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寒双目顿时迸出烈焰,顾不得君臣之礼,便冲到了锦合宫.墨绫惊讶卫王竟然无动于衷,便提醒道:“王上刚下令要彻查当年旧事,肃静妃便殁了,为何会这样?”
卫王听墨绫言,才率着亲信到了锦合宫。
慕锦寒冲进锦合宫时,肃静妃还在梁上挂着,身旁有几个侍卫守着,慕锦寒急忙上前将自己母亲的遗体抱下来,感受到母亲已经冷却的体温,慕锦寒再也控制不住,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卫王带着众人赶到,看见慕云婉的死相,惊得扭过头去,俪淑妃也忙用手挡住了允贤的眼睛。
慕锦寒紧紧地抱着母妃的尸体,母亲说过她要堂堂正正走出这道门,她不会想要寻短见的,定是眼前这些人,定是他们害死了母亲。他不要母亲这样无名五分的离开,慕锦寒看着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个男人,一脸冷漠与木讷,失望透顶。
可是他不得已要为母亲求他,求他赐给母亲一个清白的名分,了却母亲多年守着寒窗的心愿,于是慕锦寒哽咽道:“父王,母亲之死有定有蹊跷,父王,儿臣求您恢复母亲的名分,让她堂堂正正的走出这道宫门吧!”
卫王嫌弃的瞥了一眼慕云婉,道:“她是咎由自取,孤若恢复她的名分,便是姑息她的罪行。”
慕锦寒跪地乞求道:“父王,母亲真是冤枉的,是有人存心害她的,父王方才已经答应彻查当年之事,那就等到事情查清之后,给母妃一个名分吧。”
德安王后立即道:“怎可如此荒谬,允锦,就算事情查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是要将你母妃的尸体一直放在这锦合宫吗?”
慕锦寒望着王后,满眼得恨意,咬牙道:“王后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母亲的冤魂来找你偿命?”
德安王后觉得脊背一凉,慌张道:“放肆,你……”
俪淑妃见两人已经斗了起来,心里得意地很,想着当年的事与王后脱不了关系,便道:“王上,肃静姐姐当年温婉淑德众人皆知,当年的事细想来真是疑点重重。如今姐姐人已经走了,王上莫不如成全了她,要让她安心的去,就查一查当年的事吧。”
德安王后顿时心虚,向允硕求助,想不到允硕竟出言道:“父王,方才您已经下旨彻查了,君无戏言,就派人着手去查吧,至于遗体不如从紫华宫里运来一些玄冰保存着,必然无碍。”
慕锦寒原本因王后而对允硕生的恨意,一瞬间又消散了,这让俪淑妃和敖风都暗自惊讶起来,允硕不会不知道当年的事是他母后陷害的,他就不怕王后的罪行被揭发吗?这个允硕他们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王后心惊不已,她感觉到一直在自己掌控下的儿子正在渐渐脱离自己远去,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儿子,王后的神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王上略略一顿,转过头看了一眼墨绫,问道:“神女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墨绫真是厌恶及了这个愚蠢的卫王,不禁感叹允硕和慕锦寒竟然会有这样迂腐不堪的父亲,可是脸上却平和道:“沉冤当然要昭雪,而且一个女人日盼夜盼自己的儿子归来,断然不会在儿子归来时,还不曾看他一眼便选择自尽。看来肃静王妃当年不仅有冤情,她的死也是极大的冤情。这冤屈要是不洗刷,宫里必然会生怨气,于王上修道不利啊。”
卫王一听,立刻道:“神女说的极是,彻查此事,定要彻查此事。”
王后狠狠得瞪了墨绫一眼,墨绫却回之以微笑,王后,你要除掉的人回来了。
一时间肃静王妃有关的案宗全部被翻了出来,可是当年证明肃静王妃用巫蛊术亵渎道仙的证人都死了,证据也都不在了,这案子做得太绝了,竟然一点头绪也找不到。
慕锦寒更加沮丧绝望了,每日颓唐得守在母亲的尸体旁,他好恨,恨自己无能,保护不了不亲,更是不能还他清白。
墨绫以神女之名替慕云婉做法事,看着慕锦寒越发憔悴,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慕云婉的尸体,整个人像尊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墨绫有既心疼又束手无策。
墨绫知道那种痛,那种失去亲人与希望的痛,那种带着悔恨的痛,那种无助而凄凉的痛,墨绫想要去安慰他,却碍于身份,只能默默的看着。
墨绫离开了锦合宫,出门时不想会撞上一个人,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墨绫有些慌乱,她竟想躲开。
“墨绫,是你吗?”允硕的声音在冬夜里听起来太温暖了。
墨绫身子顿一顿,转过身努力笑着道:“太子殿下,小女子叫做凌漠绝。您可能认错人了。”
允硕看着墨绫,装作意外,忙附会道:“噢,本王真是认错人了。还望神女见谅。”
想着往事,墨绫有些不甘心,试探道:“能被太子误人是小女子的荣幸,太子口中的墨绫姑娘,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听闻那女子曾经是太子心上人,可是为何会成了盗贼了呢?”
允硕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墨绫,她是在试探自己,便道:“我相信她又如何?她不信任我,竟不辞而别了,神女神通广大,可否给本王些提示,让本王找到她。”
墨绫瞧着允硕的眼神,感觉他似乎是认出了自己便道:“你既然相信她为何不为她洗刷冤情?”
“有时候真相大白未必是好事,真相甚至会是很残忍的事,我知道真相,我为那满目疮痍而痛苦,甚至厌倦这一切,我不想世人都看到那满目疮痍,都厌倦这一切。所以我只能委屈她承受冤屈,用她来隐瞒真相了,但是我会在她身边,她若相信我一直在,她便不该再委屈。”允硕认真的看着墨绫那张精致的脸,他确定那不是假的,他确定她曾经欺骗了自己,真相真的很残忍。
墨绫越发觉得自己与允硕不似从前那般亲近,她看不懂他,忽然有些凄凉得笑了起来,道:“太子果然是将要继承大统的人,如今便想着操控别人的人生,可是你问没问过她愿不愿意替你包庇那些丑恶?真相固然残忍,但是人们该学会的是接受,而不是逃避,不是吗?”
允硕看着墨绫的脸,想到墨绫对自己的隐瞒,他恼火道:“是,是该接受。然后痛苦得活着,被那丑陋的真相折磨着。神女是要让世人接受洗炼吗?”
墨绫知道允硕夹在王后与自己之间也是为难,她也心疼他,可是为何他明明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却言语之间却没有怜惜,好像一切都该是自己理所应当承受着的一样,说要保护自己的男人,原来不过如此。
墨绫觉得浑身都冷,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太子慢走。”
墨绫刚走出去,允硕道:“肃静王妃的事你查不出来结果的,事情并非如允锦想得那般简单,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当年早就死绝了,若想帮肃静王妃恢复名分,你只能用旁的法子。”
墨绫停下道:“谢谢你的提醒。”
允硕听着墨绫的脚步越走越远,心里越来越空,可笑,她骗了自己,自己竟有些放不下她。墨绫在黑夜中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切与自己原本要走的路偏离的好远,想不到,越是想逃离,却越深陷其中。
墨绫叹息这帝王之家的一夜倾覆,千万荣宠只不过一朝一夕的浮尘而已,所谓的亲情血脉,终是抵不过那薄情昏君眼里虚无的香炉烟火。
不过墨绫不解,为何慕锦寒就咬定这一切是王后所为,就算王后进了谗言,如何知道都是她所为?说不定王后只是落井下石而已。
墨绫觉得还有诸多疑点,王后既然可以如此兴风作浪,手段如此狠绝,为何这几年都不曾将俪淑妃除去,三年前允贤王子已经三岁了,想来也同是威胁到允硕王位的人啊。可是几年来,为何王后面对俪淑妃一再得宠,都不曾对其有半分致命打击呢?
墨绫忽然想起允硕方才同自己说的话,事情不是想象的那般简单。将矛头全部指向了德安王后看起来虽然是顺理成章,但是确实太过浅显。难道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墨绫的心“咯噔”一下,随即又想到,王上的神堂可是重兵把守的,王后如何将肃静王妃一个活生生的人送进神堂的呢?
墨绫心里生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猜测,喃喃道:“这一切难道是王上指使王后做的?”
可是王上整日只顾着研究仙法,怎么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慕锦寒锦可是他的骨肉。墨绫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猜测,如此看来,卫王便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了,可是若说是王上所为,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慕家势力太过庞大,日后若是慕锦寒继位,外戚干政,卫国就要改姓了,若是废黜了肃静妃,便可给慕家敲个警钟,可以警示其安分守己。
卫王身为一国之君对其顾忌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一切的前提便是卫王应是一个心在朝政上的君主,而不是沉迷修道的昏君。见他腐朽昏庸的样子想不出这样的权谋啊。
墨绫越想越是矛盾,想着王上迷恋修道十三年,朝中忠良贤德死得死,走得走,边境楚国一直战事连连,内忧外患,却似乎有一只手一直在暗暗的支撑着这个小国,让它饱受苦难,却不见灭亡。难道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