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番外之苏叶

苏叶喜欢上了千疏白。
和自己的双胞胎哥哥苏木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因为是双胞胎，他们总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情。
他们会喜欢同一样东西。
他们会讨厌同一样东西。
苏木喜欢千疏白。
所以，苏叶也喜欢上了千疏白。
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喜欢上同一个人的感受也是一样的。
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苏叶不知道，在很小的时候就慢慢注意到她了吧。
小时候三个人总是在一起玩。
苏叶是调皮的，苏木是温柔的。
而千疏白，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的是哥哥苏木。
千疏白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她从来不哭。
摔倒了没有哭过。
被欺负了也没有哭过。
和自己这个男子汉对比，显得更像大人。
小时候的苏叶不懂事，总想着各种办法欺负千疏白。
他想看见，千疏白哭泣的样子。
他才不承认自己一个男子汉在她面前哭过的次数比她一个小女孩还多呢。
第一次见到她哭泣的样子，是在苏叶苏木的父母去世的那日。
那时候太阳高挂天空，火辣辣的刺眼的很。
苏叶抬起头都要眯着眼睛，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明明是炎热的天气，他却无端感到寒冷。
没有爸爸妈妈在的日子里，他和苏木该怎么办呢？
苏叶在那天哭得稀里哗啦，而哥哥苏木却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爸爸妈妈的灵柩不说话。
苏叶有点不敢接近苏木，他周边凝滞的气息令人胆怯。
那个时候，千疏白出现了。
她抱着苏木，紧紧的。
她的唇凑近苏木的耳边，说着什么。
可是苏木巍然不动。
千疏白在那一瞬间流下了泪水。
那是苏叶第一次看见千疏白的泪水。
她只是看着苏木，静静地落泪。
无声无息的落泪，可是却让苏叶觉得心楸得紧紧的。
千疏白就那样一直陪着苏木跪在那里，静静流泪。
似乎要把她一生的泪水都流尽。
直到眼泪干涸再也流不出来的时候，千疏白也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紧咬着嘴唇，看着苏木。
苏木在那个时候才像醒过来般，眼眸终于有了神采。
他看着千疏白，忽然猛地抱着她，大声哭泣。
而千疏白只是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苏叶觉得千疏白在那一刻很像妈妈，她的目光似乎都和妈妈一样。
那带着淡淡宠溺和包容的目光。
在那之后，苏木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的笑容很少展开，只有对着苏叶和千疏白的时候才会绽放笑容。
苏木担起了一个家庭的全部责任。
他变得更加负责，更加疼爱苏叶。
只要是苏叶提出的，一般都无条件应允。
所以，苏木为了苏叶拒绝了千疏白的表白。
那天的情景，苏叶记得清清楚楚。
那日，苏木说有事出去，苏叶知道他是和千疏白出去，便偷偷跟着他去。
一路跟着，果然看到了千疏白的身影。
两个人似乎说了什么，苏叶离得有点远听不清楚。
接着两人指了指河岸边的长凳，就走了过去。
正是黄昏。
苏叶跟着两人来到长凳附近，悄悄藏身于后面的大树。
他蹲在树下，可以清晰听见两人的交谈声。
“苏木，我们在一起吧？”
“对不起，阿白。我怕苏叶伤心，所以对不起......阿白。”
“你怕苏叶伤心，那我呢？难道我就不会伤心吗？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我累了......真的累了。”
“阿白，你知道的，苏叶喜欢你，我不能......”
苏叶清晰地听见了千疏白的哭泣声，那是压抑着的小心翼翼的哭泣。
他忽然觉得心楸得紧紧的，想上前拭去千疏白的眼泪。
他站起身，探出头来。
看见千疏白从长凳站起，望着泛着金色的河面。
她捂着嘴，缓缓蹲下。
她的双手紧紧抱着肩膀，极力压抑着颤抖。
苏叶听着她的哭诉，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
那些事情，全都是他故意为之。
苏木和千疏白出去，他会故意打电话给哥哥说自己不舒服，很难受。
然后苏木会丢下千疏白一个人急匆匆赶回来。
千疏白有一次邀请苏木看电影，自己无意得知，故意跑出教室，打电话给苏木说自己今天很不开心，希望哥哥在家里陪他。
苏木拒绝了千疏白的邀请，回家陪他。
回到家，他又说心情缓解的话需要去看电影，要苏木陪他去。
当时的苏木有点迟疑，但是苏叶说爸爸妈妈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作为哥哥怎么连这一点要求都不答应。
苏木就立刻答应了。
电影院里，他看见千疏白一个人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两个人，咬紧的下唇溢出了血。她也没有在意，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只有苏叶看到她了，不想让哥哥看到，苏叶就拖着哥哥坐下。
再抬头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还有他会在千疏白来他们家的时候，将她之前送给苏木的自己做的小木屋偷偷砸碎，扔到垃圾桶，装作不经意间说漏嘴，说哥哥将这个弄碎了，觉得摆在家里太碍事就丢掉了。
苏木当时不在场，被苏叶以借口推到了厨房。
千疏白那时只是蹲下身，捡起垃圾桶的木屑，一块一块的，想要拼凑完整。
她的指尖流血了，她也不在意，只是固执地拼凑着。
苏叶当时急了，冲动说出的话让他后悔莫及。
“还捡起来做什么，哥哥都丢弃的东西你再怎么拼凑也是拼不完全的。那么丑的东西，哥哥才不会要呢。”
他的话似利剑般插入了她的心，鲜血淋漓。
他当时的初衷只是希望她不要再捡木屑了，他只是不希望看见她再受伤。
可是他的话，却更加伤人。
他将她不断流着血的伤口又再次挑开，一下一下地用力刺着。
千疏白当时只留下一句对不起就抱着那堆木屑离开了。
苏木听到动静出来看，他也只是撒谎说千疏白因为有事提前离开。
苏木没有怀疑。
他不知道疼爱多年的弟弟丑陋的心。
苏叶喜欢千疏白，很喜欢很喜欢。
即使对手是哥哥，他也不想放手。
他用自己的方式逼着两个人。
他不断地阻拦两人，是希望千疏白从此讨厌哥哥，然后喜欢上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奏效了，千疏白渐渐疏远了哥哥。
他想要看到她眼眸里对哥哥的厌恶。
可是，没有。
她的眼眸还是一成不变的爱，对哥哥的爱。
多了的是，那堆积的悲伤。
千疏白还是喜欢着苏木。
即使苏木伤害了她。
即使苏木丢弃了她。
即使苏木做了那么多令她伤心的事，她的喜欢，都不曾改变。
苏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伤她如此，她的喜欢还能够和之前一样，那么纯粹不带一丝杂质。
千疏白对苏木的喜欢是仰望着的，因为一直得不到而绝望。
苏木对千疏白的喜欢是无奈的，因为一直徘徊在苏叶和千疏白两人之间。
苏木的喜欢，夹杂了太多太多的其他，他给不起千疏白想要的。
而苏叶，对千疏白的喜欢是低到尘埃里的，他在黑暗中小心地潜伏着，贪婪地睁大双眼，想要一口吞食。
他的爱是疯狂的，挥着利爪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她，也伤害着自己。
一次又一次，将她推离得更远。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要千疏白的眼眸不再一直看着苏木。
他想要千疏白的微笑不再只为苏木而绽放。
他想要千疏白的眼泪不再只为苏木而落下。
他想要千疏白的关心不再只是停留在苏木身上。
他想要的很多很多。
他想要她只在意他一个人。
他想要她只喜欢他一个人。
他想要，千疏白的世界有自己。
苏叶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要得到她的关注而已。
即使手段不光彩，可是他喜欢她的心情却是纯粹的。
他只是希望，能够留住她的目光。
苏叶想要千疏白留在自己身边。
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即使在伤害她的同时，自己心里也会绞痛。
但是过去了就没关系，想到她最终会属于自己，那些所谓的疼痛就烟消云散了。
他以为，他所做的那些，对她，只是小小的伤害。
却没有想到，对爱极苏木的千疏白来说，那些小小的伤害也被放大无数倍，刺得她伤痕累累。
千疏白不会知道那些事都是他故意为之。
她还是会带着笑出现在他们面前，眉眼弯弯，笑得毫无阴霾。
仿佛那些所受到的伤害从未存在。
苏叶不甘心，自己辛苦所导演的一切竟然毫无用处。
她不是应该讨厌苏木吗？
她不是应该远离苏木吗？
她不是应该恨极苏木吗？
她笑得这么明媚是为什么，难道她一点都不难受吗？
苏叶低估了千疏白对苏木的爱。
苏叶高估了自己对千疏白的爱。
千疏白是极其喜欢苏木的，被伤害了，她也只是小心地将这份爱意隐藏。
而苏叶呢？他喜欢着千疏白，却是打着以爱为名的伤害，还沾沾自喜着。
千疏白的那份纯粹的爱意任何人都及不上。
苏叶觉得自己快要被愧疚淹没了。
他终于承认，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错的。
他自以为自己很爱千疏白，却不断地伤害着她，只为了得到她。
为了她属于他一个人。
其实，他什么也不是。
对千疏白以爱为名的伤害也只是自己的贪欲。
苏叶错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在意，那些伤害，那些喜欢，那些所有。
回不去了。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那些他所在意的过往，终究会过去，带着所有的坚决，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