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即日返乡(1)

『六月风清，花暖人倦懒。』
顾寒莲一事总算了了，伽昙还拿不定主意，她是要回江夏郡呢，还是要西行到洑阳国。
洑阳国是魔族的聚居国，人魔交接处凡人是无法看到的，她要去的话，必定要与华温先分开。然而这些日子华温的情形也有些不好。不仅是到了晚上眼睛逐渐模糊，伽昙从表面上都能看得出来，他身体也弱了不少。华温走路愈发像在飘。
她不能再害华温。伽昙想，就算她要继续西行，也不放心华温一个人回江夏去。
告别了程老爷，伽昙还是和华温一同往江夏郡赶去了。走之前伽昙又给段奚霜回了四个字，“即日返乡”。
放下笔，伽昙的心里的念头顿住了。即日返乡，说得就像久未回家的战士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一样，家乡有父母，有妻儿，有亲人。可她呢？江夏郡是华温的家乡，可究竟算不算得上是她伽昙的？她是妖，若说回乡，她也应该回周厉国。可其实伽昙早就把落檀阁当做她的家了罢？段奚霜如同兄长，华温是那个一直让她牵肠挂肚的人。
江夏郡，于她而言，那是个多么有人情味的地方。
看多了沿路的风景，伽昙也觉得累。她索性放下帘子闭上眼只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听见华温在她身旁说话：“怎么，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累，我当然累。”
“说起来这次的事情功劳也应当是你的，也是辛苦了一番。”
“不是。”伽昙睁开眼，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我不是因为辛苦才累。我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
“你是在可怜顾寒莲。”
“也不是。”伽昙突然盯着华温，像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华温，你说，你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有许多都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可你为什么就总能这么超然物外，毫不在乎？”
华温也看她，看了好半天才说话，“想不在乎，自然就不在乎。世间那么多惹人同情的事情，若一件件都去在乎了，哪还有精力分出来给自己真正想在乎的人。”
伽昙有些木木的样子，眼神空荡荡地摇头，“不对。你有时候真像你这身白衣裳，我们两个同样的从雨后的竹林里钻出来，我的衣服就沾满泥水，可你的还是那么纯白，永远那么纯白。”
后来伽昙对段奚霜说，华温就像明亮的昼，任墨一般的夜浸染，第二天昼还是昼，容不得半点污秽。
当时段奚霜看着伽昙，是难以捉摸的表情，微妙而不可言喻。
华温看着伽昙，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伸手摸她的头发，“我是白衣，永生只是白衣，可你是冰雪。你会被泥水浸污，是因为你要包容，要滋润，你还会用你的洁净去净化更多的脏污。”
伽昙似乎也不想再多讨论，她手心里握着段奚霜给她的那块玉珏微微愣神，“夏天真的来了。”
玉珏的冰凉沁在伽昙的手心里，伽昙手心的温度为玉珏镀上一层薄薄的暖。
马车一路行驶，终于到达江夏郡的时候，伽昙没由来得觉得全身疲累。也许她得向段奚霜请个假，休息几天调养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