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生当复来归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千疏白轻抿了一口柠檬汁，抬眸看向姚子离。
“子离，你最近在做什么吗？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姚子离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垂眸，掩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没有。”
千疏白叹了一口气，“那么，你最近过得好吗？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搬家搬到哪里了吗？”
“还好。对不起。”
千疏白没有发现姚子离握着杯身的手瞬间的收紧，嘴角牵起的苦涩藏在阴影处。
千疏白和姚子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姚子离就搬家了，他始终不肯告诉千疏白自己家庭的住址，说他家附近太乱了，不适合她去。
两人的联系也随着距离而变得越来越少。从来都是千疏白主动找姚子离，她对他的感情从未变过。
变的是姚子离，他渐渐疏远了千疏白，即使两人见了面，也只是冷淡的。
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千疏白看着姚子离，很久未见，他憔悴了很多，脸上的疲惫怎么也遮掩不住。
“子离，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未说出口的话被姚子离脱口打断。
“你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姚子离站起身，看了一眼腕表对千疏白道。
——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未说完的话哽在喉间，却再也说不不出口。
“没事。”
千疏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唇边勾起一抹艰涩的笑容。
“那我先走了。”
姚子离的眼眸中堆积起的越来越多的晦涩情绪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倾泻而出，身后的千疏白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看着他，越走越远。
“子离......”
——我们的距离，在不知何时，竟变得越来越远。
千疏白眸子中溢出的悲伤即使遮住了眼睛却也挡不住。
还未等千疏白下定决心偷偷去找姚子离的住处，就被她发现了那个地方。
那天她被朋友邀请出去喝东西，来到家附近的一间新开的装修典雅的小店。
两人聊了一会儿近况，喝完东西就准备去附近逛逛。
朋友中途被一个电话叫走，千疏白自己一个人就在附近的公园走着。
刚找到一张椅子坐下，就看见不远处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姚子离戴着帽子从一间超市出来，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大步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千疏白看见他就要走到拐角处消失不见，连忙追了上去。
借着一路上的凭依物的遮掩，千疏白跟在姚子离的后面走着。
姚子离一路上似乎在想着的自己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千疏白。
千疏白看着姚子离将帽子压低，一拐弯，走了进去。
里面和外面似乎不是同一个世界，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住宅区，脏乱嘈杂。
墙壁上喷满了涂鸦，角落处还有几个发色鲜艳的青年正说着什么，表情很是不耐。
他们身后的墙上，一大块暗色的凝结的色泽像是沾染上去的血液，触目惊心。
在千疏白出现这里的那一刻，那些或在暗处，或在明处的视线无一例外的投在了她的身上。
全部都是满满的恶意。
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向着千疏白靠近，而不远处的姚子离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回头望来。
他只是看见一群小混混围成一团，就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千疏白在千钧一发蹲下，躲过了姚子离看过来的目光。
她松了一口气，起身看着几个笑得猥琐的混混，勾唇，嘴角泛起的不含一丝感情的弧度，“呐，我们去那个角落好吗？”
她的手指遥遥一指，见小混混们答应了，率先向着角落走去。
千疏白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姚子离的方向，看见他掏出钥匙进了门，细心地将那个地方记下，就收回了视线。
小混混们跟在千疏白后面，彼此交换着兴奋的目光，搓着手，乐颠颠地向角落走去。
他们来到的那个角落是个死胡同，只有一个出口，隐蔽不被人发现。
小混混们本来还怀疑千疏白的动机，在看见她进了一个死胡同后脸上堆起的一层层笑意像是贴在上面，怎么也取不下来。
千疏白走在前面，对着一睹墙。后面的小混混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堵上了唯一的退路。
原本就阴暗的小巷，在小混混们堵住出口的瞬间变得一丝光也照不进来。
阴沉沉的，正是做坏事不会被人轻易发现的环境。
千疏白转身，看着眼睛中发着光的人们，不屑地轻笑一声。
“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嘴角的弧度隐没在黑暗中，纯粹的恶意从她唇边泛滥开来，凝滞的空气也可以嗅到那股危险的味道。
“哈哈哈美女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早就好了！让哥们几个爽爽先。”
“你这么明事理的美人已经很少见了，小骚货！老子就是喜欢你这种调调！够爽！”
他们口中的污秽的话语不断，一边上前，一边解开裤子腰带。
其中一个人眼睛通红，似乎忍不住了，飞快扯下腰带，越过其他人，向着千疏白扑去。
他的手碰上了千疏白的肩膀，还未等他继续，她就侧身避开了，眉心一拢，吐出一个字，“脏。”
她轻描淡写的一个字似乎惹怒了那人。
他骂骂咧咧地撸起袖子，伸出手想要扇千疏白一巴掌。
“呵。”千疏白拂去肩膀的灰尘，拿出口袋的纸巾擦了擦指尖，丢在了地上。
状似苦恼地点着唇，“哎呀，衣服脏了，回家一定要扔掉呢。”她的语气一转，陡然变化的音调吓了其他人一跳。
“那么，作为惩罚，我就杀了你们吧，可以吧？”她轻笑一声，歪头看向小混混们，尽是无辜的意味。
小混混们吓出了一声冷汗，却顾不及去擦拭。
他们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一句话吓住了呢。
他们几人围住千疏白，壮大胆子大声道，“还怕你这个小丫头不成？”
“是啊，哥几个一起上，看这个黄毛丫头还敢嚣张不？”
“没错！上！等会就有你哭的份了，小女孩！”
“......”
千疏白听着他们几个的话，唇角的笑容不变。
“张XX，今年五月强迫杀害30名女子，其中12名包括不满十七岁的少女。去年一月到三入室抢劫10起，杀害70人，其中包括还未满月的婴孩。前年二月纵火杀人，强迫杀害15个不满十二岁的小女孩......”
“李XX，今年十月抢劫并杀害路人20人，强迫并杀害30个六至十岁不等的女童......”
“孙XX，杀人并切尸，发生在今年七月，不下10起......”
“还有钱XX......”
千疏白眼睛也没眨，一一列出小混混们的罪状。
“那么，想死一遍，试试吗？”
她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宛若一朵开得最是妖艳的花瓣，摄人心魂。
可是那些人被恐惧充斥，早已无暇顾及那个美艳的笑颜。
千疏白眼眸恢复了原来的颜色，晦暗的情绪翻滚，眼眸的颜色又深了几许。
她没有用能力，抽出匕首，向他们攻去。
鲜血四溅，明明应该是恐怖至极的场景，可中心的那个少女嘴角噙着笑，游走在那些人中间，衣物染上的血花却带着那么点妖艳的味道。
千疏白站在中间，看着倒地的小混混们，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液，一挥手，低上的尸体就消失不见。
她的手指并拢，在有血迹的地方滑过，转眼间沾染上的血丝就消失不见了。
千疏白那双似乎笼罩了一层薄雾的眼眸在外面的一缕阳光漏进来的时候散去，颜色也变回了普通的琥珀色。
她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奇怪，我不是在跟踪子离吗，怎么会在这里？”
想了很久却想不起来，千疏白就没有多想了，走出了小巷。
千疏白来到姚子离的家门前，停步看了很久，抬手敲起了隔壁的房门。
从隔壁的邻居那里了解到一些姚子离的信息，又稍微整理了下，正准备离去，却听见了姚子离门内传来的激动的说话声。
“你还没有把真正原因告诉她吗？”
“没有，我不想她也卷进去。”
“那你就要自己一个人以身涉险吗？你知道复仇这件事一个人真的很痛苦的......”
“我一个人就行。我一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想要阿白好好活着。就这样慢慢忘记我，平凡的生活下去。”
“你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得。阿白能够活着是最重要的。”
“你......算了，我也不说了。”
屋内的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顿住了，脚步声响起，似要开门出去。
千疏白慌忙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咬着唇，口中的铁锈味道夹杂着苦涩，沉到了心里。
她决定和他一起。千疏白握拳，目光直视前方。
——她若是没有了他也就不是完整的她了。
那么是死是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条路，无论艰险与否，痛苦也罢，她也会陪着他走下去。
一直一直。
姚子离从父母被杀害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着手布置了。
现在，就只差将苟延残喘的仇人一举歼灭了。
屋内的鲜血遍地，顺着大理石地砖的纹路缓缓流淌，姚子离转身，橙红色的焰火升腾起来，占据了半边天。
他没有回头，勾唇，眼泪却掉了下来。
屋子的门大开着，一个身影缓缓爬出，向着姚子离的方向举起了抢。
千疏白挡住了那个子弹，听到动静的姚子离回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却布满鲜血身影。
“阿白......？”
他扶起千疏白，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墓园到了姚子离父母埋葬的地方，千疏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姚子离抽出腰间的枪，对着太阳穴。
一声枪响过后，一片纯粹的灰色被染上了跳跃的鲜红。
墓碑前，相拥的两个人唇角带笑，恍若怀着最纯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