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50、赵学鹏聚医，钢镚儿要走

“哥，我说你这样有意义吗？”小妹赵碧娇来到哥哥身边，赵学鹏还在低头抱着脑袋捏着揉着，她丝毫没把他这狼狈样看在眼里。“你有钱，病就可以治好了呀！你这样子伤我嫂子的心，你是真的想把她给赶走？”
“你嫂子的心走了，留住她的人，又有什么用？”赵学鹏也不在意小妹这样子咄咄逼人，只是放下手来抬起头，平静说道。
“胡说，我嫂子的心根本就没有走，一直在你那儿呢！”赵碧娇嚷嚷着，得理不饶人。
“你嫂子的心，在钢镚儿那儿。钢镚儿走了，你嫂子的心也就走了！”赵学鹏只好低声解释着，“想想上次钢镚儿走的时候，你嫂子哭得眼睛都肿了，为什么？因为她不舍，她还想维持这个家！刚才呢，她很平静，为什么？心死了，哭又有什么意义呢？”
“哥……”赵碧娇在哥哥身边也坐了下来，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好了，”赵学鹏却很乐观，主动表示并不需要小妹的安慰。“即使我强求，把你嫂子留下，你嫂子还是会去找叶佳佳，要回钢镚儿。我没这个本事，所以呢，还是让她去找程宇飞吧！”
“哥，那你这用心良苦的，我嫂子她能明白吗？”于是小妹眼眶一红，心头一紧，又担心起这么一个问题。
“你嫂子走了，我的心也死了，她明不明白，对我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赵学鹏这才只好让自己脸色冷峻了下来，认真地回应小妹的话。
“说个笑话吧！”叶佳佳往杯里倒着红酒，然后往程宇飞递去。“给！”
“谢谢！”程宇飞说，“笑话？我现在，不就是个笑话吗？你好好看看我，还不觉得可笑？”
“你何必，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叶佳佳好心劝慰着，程宇飞也只是说：“就算我咎由自取吧！”
“哦，其实说心里话，那天下午你来借钱，说真的，可是……”
“打住！”程宇飞喝着酒，打断了叶佳佳的话。“这马后炮的话，咱不说行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叶佳佳笑了笑，“但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程宇飞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些狡黠。“是不是你，特别想看我程宇飞跟你下跪？”
“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可是叶佳佳认真说道。
“那为什么？”程宇飞只好大大咧咧地问道。
“我觉得，你跟你挺像的！”叶佳佳情绪饱满，莫名就有些想哭的冲动。“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爱的人，甚至是朋友，费尽了心机，——可能是我过了点，而你是帮助别人！做事情极端，为了达到目的，从来都不计后果的人，往往到最后，可能会失去很多很多的东西……”
“是的，你说得对！”程宇飞道。
“我的目的达到了，你的呢？”于是叶佳佳眉头一扬，欣慰地问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我的目的？”程宇飞沉吟着，“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达到。”
“陈秀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为什么对你，就这么狠心呢？”叶佳佳好奇，便继续问道。
“感情这事，还真的不好说。”程宇飞眼里放着异样的光，话却说得有些保守。
“我想问句心里话，”叶佳佳试探着，眼神却直勾勾的。“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吗？”
“值！”程宇飞与她对视着，并不紧张或畏惧。“我也问你句心里话吧！”
“你现在，钢镚儿已经抢到手了，陈秀也被你折腾得够呛，赵学鹏就更惨了，只剩下半条命……那你觉得值吗？”
叶佳佳嗤地一声笑了，眼里一丝不安全感晃过，便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程宇飞吃着餐盘里的西餐，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天走？”
“三天以后吧！”叶佳佳看着手里的酒杯，有些神经质。
“这么快？”程宇飞下意识地，就这么问了句。
“快吗？”叶佳佳低声应着，眼眶一红，便有泪水滑过脸颊。“要是快的话，我就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了！”
程宇飞被她泪眼逼着，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于是眼神晃动着，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能把钢镚儿还给陈秀？”
“我想，我想王主任他如果在天有灵，他一定会希望钢镚儿，和他的亲生妈妈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失去妈妈的孩子……和失去孩子的妈妈，我想这种滋味，你比谁都清楚。”
“来，这是赵学鹏的药！”护士推着护理车经过门口，陈秀便走过去，伸手让她把药倒在手心。然后，她端起一杯水，两手同时与学鹏交接着。
赵学鹏脸色黑黑的，他接过药丸，一股脑儿倒入嘴巴里面，同时还抿了一小口水。然后，他说：“中午我想吃抄手！”
于是陈秀赶紧殷勤地说着：“那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便转身离去。而赵学鹏呢，他冲着她的背影，呸地一声便把药吐在了垃圾桶里。
“学鹏！”没多久，丁洁就来了，热情地招呼着。“还赌气呐？”
丁洁一手提着一大袋水果，费力地往床头柜上甩去，而自己另一只肩上的提包便滑落在了垃圾桶旁。所以她弯腰拾起自己的手提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赵学鹏吐在垃圾桶里的药丸。
“这是怎么回事？”丁洁捡起药丸，摊到赵学鹏面前，生气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怎么回事？”赵学鹏很没好气地扭头不再看她。
“你把这些药都倒掉了，这是怎么回事！”丁洁提高了音调再次嚷道，赵学鹏却只是挪动了一下身子，不再说话。“你知道为了你的事，你家里都急成什么样了？秀儿都急成什么样了！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就是不想用她的钱！”可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没完没了，于是只见赵学鹏猛地一下摘掉耳机，扭头冲她喊了这么一句。
“那你就浪费药物，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呀？”丁洁毕竟是好心，所以反而气消了一点，开始循循善诱。“你知道这些钱来得多不容易吗？你家里为了你的事，都差点去卖房子了！”
“……浪费药物，不配合治疗，你有心没心哪？到时候钱花了，病再治不好，你想让全家人陪你去跳江啊？”
“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你知道秀儿她跟我说什么嘛？她……”听是听进去了，可是她不知道，赵学鹏脖子一歪，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他只是抱着一颗必死的心，渐渐习惯了不作任何倾诉和解释。“算了，跟你说也白说！”
“好好好，我也懒得说你，我想你什么事都明白，这事我也不会跟你妈和秀儿说，我怕她们都被你气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宾馆大厅里，叶佳佳踩着噔噔作响的高跟鞋向这边走来，陈秀一听到声音，便赶紧迎了上去。
“王太太！”
“你怎么又来了？你老来捣什么乱啊？”叶佳佳冲她微仰着头，一本正经。
“你打算什么时候带钢镚儿去澳洲啊？”陈秀只好卑微地，直截了当地有事说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叶佳佳却还要小气地斤斤计较着。“孩子给我了，我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是后天吗？”为了把谈话继续下去，陈秀必须自己找个台阶先下。
“哼！”叶佳佳听着这话，只见眼神厉害地一扫，那专横跋扈的气场，陈秀再熟悉不过了。“又有人通风报信去了吧！”
“看来你真是打算不告诉我！”陈秀低着头，声音清晰可辨，却又想喃喃自语。
“我怕到时候，你们又给我来那一招机场生死离别的闹剧！”叶佳佳板着个脸，咬牙切齿地说着这话，看来她是毫不放松警惕，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我受不了！”
“不会的，我既然跟你签了协议，孩子也交给你了，我就不会再闹了！”陈秀进一步放下自己，低声下气，脸上带着笑意，心尖却像是插了把刀。
“王太太，我想求你个事！”
“说吧！”叶佳佳把两手抱在胸前，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扭曲。
“明天，我想陪钢镚儿玩一天！”得到了她的允许，陈秀这才小心请求着。“我没别的意思，这次你带钢镚儿去了澳洲，以后我跟我的儿子，很难再见到面了……所以，我想在他走之前，再陪陪他，好吗？”
“好吧！”叶佳佳听她把话说完，心里还要再斟酌一下。“但是，明天你陪他的时候，我必须在场！”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那赵学鹏！”见陈秀点头微笑，叶佳佳还要再多解释一句。“他要是再把孩子抱走了，我可怎么办？我找谁去呀？”
“学鹏现在在医院呢？我不会让他知道的！”陈秀听她还有这样一层想法，颇感惊讶。
“你不答应就算了！”叶佳佳这下反而扭捏了起来，做出转身就要离去的样子。
“王太太！”陈秀只好赶紧上前拦住了她。“我们一起去，行吗？”
叶佳佳这才吁了口气，道：“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接孩子吧！”
“谢谢，谢谢！”
于是第二天，陈秀和叶佳佳便带着钢镚儿，踩着骄阳也出行了。
车上，船上，水中，天上，碰上的游玩项目数不胜数，陈秀恨不得都带着孩子体验一番。那般的爱子心切，陈秀那包含深情的眼神，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身边的钢镚儿。——只差钢镚儿是人，而不是一小物件，那样她就可以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掉了。
然后，陈秀面对孩子，是如此地精力充沛，兴致昂扬，看得身后的叶佳佳也很是惊讶。——想嫉妒又觉得无从下手，于是只有睁大眼睛表示赞叹的份了！
快到中午了，来到一个喂鸽广场，叶佳佳总算找到点借口，就停下不走了，于是陈秀也把钢镚儿放羊在了鸽群中。
叶佳佳主动跑腿买了瓶冰水，向陈秀递去，同时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到底是亲妈啊，就是不一样！钢镚儿跟我在一块的时候，就没这么快乐！”
陈秀接过冰水，眼神依然在远处钢镚儿的身上，是那样的乐不思蜀。“我听程宇飞说了，你对他特别的好！”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们王家的亲生骨肉！”叶佳佳的话语里，始终带着点酸意。
“王太太，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陈秀的眼神从远处收回，便幸福地垂下了眼睑。
“什么事？”叶佳佳的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懒懒的。
“以后，你对待钢镚儿，能像对待你自己的亲生骨肉那样好吗？”再次抬头看人，那眼神还是逃不出迷离。
“不用你说！”叶佳佳稍微振作了一点精神，可是，那又能怎样呢？说这些话，她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心。“以后，钢镚儿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自然会对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