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孤身离府

墨绫掏了掏衣服的夹层，摸见东西还在，欣喜过望。那夜情急之下，烟雨娘塞给她的时候她并未仔细瞧，现在才发现这似乎是一本用上等木材做的书，当她打开后更加惊叹，里面一层一层薄如蝉翼的木片，都是折叠式的用精密的丝线一片儿连着一片儿，拉开后便是能铺开好长的一面书。
墨绫发现每一页似乎都记载着什么药方，开头还是工整的蝇蝇小字，可到后来就变成了血迹斑驳的血书。
墨绫心头一紧，明白这应该是烟雨娘从前对毒的心得纲要，开始因为时间充裕条件允许，写的极为工整，后来那些血书字迹潦草，应该是被困于密室之后，偷偷起草的。
墨绫将木书紧紧地贴在胸前，这是娘毕生的心血，自己要精心保管才好，可是娘要自己学习这些阴毒的东西做什么呢？
墨绫将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万物皆分是非，毒虽害人，但用毒者若为良善大义之士，毒不仅可防身治病，也可惩小人，伸正义。”墨绫不明白娘亲为何在最后一页写下这样的话，难道她是早想把这毒笈交给自己，而且早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疑惑吗？那么烟雨娘真是用心良苦了。
墨绫将书收好，倚在床头，环顾了一下这房里的摆设都陈旧了，心想这个二夫人的日子过得真是清贫，看那大夫人的衣装那么华丽，摆明了就是欺负二夫人，故意克扣她的用度，来了半天这房里也没有一个侍女，而那大夫人前呼后拥的，这太不公平了。
墨绫虽然想替二夫人出口气，可是冷静下来一想，自己呆两日就走，虽然一时出了气，以后麻烦还是落在二夫人头上，所以她要想些实际的法子报答二夫人。墨绫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琐碎的银两加在一起将近一百两了，而整的银票只有一张一千两的，她想把碎银给二夫人，觉得自己太小气了，可是一千两的都给二夫人又怕自己不够用。
墨绫纠结了半天，一咬牙，下定决心把银票留给姨娘，反正若是没有将军给的银票，她也是打算用那些碎银子糊口的，所以这一千两就给二夫人吧。
墨绫活动了一下手，感觉都消肿了，身上也恢复了力气，自己在此处不宜久留，如果老妖婆不放过自己找到相国府来，二夫人可就真的被自己连累惨了。想着二夫人在做针线活，自己不宜打扰，便写了张纸条，留下银票，自己收拾好行装悄悄地走了。
待景澜回房时，见人去屋空，心里复又恢复了以往的空荡，似乎自己做了一场梦，那个女孩子到底来没来过，自己的孩子若在身边多好，看见桌上的银票时，她几乎哭出来，老天爷，那孩子是您派来代替我的女儿宽慰我的吗？我的女儿到底我还能不能见到？
墨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阳光正毒的时候，不禁怪自己太感情用事，应该等下午太阳下山了走才对，可是既然已经出来了，不管再热都要熬过去，好歹空气是自由的。
墨绫为了防止被认出来，用修颜术修了脸，她相信一般人是认不出她的，她到一家茶楼准备喝杯茶避避暑，走到门口，看见一张皇榜在阳光下格外晃眼，上面赫然写着“征税”，墨绫浏览了一遍，心中了然，原来楚卫的战事终于爆发，霍将军已经回边城打仗了，现在要百姓缴税支持战事。
墨绫进了茶楼，要了一杯凉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想起允硕以前说过，楚国财力不如卫国，若是战争持续太久楚国百姓必当苦不堪言。而现在楚国没了醉烟楼这个强大的内应，而霍将军也回了边城，他们要与卫国开战必将是一场持久之战，墨绫想不通，楚国为什么如此沉不住气，非要打这没有几分胜算的仗，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墨绫忽然想起，老妖婆的组织仍未瓦解，那些人野心勃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自己不能只想自己逍遥自在，烟雨娘的大仇还未报，自己要想法子强大起来，不仅要报仇，而且要为民除害。
墨绫一脸壮志豪情的样子，引起了茶楼里一个白胡子老人的注意，她本觉得一个十岁女童孤身在大街上行走就有些惹人注目，此刻那张小脸上又写满了仇恨和坚决，让他更有些好奇，看着小丫头挺机灵聪慧的，试试她的慧根也未尝不可，所以脸上浮起了笑意。
墨绫坐了一会，觉得凉快许多，跟小二要了些干粮，便准备离开，她想暂时离开帝都，自己找一个偏僻的所在，利用娘亲的毒笈，自己再买些医书研究医理，然后进宫给现在的昏庸皇帝做御医，接近朝政，便能重新对付老妖婆了。
墨绫打定主意，便起身离开，那白胡子老头也跟了上去。
墨绫想自己有不到一百两的银子，在乡下足可买一处茅庐，五亩良田了，自己不能种田，就不买地，然后把买地的钱一部分用来买书，一部分存着备用，同时自己可以给女人们画绣花样子，帮邻居写信，写对联赚些零花钱，自己的学问教乡下小孩子读书认字也可以吧，即使他们交不起学费，乡里乡亲应该也会给自己些鸡蛋粮食做酬劳的，那么自己就饿不着了。
墨绫越想越开心，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
帝都的街上总是人来人往，墨绫在人群中艰难的穿梭着，一直到黄昏才走到城门口，可是她已经累得挪不动步子，她真羡慕那些个有轻功的人，好歹走不动了可以用飞的，而自己现在走不动了还不能飞，银子要省着花才行，雇佣马车又太贵。
墨绫无奈只能找了个角落歇了一会儿，迷迷呼呼的差点睡着，忽然听见人群一下子就沸腾起来，接着似乎有大队人马飞驰而来的马蹄声响起。
墨绫微微抬眼，看见头领是个盛气凌人，眉宇间似乎都挂着寒冰的冷峻少年，身上披着的青色战袍，迎风扬起，腰间跨得三尺青锋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墨绫不由地眯上眼睛，身后跟着百八十号骑兵，也是各个威武不凡，目光精锐，装备精良，一群人马骑得极快，几乎是呼啸而过，扬起的尘沙再一次让墨绫和路人们眯上眼睛。
墨绫正暗想是谁这么嚣张，便听路人议论纷纷起来：“二王子文武兼备啊，听说被指派到边境带兵守边了。”
“他今年才十三，就有这样的骁勇，将来必成大器。”
“哪是啊，你们不知道他母妃被贬为奴隶了吗？若不是他舅舅是慕卓雄，手握重兵，二王子也逃不了被贬。”
“还有这档子事？”
“可不是吗？王上都不让他跟着祖宗姓了，让他跟着娘家姓，改名叫慕锦寒了。”
墨绫听着觉得不可思议，这王上也真够狠毒的了，把王妃贬为奴隶已经是羞辱了，还不让儿子跟自己姓，真是荒唐又残忍，这慕家家如此大族，怎能受如此大辱还效命于王上，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如此怪诞荒唐的君臣王室，也难怪他国会虎视眈眈。
墨绫觉得歇息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有些晚，便继续赶路，虽然不知道目的地，但是帝都来做买卖的商人，卖土特产的乡民也不少，跟着他们走，总能找到合适居住的地方。
白胡子老头看着这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路无依无靠的行了这么远，还优哉游哉，不急不恼，怡然自得的样子，对这样豁达的性子是颇为欣赏的。
出了帝都，走过郊区，便有一片树林子，人际越发稀疏，黑夜拉开了帷幕，星星纷纷登场，透过层层密实的叶子，在广袤的大地上映射出一道道斑驳的树影，人们三三两两的结帮成队，脚程飞快，因为树林夜晚野兽强盗不时都会出没，夜晚赶路，每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的。
墨绫身材瘦小，不能跟那些个成年人比脚力，累得气喘吁吁得却还是被人流落下了。树影子在风中静静摇摆着，沙沙作响，让人脊背发凉，墨绫暗暗祈祷着一定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壮着胆子大步的追赶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