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屋子里的倾谈

“娘亲才没有疯，她会讲好多的故事，很多神奇的故事，疯子怎么会讲那么多神奇的故事？而且娘亲是天下最善良的娘，每天都会冲我笑，抱着我，哄我睡觉觉，她的怀抱比什么床都舒服，她从来不会对我凶，不像那个妙姿姨娘，总是凶巴巴的，像要吃人一样。”
墨绫自豪地向丹柳讲述着自己娘亲的好，听得丹柳又羡慕又嫉妒，只低声：“你有娘真好，我都没有见过我娘，我听我爹说我是提早在腊月出生的，娘生下我之后就便得了寒症，家里穷没钱治，不久就死了，爹觉得我不吉利，害死了娘，就把我卖给了洛水姨娘，顺便换些钱给哥哥攒娶新娘的钱。现在每天虽然吃得好用得好，但是我好想娘……”
丹柳说着就不自觉地哭起来，墨绫也忍不住心酸起来，想了想，道：“你说你是腊月出生，其实我是九月生，如此看，我们虽同年，但是我比你年长些，我们结拜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那我的娘也是你的娘，以后她也可以给你讲好故事，哄你睡觉了。”
“结拜？”丹柳不理解地问，“什么是结拜？”
“就是两个好朋友烧香磕头，向天发誓，成为好姐妹，我娘告诉我的，烧香拜过老天爷以后，就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丹柳皱了皱眉头，心想和一个丑丫头结拜，其它姐妹会笑话我的，而且她娘是个疯子，我怎么能叫一个疯子娘，便支支吾吾道：“这里不行，没有香火，也看不到老天爷天在哪里，结拜会不算数的。我们不结拜也可以是姐妹的，不过我以后每天都要训练，不一定有机会看到你娘的，所以我还是不要和你抢你的娘了，我命苦，怎么能占了你的福气。对了姐姐，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墨绫，黑色的墨。绫罗的绫。”墨绫听到丹柳叫自己姐姐，开心的自我介绍道。
“姐姐的名字很好听，是烟雨姨娘起的吗？姐姐似乎还识字，没想到烟雨姨娘还会教你懂这么多？”
墨绫突然想起醉烟姨娘嘱咐过，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她对她好，便随便应付道：“嗯，对，是是娘教的。”
“噢，有娘真好，我有些困了，我可不可以到你身边去睡，我还是有些害怕。”
“嗯，你在哪里，我去你身边陪你。”听到丹柳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墨绫安心了许多，两个瘦消的小女孩在黑暗中相互拥着，安心睡了一整夜，墨绫认定她有了第一个好朋友。
不过墨绫忘不掉方才妙姿发怒时说的那句话，什么叫“难怪一生下来就没人要”，娘亲不是一直陪着我的吗？
关到时辰被放出来时，两个孩子已经饿的虚脱了，醉梦下令给她们灌了些粥，便再也没有理会两人。直到众人都休息时，醉梦才去柴房看墨绫。
烟雨此时正在为墨绫洗伤口，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是很认真，看见醉梦，便含着泪道：“绫绫，后背，血。”
“你去打些水，我给墨绫治伤，去吧。”
“恩，好，好。”烟雨心中，醉梦是能实现一切的人，她相信墨绫的伤一经她的手就一定会好。
醉梦一边擦拭伤口，一边怒视着墨绫，墨绫不知是何缘由让醉梦姨娘生气，只能默默地低着头。
醉梦见她如今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生气的将手帕摔到地上道：“关了你一天，你还不知道你自己错了吗？你是什么身份，就冒冒失失的替人受罚，你不知道你犯错会让姨娘很为难吗？”
墨绫这才明白，姨娘是因为心疼自己才责备自己的，心里好内疚，低声道：“墨绫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丹柳太可怜，训练受伤，却还要挨打，墨绫觉得她不该受那份苦。”
“醉梦楼就是这样，错了就要受罚，不管你是谁，你因为什么原因，绝不留情。可是今日我明显是袒护了你，才关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曾经有受训的孩子，被关在黑屋子里活活饿死的。”
墨绫吓得有些腿软，但是她依然觉得自己和丹柳根本没犯什么错，是那个妙姿太不讲道理，所以依然不吭声。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没有错，”醉梦怒斥道，“妙姿和挽月最近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一不小心你就可能被卷到他们的阴谋里，成了牺牲品，你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
墨绫一脸茫然地看着醉梦，她年纪还小，虽然知道阴谋是很不好的事，但是还是不知道有多么严重。
醉梦看她的表情，也猜到她大概听不懂，便只能叹气道：“墨绫，你记住姨娘的话，醉烟楼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楼，为了你娘和你自己能平安生活下去，以后千万不要强出头，让所有人忽略你，你才能好好活着，知道吗？”
墨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想到了丹柳忍不住开口问道：“姨娘，丹柳很可怜，我可不可以和她做朋友。”
“昨日我故意将她与你关在一起，就是想看看她的人品，我听了你们夜里说的话，那孩子颇有些敏感倔强，你不需要觉得她可怜，在她心里你比她可怜。不过她肯开口和你一起受罚，本性应该不坏，你可以试着和她成为朋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卖你，任何人都不可以相信。”
“嗯，姨娘的话，墨绫一定谨记。可是墨绫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
“你问吧。”
“妙姿师父说墨绫生下来就没人要是什么意思，墨绫不是有娘吗，她为何说我没人要？难道墨绫不是娘亲生的？”
墨绫一脸认真，看得醉梦有些心慌，她曾多次犹豫该不该告诉孩子真相，给她寻找自己身世的机会，可是她是烟雨生命的希望，她没有勇气打碎烟雨的希望。
现在面对墨绫澄澈的双眼，她又动摇了信念，她不该撒谎骗一个孩子。正当她强烈的心理斗争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绫绫，水，净水，娘，去井里，打。”烟雨依然说不明白话，可是醉梦知道她是想说她从井里打来了干净的水。醉梦知道烟雨是多么怕井，因为六年前烟雨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被人扔进一口井里淹死了，从此她就彻底疯了，如今她为了墨绫敢去井边打水，她对墨绫的爱给了她多大的力量，而她绝不可以再剥夺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