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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31O型圈套

破笼之翼 云尚锦 2024-12-27 12:49
因为狄然和安泽忙于公司的事,Vivi前几次狂犬疫苗注射都由万户陪同,这个周末他需要去教会当义工,她只能求助于安泽。
在一大段沉默之后,坐立不安的Vivi想办法用男性更为关心的“事业”引出话题:“我听Dylan说,你们公司之前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是,但是以后工作可能会比之前更繁重。”走了一大段弯路,原计划的进度落后不说,荣华的监视也比以前严密,总有一些掣肘的感觉。
“不过你没事真好呢,我当时好担心,Dylan也说你要遭殃了。多亏有白太太,她人真的很好呢……”Vivi回想起来还觉得很惭愧。
“你……”安泽突然回溯到上一次见面之时,因为突如其来的“声谷可能怀孕”的冲击,让他完全忘记深究她为什么会和Vivi在一起,“你告诉她了?你开口叫她帮忙了?”
“是啊……”Vivi羞愧地吐吐舌头,“我之前还误会她陷害你呢……幸好她不介意,不然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再去看安泽,他的表情已经降温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你不应该插手。”他坚决地说,因为表情和语气的冷淡而显得无比可怕,“以后我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也不要再去找她。”
Vivi所认识的安泽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她从未见过此时这样冷冰冰却显而易见的怒气。
“Caz……我……我是因为之前的事怕她误会,怕她迁怒你,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你。”
“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那一句“我们之间”,彻彻底底地把Vivi划为“外人”的范畴,她有点委屈,咬住下唇不再说话。他没有陪她进注射室,独自在外面等待。他很生气,明明自己宁可承受被解雇的后果也不愿为这种事烦扰声谷,怎么都是“局外人”的Vivi却越俎代庖地去向她求助,整件事情越来越难以收拾,过去的误会没能解释清楚,新的误会越加纠缠不清。
怎么也要想办法和声谷深谈一次才行。
“安泽?”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突然听见不确定的试探呼喊,他转过身去,只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因为穿着统一的白大褂,乍看之下有些难以辨认。对方走近了,惊喜地说:“真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安泽认出来了,是思芽的哥哥杜近阳。四十岁对于男人真是一个坎,他看起来和四年前很不一样,新添了一些白发和皱纹,神色里更加沉淀出一份“长辈”的沉稳和世故。
“回国了吗?好多年没见了呢!”近阳哥开始寒暄。
“是啊……”安泽的注意力却被对方的脸吸引,说不出是什么,让他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对话在他心不在焉的时候慢慢从工作延伸到家庭。
“嗯,还没结婚。”他敷衍地回答。
“你们年轻人啊,总说不着急,但我算是亲身体会了,结婚生孩子都是早点好。我现在年纪大了,精力根本不如二十几岁的时候,照顾小孩子费力的很。更悲惨的是,我带我儿子出门,总有人问‘是孙子还是外孙啊’,你说气人不气人。对了,你还没见过我儿子呢!”近阳哥乐呵呵地拿出手机,给安泽看他的壁纸,“你看,他叫杜钧,刚过四周岁生日,比什么都调皮……”
安泽礼节性地表现出兴趣,探头去看,却一下子愣住了。把西瓜皮当做帽子戴在头上的男童表情里有着喷薄欲出的活力和顽皮,然而安泽一眼就注意到的,却是别的事。他接过手机,仔细看着那个陌生孩子的脸庞和五官,又重新审视着近阳哥的脸,那些细微的像棉絮一般到处飞舞的痕迹被他捕捉到,慢慢拼凑在一起。
近阳哥发现他过分专注的目光和出神的表情:“怎么了?”
他及时反应过来:“长得和你很像。”
父子俩的确很相似,但这根本不是吸引他的要点。
与杜钧年龄相仿的白涟,五官仍是婴儿一般的模糊稚嫩,乍看之下,安泽无法寻找到任何一个相识人的印记。但是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近阳哥和小杜钧,却和他有着奇特的相似,五官的布局,或是唇线的形状。
如果不是偶然,那么……
安泽在脑子里回忆着白涟的脸庞,绞尽脑汁重构出每一个细节,然后对着他心里所想的对象去比较。果然,在一些更隐蔽的地方,诸如发际线的形状,眉毛的角度,甚至是笑起来的表情,都分明显露出另一个男人的特征。
匆匆和近阳哥告别,他找到Vivi,急切地说:“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我有点急事需要先走。”
“Caz!”Vivi以为他仍在生气,“对不起嘛!我也是真的担心你啊!”
“那件事没关系,就不要再提了。我有别的事情,真的很急。”
Vivi见他的神色和原来判若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连忙答应:“好的,我一个人没问题。”
安泽大步流星冲出医院,马不停蹄回到家,在书柜的文件夹里翻找。他记得自己把那份报告收起来了,此刻却遍寻不见。想着是不是Vivi搬进来之前,自己整理屋子的时候清理掉了,于是越加着急而烦乱地把翻出来的文件铺满地板,终于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一份亲子鉴定结果报告。
第一次看的时候,他一心只关注结果的定论,却对其他细节视若无睹。这一次,他的手指顺着一行一行的专业术语滑动,找到“血型”那一栏,手指划过后面那一个字母“O”。他坐在地板上思索了很久,直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归于平静,他的一切猜想和推理也首尾相连,化成一个圆满而终结的圆圈。
他拨通了声谷的电话,在对方的片刻迟疑后,电话终于被接通,背景里是一片胡乱的犬吠和万户喊着“你给我安分点”的嗓音。
“找我有事吗?”声谷用两只手指把手机悬在左耳边,手上的水和泡沫沿着手臂慢慢淌下来,打湿她挽到手肘的衣袖。
“我今天去医院,见到了近阳哥,他给我看他儿子的照片。”
那时候,声谷便意识到他的下文会是什么,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安泽继续说:“那孩子,杜钧,长得和圈圈好像。”
他知道了!声谷几乎尖叫出声。
“那么,我可以见你一面,和你谈谈吗?”安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交易”甚至是“要挟”的意味。
声谷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现在吗?”
“方便吗?”
“你在哪?”
“在家。”
“我马上来。”声谷挂了电话,洗干净手,放下袖子。
万户对她喊:“你干嘛,别偷懒,我一个人按不住这个松狮!呃?怎么了?”突然间注意到了她惨白的脸色和恐慌的表情。
“他知道了……安泽,他知道白涟的事情了。”双唇哆嗦、不知所措地吐出这几个字。
“那现在怎么办?”万户站起身,大澡盆里的松狮趁机逃跑,甩了他一身水滴和泡沫,“要我帮忙吗?”
“没事……我一个人能处理好的。”她匆匆穿上外套,大步离开。
那边,安泽已经收拾好书房,带着那一本作为关键证据的小册子,端坐在客厅等着声谷到来。很快,她像一个等待刑讯的忐忑俘虏,穿过一道道门障,进入对质的局面。
一开始他们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着她主动招供,而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自己因为心虚而主动证实对方不确定的猜测。
对峙了片刻,他首先打破沉默。
“你不告诉我真相么?”
“真相……”她还打算最后挣扎一下,“其实我也发现了,圈圈的确长得和近阳哥的儿子有点像,奇怪吧……人有相似,圈圈的生父长得很像近阳哥……”
安泽毫不理会她站不住脚的解释:“你是AB型血吧?”
“嗯?”声谷担心自己的回答会成为天大的漏洞,便三缄其口。
“上次你出车祸输血,我记得,你是AB型血。”
“是……”这个事实没有逃避或否认的余地。
“那你怎么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他把报告书转过来,在她面前摊开。
她看见了页眉上“亲子鉴定报告书”的字样和页脚上生物公司的名字,然后视线顺着安泽的手指落在那铁证如山的“O”字,像一个绳套一般。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靠近白涟,偷偷拿了他的样本,去做了亲子测试?声谷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知无觉的猎物,毫不知情、毫无警觉,已经闯进了猎人的圈套。而此刻,面前的人按下机关,复杂的陷阱在这一刻启动,“O”形的绳圈收紧,将她捕获。
她觉得有什么浓稠的液体劈头盖脸将她淹没,堵住了她的呼吸,强烈的窒息感攀上咽喉和胸腔。她局促地大口呼吸,却根本无济于事,呼吸很快变成声嘶力竭的喘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双手胡乱地按住茶几的边缘,跌坐在地板上。
安泽紧张地扶着她的肩,问“怎么了”。她根本没办法说话,他的双臂绕过她的身躯,把她抬到沙发上坐定。
不能再这么用力喘气了,她告诫自己。她把两只手掩在口鼻上,止住自己焦灼的喘息,小口短促的呼吸之间,全都是掌心残留的狗和动物沐浴液的气味。狂乱绝望的呼吸终于渐渐平定下来。
安泽被她突发的过呼吸吓到了,手足无措地问:“你好些了吗?要喝水吗?”
声谷却完全陷入恐惧之中,哪有心思喝水,紧紧抓住安泽的衣袖:“求你不要说出去,别人不能知道这件事……”
“我会保密的,但是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泽微微压低身子,皱着眉头去抚摸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她却只感觉到对方居高临下的气势,和自己无处逃脱的困兽的绝望。她恨自己不懂得透视人心,她不知道安泽想要什么,她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地想了解真相,想参与她和圈圈的生活,还是想拿这件事作为一个重要的筹码,换取他想得到的一切。
这是一个她不能瞎猜、不能赌博、输不起的话题,她太错乱而惊慌,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他……白涟他……”
已经太习惯说出“他是我的儿子”这句话,一再强调,让这个句式成为一个事实印入自己的潜意识,也让身边的知情人了解她的决心。所以真到这一刻,需要把整句话的含义调转,她的身体都在抗拒新的句型。
“他不是我儿子。”
最终说出口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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