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回到现实

韩良生体贴的为韩菲菲盖好了被子，替她把灯关上，然后离开了她的卧室，在门外重重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许离开是最好的解脱吧，韩良生思来想去，有些事还是别让女儿知道比较好。
“老爷，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办？”秘书凑到韩良生的耳边悄悄地问。
“她现在怎么样了？”韩良生问道。
“和您预料的不差丝毫，已经很久没人和她说过话了，现在这女人的精神混乱，差不多崩溃了。”秘书答道。
“很好，放了她吧。”
“放了？您就不怕她……”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呢？她已经受到惩罚了，何必再取她性命。”韩良生轻描淡写的说道，毕竟他已经将程怡婷不动声色的折磨到神志不清，也算是为韩菲菲和婧儒报了仇。
“是，董事长，我现在就派人去将她放了！”
又到了深夜，程怡婷蹲坐在冰凉的地上，眼神比几天前更呆滞了，一只手慢吞吞的来回拽着一缕干枯的头发，像是对她自己的身体感到好奇，这些血肉发肤是什么时候跑到她身上来的呢？她捉摸不透。以前程怡婷好歹还会不时地瞅瞅地下室的小窗口，幻想着那里会突然出现什么飞禽走兽，把她从这里带走，可为什么她想到的不是人而是兽呢？程怡婷自己也不明白，意识里突然就那样出现了，来不及给她思考的过程。现在，飞禽走兽在她的意识里也失踪了，只剩下对面光秃秃黑漆漆的墙壁。
“你！可以走了！”像是音乐剧中经常的出现的男中音，没有半点的特殊之感，却唤回了在虚妄的世界中魂游的程怡婷，上一秒她还在苦思冥想着血肉之躯的来源，下一秒却被硬生生的拉回了现实。
她停下了来回拽头发的手指，像是干枯的树枝在没有风的时候独树一帜。然后将疲惫不堪的眼皮抬起，痴痴的望着男中音，嘴半张着，唇蠕动了一下。
“快点！”男中音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程怡婷，一只大手抓起她的肩膀，像是拎起一只瘦弱病态的猫，“走！”
程怡婷被强迫带离了地下室，她似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看似宁静的一潭死水实而纷纷扰扰的虚幻世界，最后瞥了一眼黑洞洞的地方，意识中的飞禽走兽、明祯、沈向轩、婧儒、程怡敏一股脑的冲她挥手道别，永远的停留在这个虚幻中的世界中。
“老板吩咐，我们放了你，从此以后莫不相关。”男中音像丢一块抹布似的将程怡婷丢在地上，拍拍手扭头就走。
程怡婷茫然的睁开眼睛望着四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然而一切都是昏暗的，模糊不清的，这和程家刚刚破败时给程怡婷的感受是不一样的，那时她是绝望是无助，而现在那些绝望和无助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石灰紧紧包围之感。没有痛没有伤，只有沉重的躯体和虚无的灵魂。
她就在街上用躯体闲逛，是的闲逛，没有目的，没有任何可去的地方，也许像她现在这个样子在垃圾桶旁蜷缩着一天，也不会有人过来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助。再也没有人会认出她是曾经的上海滩名媛的程怡婷，人们看到她都会因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脏臭而嗤之以鼻。事实上，程怡婷现在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沈向轩当时受伤时住的韩家私人医院对面。可能神经错乱之人比正常人多了一分与机缘巧合类似的直感，所以她才会坐在这。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向黎明迈进，不管程怡婷的精神世界如何，第二天的太阳还是会照样升起，不受任何人的任何意识所左右。她就这样抬着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一点点的落下，从东方鱼肚白处一点点的冒出不值一提的亮光，而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光点，在不知不觉中浑然胀大了起来，竟成了一个火盘，照的程怡婷眼睛刺痛，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她已经不习惯在这样光明的世界里生存了，属于她的只有黑暗。定是月亮替她感到悲哀，所以才甘愿离开地平线，让她再次看看为时不多见的太阳。
当程怡婷回过眼眸，水平视线是一片金光，好像耶稣基督背后的那一团光芒，庸庸碌碌的人们读不懂他的圣洁与美好。而程怡婷读懂了，她亲眼看到那光芒的之前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眼眸是清澈的一潭湖水，闪闪发光，浓密的眉毛上参杂着淡淡的忧愁，但正在慢慢地融解，最后完全消失不见，那细小的动作成功的转移到嘴角上，拉动着嘴唇上扬到一个生动的弧度，这张脸实在是熟悉的不得再熟悉，好像前世就见过无数次，只是今生才第一次见到，前世的记忆瞬间都被抹去了，于是从现在开始，他们相拥想抱，程怡婷从虚幻的世界回到了现实，她拥抱着血肉之躯与灵魂融为一体的明祯，经历了从意识的虚无到现实的回归，她认清了自己的心，过滤了仇恨，她记得，前世她爱这个男人。
“阿宁！是我的阿宁！”明祯激动的抱紧怀中的人。
“我是阿宁，你只要记住我的这个名字，比什么都重要。”程怡婷眼角划出了一道泪水，这么多天以来，她终于尝到了泪水的滋味。
“你去哪了？为什么离开我！”
“我去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那里面是全是黑暗与石灰，迷了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清！”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阿宁，我们回家吧！”明祯牵起程怡婷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朝着明祯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他们从那以后真的没有再分开过，无论是以什么形式，都是手牵着手。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充满了家的味道，这里明祯也有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自从程怡婷失踪以后，他不敢回来，不敢看到有关程怡婷的一切。
“来，坐！”明祯快速拿来抹布擦了擦椅子上的尘土，搀扶着程怡婷坐下。
明祯以最快的速度将房屋内的用得到的东西打扫干净，程怡婷本想帮他，但都被明祯温柔的拒绝了，待一切收拾妥当，明祯深情的望着程怡婷的眼眸，认真的说了句：“阿宁，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请你相信我。”
程怡婷用三只手指的指肚抚摸上明祯的嘴唇，摇摇头说道：“不必说。”
“你？”
“明祯，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不叫阿宁，我叫程怡婷，当初是我狠狠的拆散了你姐姐婧儒和沈向轩，还差点害死了她，我这一辈子做过很多坏事，但唯一的一件好事是我爱你。”
明祯清澈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水雾，他将程怡婷紧紧的拥在怀里，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子，说道：“姐姐她已经原谅你了，她说过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
“替我谢谢她，再向她道歉。”
“阿宁，这次回来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现在不好么？”
“好，非常好！这样的你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好像变得更纯更真了。”
“你也变得会说甜言蜜语了！”
“没有，是实话！”
程怡婷笑的真诚，合不拢嘴。今天是程怡婷活了二十多年里最轻松最自在的一天了。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该有多好。
“阿宁，我还是想问你，这些日子你去究竟去哪了？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了？”
“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是实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谢谢你，让我和现实连接上。”程怡婷莞尔一笑。
明祯虽然一知半解，但是不求甚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见见我姐姐，我知道，她还活着。”程怡婷对明祯说道。
“怡敏也很想见你，她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找你，可是一无所获，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直感一直让我在韩家私人医院那条街上反复寻找你，今天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上天还是眷顾咱们的！”
“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我带你去见怡敏！”明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