脚就掉下来，加上本来就没恢复多少力气，这下来了个狗吃屎，脸先着地。
可一懊恼地拍拍自己脑袋，以为他能站起来就说明他能走路了，笨死了！心里狠狠自我批评之后，赶快把叶楠扶起来，见到他脸色有点难看，以为是摔疼了。一个用力，将叶楠抱在怀里，像逗孩子一样逗叶楠。
叶楠本来对自己成为小孩子这个事实还不想承认，但之前那一跟头，他是彻底接受了。只是可一那愚蠢的幼稚行为，他真的很想一块豆腐甩到她脑门上到游乐园的停车场，可一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推出自己的小电驴，招呼站在一旁的叶楠过来安全帽。叶楠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到了可一跟前，可一一把把叶楠抱上车，认真地给他系安全帽。
“一个5000块的电动车是不会有人看上的，你已经放在偏僻处了，也不必在上面放3把锁吧。”
可一有点惊讶，之前自己一直都他连个眼神都舍不得施舍，跟自己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小屁孩你懂什么！世界上有多少需要5000块，再说5000很贵了好吗，你怎么能懂大人的苦衷！”特别是缺钱大人的苦衷！
系好安全帽之后，可一认真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小鬼。除去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小帅哥，啧啧，不知道小鬼头长大了得勾引多少纯情少女。就算这丫的撇过去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姑奶奶我也忍了！谁叫这小鬼是一枚标准的小正太呢！
不理会叶楠的臭脸，可一给自己带上安全帽后，也懒得理会，说了句抓紧自己就发动小电驴，离开这座游乐园。
叶楠紧抓着可一的衣服，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冷风，他那颗躁动不安地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回头张望，游乐园标志性建筑摩天轮正徐徐旋转着，鹅黄色的灯光一圈一圈围绕，美好的就像是鹅妈妈温暖羽翼下的天真童话，美好得让人向往。
如果自己突然变小也算是一个童话的话，那一定是愚人童话。
清晰的建筑开始模糊。
第一次的游乐园之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背叛，和对未来的恐惧。
但是，自己不绝不会屈服的！自己一定要变回去，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屈辱！
“……那个小朋友，你是不是害怕，你揪我能轻点吗？”可一眦着呀，忍着痛问道。从刚才起可一就很想问这个小朋友自己是不是跟他有仇，为何这样对我！
叶楠默默松口握紧的双手。
“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啊？父母名字啊，电话号码记得吗？”
叶楠有点不耐烦地回道：“你烦不烦啊，你以为你是警察？管得真多。”
可一有点没回过神，这小鬼说什么？嫌她烦？excuseme，你是认真的？可一心想今天真是倒大霉了，这种没心没肺的小鬼都遇上了。
“呵，我不管，我交给警察管，我还不愿搭理你这种小鬼呢。”可一的语气有点冷冰冰的，听上去倒是有点自嘲的意味。
叶楠当然听出来了，但想到自己这个情况真的能去警察局吗？他突然想到那个被打少年说过这是违反自然的非人道实验，这去警察局能有用吗？警察管得了这种事吗？要真有将人变小孩的药物，这项科研背后一定有大人物在支持着，搞不好局里也有他们的眼线。或许去警局并不是明智之举！
“停下！我叫你停下！不准去警察局！叶楠抓着可一的衣服大吼道。
可一背对叶楠翻了一个白眼，说：“你有病吧！警察局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像你这种难伺候的主儿就是要交给警察才好！叶楠哪里遭受过这样无礼的对待，加上自己出了事，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
“我叫你，停下！”
叶楠愤怒地往后一推可一。可一哪想到叶楠有这么大的力气，手一松，猝不及防地往人行道撞去。感觉到自己身体即将掉在地上，可一心一惊，在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哪里来的的力气，快速地一个侧身，将叶楠紧紧护在怀里，侧身摔在人行道上。
叶楠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紧接着听到电动车与水泥地打滑摩擦的声音，以及头顶那个女人吸气吃痛的声音。
可一除了摔在地上，还被惯性狠狠撞上一电线杆上。大概过了几秒，背上撞得闷疼的痛感消失后，随之而来的是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感！
叶楠从可一怀里脱出，赶紧拉可一坐起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很抱歉，他带着歉意的眼神去看可一，有些不自在地问：“你，哪里伤着了？”
可一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好一阵才开口：“小鬼，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你很想我死吗？”
“……”
“行了，我最后再把你送到警察局我就不管了。”可一狼狈起身，后背撞击的痛感让她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即使痛得要死，但还是去扶自己的电动车。
叶楠因为被可一死死抱住，一点擦伤都没有。他看了看这附近，因为时间很晚，路上基本没有什么来往车辆，更别提人行道的路人了。
“你伤到背部了，以防万一，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叶楠拉住可一的衣服，本来想拉手的，因为可一扶着电动车，也拉不到。
“小鬼，你也管不到我的事。”可一冷着脸检查了完电动车，索性并不严重，只是有些刮伤。
叶楠有些气氛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要强的女人！可气消之后，更多的是深深地歉意，他犹豫下，情绪低落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想伤害你。我叫叶楠，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真的不能去医院。”
可一转过身去看他，“你不过一个六岁小孩，能有什么特殊原因？”
“……我不是小孩子。”
可一心说所有熊孩子都这么说。
“我能暂住在你家吗？”
“啊？”
叶楠想清楚了。自己会有此遭遇纯属意外，照那个黑衣人的说法是断定自己会死亡的，他会选择将自己丢在垃圾桶，就是希望有人看到自己尸体然后报警，必然有媒体会报道此事。要是电视上没有死亡讯息，那说明自己就没死，那些黑衣人为了不将消息走漏出去，势必会寻找自己的下落。这样自己就不能回家了，幸好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他们暂时不用担心。自己没了住处，凭一个小孩的身体他是很难调查这件事的，他需要一个安定的住处，来确认自身安全。
“我可以付房租，我能去你那里吗？”
可一有些费神的揉揉太阳穴，真不明白这小鬼到底要跟干什么？跟自己说房租，说明这小鬼有经济来源，这么小的孩子，父母不会不管的……唉，明天再试着去警察局问一下好了！
“知道了，小鬼，房租要一分不少的交给我！”
“嗯。”
可一再一次将叶楠抱上电动车，坐上去后准备发动小电驴。
“你真的不去医院吗？”
“小鬼你再说一句，我把你扔下去。”
面对如此不识抬举的女人，叶楠识趣地闭嘴。
而可一忍着痛疼往自家方向驶去，话说这小孩怎么这么不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