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路上有人卖樱桃的,十分诱人,令苏欲罢不忍,买樱桃的是位老农,他求苏把这些樱桃称了去,因为只剩这一两斤了,卖完了他好回家。
苏把这一斤多红樱桃,打了包,老农还给她每斤便宜了一元钱,苏尝了尝,樱桃又大又甜,苏想:[这些,罗一定喜欢!]苏走向车站的方向,但走了几步后想:[这樱桃买了给谁?今晚已经不想再去他家了。]为了这樱桃,苏还是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家,把樱桃洗了放在茶几上……这时门铃响了,她赶紧去开门,以为是他忘了带钥匙。
门打开了,进门的却原来是麦可来访……
麦可是白灵的前男友,白灵自从爱上了英国男孩儿丹,就抛弃了麦可,麦可就象掉了魂的人,经常来转转,吃饭,聊天,……罗问麦可:[目前还没有女朋友?]麦可回答说:[没有,][可怜,麦可是个心灵破碎者……]每次麦可走了以后,罗就会这样说。
苏也会小心地对待麦可,谈话时处处小心,从来不当着他的面提白灵,她生怕触动了麦可敏感的神经,尽量做好吃的,好喝的为他……,这不?他又有了口福。
苏连忙让招呼着麦可,吃刚洗好的樱桃……
麦可别的课不知怎么样,但他的英语很好,不仅可以与罗用阻碍地交流,有时甚至还挑起一些话题来,与罗争得脸红脖子粗……比如说,关于美国的迈克尔?杰克逊,他们一个说他是自己的偶象,一个说他是丑陋的娈童者,几次辩论后都没有结果……
麦可个子不高,戴了副近视眼镜儿,脸上布满了青春痘,他佝偻着背和灵活转动的眼珠,显示出他不同一般的老成,虽然是学生,但麦可有着与一般学生没有的成熟……,有人说:[勾勾背的人很阴险,会抓钱,也会记构人。]麦可也是,他常常把自己家庭的变故,编译成英语故事,讲给罗听。他告诉罗,自己的父母早年离婚,给自己造成极大的伤害,现在父母双方都已再婚,自己无家可归,再加上这次失恋,自己成了一个被爱一次次抛弃的人……说到这里,麦可眼里噙着泪水……
这个故事并不十分悲剧,但心犀灵触地剌痛了罗,因为罗的父母曾经也离了婚,他也尝到过家庭破裂带来的痛苦,罗的父亲是一个天主教徒,不赞同流产节育,战后的英国,也到了一个生育高峰,接九连十地生育,损害了母亲的健康,她生养了十一个子女,除了一个夭折外,十个孩子都成活,战后英国的经济不景气,过重的家庭负担,使从小娇生惯养的母亲不堪忍受这种痛苦,不到四十岁,母亲坚持与父亲离了婚,那年罗刚刚十六岁,而他的弟弟妹妹最大的只有十五岁,最小的才三岁,母亲有了新家,与她的男友住到了一起,那个被称为叔叔的男人,也成了孩子们最痛恨的,抢走了他们母亲的男人……,父亲从此没有再婚,十几个孩子不知该跟随谁一起生活,一个完整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一群孩子从此再也没有了快乐可言。
罗见不得哭泣的人,他看着痛哭流涕的麦可,罗安慰他的方式,就是给抚慰金……,麦可聪明,他知道罗老师有这种特殊的慰人方式,苏也听到过麦可说:谁谁谁向罗老师要过钱,但就是不说自己。
不仅是麦可,罗的的很多学生很会忆苦思甜,他(她)们讲述自身的处境和苦难家庭的悲惨故事,比如说:在学校只能吃白饭,没有菜……
[没有菜?光是大米怎么咽得下去?]罗本人就对大米有陈见,平时就吃面包和土豆,一袋大米可以在家中陈放一年……
——些事实就象尖利的刀,剜着罗的心,听完这些故事,他就会万分同情,欣然解囊,予以安抚……罗给其他学生可能就是三千两千,但给麦可是七千人民币……,当时,麦可稍作推辞,然后哭纳了……,再后来,麦可就经常来到这里,用餐,聊天……
麦可想:可能外国人的钱多……这点儿对他不算什么(因为,他看见罗给过很多人钱)
这次麦可,并没有空着手,他端来了一份烧羊腿,用一个塑料盒装着,苏把它放进了冰箱里。
苏坐了下来,陪麦可谈谈话,她担心麦可一个人独坐在家中受到了冷待……
[最近上课忙不忙?]苏问麦可。
[不忙,主要是做论文,还有一些是选修课,不用考试就有学分……]麦可吃了一棵樱桃,然后把籽吐在了烟缸里。
[最近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苏实在没有话可说,就东西拉扯着问。
[没有,还是光棍一个……]麦可回答着苏的话,但眼珠子在屋里乱转。
[你和他约好了没有?]苏看了一下时间,她担心麦可等得太久……
[没有,我主要来看望一下您……]麦可说话没有主题,明显地怀着什么心思。
[我?]苏有些奇怪了,第一自己没有教过麦可,第二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交,他为何会来看望自己?
[无事不登三宝殿,麦可会有何贵干?]苏在想。
[苏老师,您有没有罗老师的电话?]麦可开口了。
[你没有他的电话?]苏奇怪地问。
[没有,我换了一个新手机,把以前的储存都弄丢了。]苏正准备去找自己的手机,她忽然想:该不该把罗的电话给他?
[那是别人的号码,该是别人自己给的……]苏犹豫了一下,她在桌旁坐了下来,也拿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想,这号码该不该给。
[苏老师,你们最近是不是闹了意见?]麦可一副小人关心大人的样子。
苏疑惑了,再成熟的学生也不可以关心老师们的私事,况且这事儿苏除了告诉李教授,谁都没有说过呢……
[麦可难道……][我知道,那个女人长得很丑,但男人并不一定喜欢漂亮的女人,也许罗老师与那个女人的感情要比您的深……]麦可吐露的信息越来越多了,他说的表面上是安慰的话,反而一切信息指向都是向颗颗大牙靠拢……
[男人们不喜欢漂亮女人,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苏反问麦可。
[噢……也许……噢……他们也许喜欢骚女人吧……]麦可对苏说,他看见苏的目光越来越尖锐……
[我,我爸爸就是……他玩的那个女人一点也不漂亮,比我妈妈差得远了,可是他就是不回家,还和那个丑女人结了婚……后来,我的妈妈也和一个保安好上了,也和他结婚离开了家……现在是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那个家都不是我的……我,我,我没有了家,,,]麦可又翻出了那个陈旧的故事,他的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水……
苏望着麦可夸张的表情,望着他不断蠕动着的嘴唇,和他满脸乌黑暗红的粉剌痘,心里想:这个电话号码真的能给他吗?
因为,苏从麦可的眼神里察出了那么一丝不诚实,也从他的表演中看到了欺骗的成份——麦可难道是颗颗大牙派来的探子?
苏原来是同情麦可的,也是喜欢他的……而现在苏的面前是一个城府深深的学生,是一个心怀骗术,为虎作伥……
但是这晚,只有一棵长歪了脖子,受到病毒侵害的小树陪着她。
……
那夜,他一夜未归,而苏依然怀着一丝丝的期盼,等待着这个夜不归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