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你毕业,我们结婚吧。”
期末考试结束,顺理成章迎来了寒假。陈朗提前得知曲默来到X市工作,见到后在没有表现出惊讶。也就剩小半个月就到除夕,按照往常惯例他们应该回到陈家团聚。在临行前陈朗特地邀请了曲默,却被立刻拒绝。
也是,他背井离乡多年,某些传统在他那里早都磨灭了,况且他向来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原以为就像普通那样被拒绝而已,结果出乎意料曲默给出了理由,冠冕堂皇到有些虚假。
“公司要加班。”
合情合理,换个人来说可能就是十足可信真实存在的问题。但是曲默那种清淡的嗓音说出来,不知道为何就有种讽刺感。
直到跟曲默告别,乘上返乡的客车陈朗才充斥着各种情绪,叹息着向曲奇感慨道,“他变了。”
“是啊,感觉好相处很多。”半年里曲奇也觉得他改变许多,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比起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可能现在才更符合兄长的定位。
单单是如此吗?陈朗摇摇头,不知道是悲哀还是惋惜,总之并不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有哪里值得高兴了。
“他被这个社会磨得圆滑了。”几乎所有人都会被社会磨平棱角,变得光滑学会处事。
应该是人之常情而已,可发生在曲默身上却让他有些难受。那个在自己世界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孩子终于踏进这个社会,开始习惯来自温度和人心的寒凉,懂得用温暖的东西包裹自己。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忍受这份凉薄呢?
“嗯,你也是啊。”要认真比较起来,改变的不只是曲默,她,还有他,每个人都在生活里变得偏离原本轨道。
“是啊,我们都在变。”连唯一可能不会改变的,都屈服在无情的现实中,还有什么能够坚持的?
话题过于沉重,曲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偏过视线看向窗外的风景。年复一年,连景象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当她受到陈朗感染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思绪忽然被欢脱的短信铃声打断。
大概因为过于无聊,曲奇习惯给不同人设置各种各样的铃声,而这种旋律已经很久都没有响起过。
到底有多久呢?曲奇甚至感觉她是初次听到。解开锁屏后,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未读短信的内容:喂喂!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回去都不通知一声简直太过分了!回来再跟你们算账,一路顺风啊爷~——FROM左司昭熟悉的腔调,仿佛她们还在当年阳光最好的时候躺在操场上那样。那时曲奇希望她能考上F大,两人继续做闺蜜。
结果只有我没守约啊,就算这样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见他发呆那么久,陈朗才凑过来看了下内容和发件人,“不回复吗?”
“哦,马上。”才意识到自己发呆有点久,曲奇忙按下回复。思索良久终于还是以平常那样的语气打出字句。
‘嘿嘿~美人你别嘚瑟,等爷回去慢慢宠幸你呀~’瞅着短信发出后,曲奇深深呼吸着带些清寒的空气,感觉多日积闷终于得到宣泄。也许有些俗气,她现在仅希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时间像是被上帝按下了加速键,恍恍惚惚又到了除夕。关于去年此时陈朗那种似乎要将自己吞噬的恐惧至今曲奇还记忆犹新,结果才时隔一年她又来自投罗网,而且还是往后都不打算再逃脱的那种。
跟陈家沾点关系的亲戚故里基本都知道他们在交往的事情,似乎都不感到惊讶。其实要说惊讶,还不如惊讶他们为何拖到现在才在一起。
年夜饭依旧是女眷准备,半年里在曲默家蹭饭形成习惯,现在曲奇完全能够胜任简单帮忙的事情。起初肯进厨房只是为了讨好曲默防止他觉得麻烦不再给自己做饭,久而久之已经形成习惯。
接下来就是固定流程,大家热热闹闹围在一桌吃饭,开着电视彼此谈笑风生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喜气洋洋对生活充满期待。大概只有这时,才觉得生活充满正能量。
就算知道曲默肯定不会过这些节日,曲奇还是无法控制的想念起他。随即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他自己都不觉得悲伤她到底难过什么。
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己,曲奇悄悄溜到屋里给蒋红梅打电话。本以为他们会向去年那么冷清,可接通后却被母亲的激动吓到了。
通过凌乱的表达中,曲奇终于清楚是曲默在家里。起因是蒋红梅旧病发作紧急住院,被前几年帮过忙的医生认出来联系到Taylor先生的朋友,从而联系到曲默请他过来。那时候曲默公司开始放年假,他也就迅速赶过去了。可能是人逢喜事,见到儿子蒋红梅病情迅速稳定可以出院。再她苦苦要求下曲默也就跟他们回家呆到现在。
至于曲父纵使脾气暴躁,可出于愧疚肯定要千方百计善待曲默让他原谅自己。其实也只是多此一举,曲默自始至终也没有怪过他。
不管怎么说,曲家过了十几年中最热闹的除夕。就算曲默态度依旧平常丝毫不见喜悦,难得团圆蒋红梅还是异常喜悦。
再问候两句,顺便告诉母亲自己过两天就回去,曲奇才挂断电话感慨万千。才刚刚纠结联系不到曲默,居然立刻就得到他的信息。他还真是改变很多,居然都肯应付那些不擅长的事情。
重新返回位置上,除了陈朗注意到其他人都在各自忙碌,应该不会发现自己中途离开。即将进入新年倒计时阶段。比去年长大点的小孩子兴奋着蹦蹦跳跳到外面,准备去看烟花。现在曲奇已经不再热衷这些事情,却也拉着陈朗到外面寻找个偏僻的地方。
才站定,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不是去年那块地方吗?”
“是你要来的。”虽然知道这里给曲奇留下某些阴影,可能伤害到她幼小的心灵,陈朗还是觉得很无辜。全程都是曲姑娘拖着他在走,选这种地方也跟自己没关系啊。
…所以你还有理了神马?曲奇满脸黑线,阴森森的露出个笑容,还露出白惨惨的牙齿在夜色中有些惊悚,“那你今年还想说什么?”
其实根本就是在玩笑而已,该说的去年已经差不多都够了,经过十几个月曲奇也已经接受、只是觉得这种地方还是有些憋屈,很想要把他也惊吓几次。
偏偏,陈朗可能是读不懂气氛还是天生缺乏幽默细胞,居然把曲奇的话当真颇严肃的反问,“你想让我说吗?”
“诶?”这种时候我不让你说,你就会乖乖闭嘴吗?混蛋!曲奇严重怀疑,这货可能未来都会选择把话憋到除夕,好给自己一个惊吓,“真有话啊?那你说吧。”
恰巧此时,新年钟声敲响,第一束烟花窜上空中炸裂。晚上凉凉的空气夹在着微风隐隐约约还带着火药味道,其实不算特别唯美,偏偏就让陈朗觉得恰到好处。
“等到你毕业,我们结婚吧。”
结婚,真是个陌生的词汇。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要求,曲奇有些愣住,这才反映到其实她已经到二十岁,足够达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定结婚的年龄。
其实她已经不再是少女了,结婚迟早会成为必须正视的问题。
可是,“你就这样向我求婚吗?感觉总缺点什么啊!”
难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吗?说好求婚会有戒指和玫瑰呢?为什么她只看到快要燃尽的烟花和浓浓的火药味?不,这一点都不浪漫!
就算不再是少女,就算内心住着个糙爷们,曲姑娘还是抱着某些粉红色的幻想。
被如此质问,陈朗觉得更加无辜了,“你突然问我,所以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而且这些跟他计划中差距太大,他本来想在合适的季节合适的环境,再创造出合适的气氛然后再提出要求。结果被曲奇那么问,他冲动之下就提出来了。
“你还有理了?这样我以后记起求婚,就会想到一股火药味的。”而且现在烟花已经陆陆续续散尽,只留下浓烈的火药味飘在空气中。
“那,我等准备好再来一遍?”迫于无奈,总不能以气氛不对为理由拒绝吧?陈朗试探性问道,打算如果他同意,现在就去订个戒指来。
“算了啊,”昏暗的光线,依旧难以阻挡曲奇鄙视的眼神。她已经完全看穿陈朗的想法,先不说她懒得戴饰品,就这种主动讨来的感觉就够讨厌的,“反正迟早要答应,就这么办吧。”
现在他全家都已经知道,曲奇也没办法拜托他本身。反正对曲默也基本断了念想,如果只有亲情和友情维系也能结合的话,那就这样吧。其实也早就想通了,没什么好抗争的。
“既然答应,那就别反悔了。”陈朗表象似乎很镇定,但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完全透露出他现在的情绪。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