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我们的结局（下）

钱芳在邮件里说：
渝雁你好吗？我到柏林已经两年了，这里的一切都好。我现在在一家大医院里做外科医生，生活得不错。
我最后还是跟那个系主任的儿子分手了。我觉得，女人还是靠自己比较好，你说呢？两个月以前我结婚了，来不及通知你，真不好意思，我丈夫是一位画家，德国人，以后有机会回国介绍你们认识。
告诉你一件事，前天我在德国的街头遇见了一个人，你绝对猜不到——是郭梓暄！他毕业以后留在了他的大学里教书，现在做为交换学习的教授也到德国来了。世界太小了，不是吗？
好了，不说太多了。问候你的家人，还有陆雨桐，你们怎么样了？来信告诉我啊！
其实并没有几年的光景，一眨眼，好像都过了好几辈子了，渝雁想着，浅浅一笑。
有一个秘密，渝雁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万卢出国之后，她和杨煦合租了一套房子。后来杨煦实习期满，留在泰安公司做了个小白领，搬到了公司为她安排的公寓去了。于是，渝雁回到了自己的家。
半年前苏家搬了新房子，楼下住了一位隐居的钢琴大师，性格怪异的老人家厌恶别人拿他的艺术当摇钱树，学生慕名而来，拜师学琴也只是为了成名赚大钱。于是，老人家不肯再弹琴。但是听到楼上渝雁的琴声觉得她很有天分，愿意收她为徒，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她发誓永远都不用钢琴赚钱，也不能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弟子。
渝雁就这样成了老先生的神秘学生。硕士的课程马上就要结束了，最近她一直在准备硕士论文，每天除了在图书馆里泡着，下午都会抽时间去学琴。每天，她都能在图书馆里遇见陆雨桐，她知道，这不是巧合，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始终停留在一起学习的阶段，没有什么进展。
渝雁想着，转眼走到了公交车站。
到了佳仪的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万卢一见面就抱住渝雁不放，而这时候，还有一个人和万卢争风吃醋。
“渝雁干妈先抱我，先抱我！”小畅畅撒着娇。渝雁一把把他抱起来：“看见渝雁干妈要怎样？”畅畅亲热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儿子是万人迷，香吻满场飞！”方宪笑着。
“那他一定是学他万卢干妈的样子。”渝雁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他万卢干妈现在可是只迷一个人啊！”杨烈搂住万卢的腰，被万卢一把推开。
众人起哄声响成一片。
“对了，阿卢，”渝雁放下畅畅，问，“你和杨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万卢看看杨烈：“不是，我们俩现在可是L&J芝加哥工作室的灵魂人物了，民智现在拿到了绿卡，有很多事要忙，就把工作室完全交给我们了，那里离不开我们。这次是回国处理工作室的一些事务，之后还要回芝加哥去，而且……我们准备在那里定居。”
“噢？”佳仪问，“真的吗？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杨烈笑着说：“明年夏天，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回来举行婚礼，我还得请你们大家见证我对万卢‘永生永世’的爱呢！”
大家一阵欢呼，忽然，杨烈的手机响了，他接下来，“Hello，Lionelspeaking……哦……Rebecca小姐？在我旁边啊，呵呵。”说完把手机递给万卢。
“谁啊？”万卢问。
“Johnson?蒋。”杨烈笑着，“问你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万卢接过电话：“民智……我没听见铃声……什么事……”说着，绕开众人，跑到阳台上接电话去了。
不一会儿，她走回来。渝雁笑道：“行啊，Rebecca小姐，不愧是工作室的灵魂人物。”
“你少拿我开心，死丫头，给我从实招来，你跟那位陆先生，怎么样啦？”
“怎么样也没怎么样。”渝雁耸耸肩。
“我才不信呢，你敢不敢把他找来，让我问一问啊？”
“找他来算怎么回事？”渝雁摇摇头。
大家一个劲儿地起哄，佳仪把渝雁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快点吧，别磨蹭了，大家等着开眼呢。”
渝雁禁不住磨缠，只好拨通了雨桐的电话。
“好啦好啦，这样行了吧？”渝雁打完电话，坐在万卢身边。
“对了，杨煦什么时候回来啊？”佳仪问，“我这儿做饭不做饭？”
“我给她打个电话吧。”万卢拨了杨煦的电话，电话一通，就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死丫头，你在哪儿啊？你不想我啦？快点回来！”
杨煦笑笑：“怎么了？大嫂，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
万卢被她说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乖，小姑，再叫一声。”
“大——嫂。”
“再叫一声。”
“不行了，再叫我就要吐了。”杨煦说，“行了，我刚下班，你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去了。”
万卢挂上电话：“我们的高级白领小姐说她马上就回来。”
时间不长，陆雨桐就按响了门铃，样子窘迫地站在门前。渝雁满脸通红，眼睛一直看别处。
气氛实在有点尴尬，万卢一使眼色，杨烈和方宪把雨桐叫到一边，万卢把渝雁拉到阳台上去。
“怎么样？哥们儿，追到什么程度了？”杨烈问。
雨桐腼腆地笑笑，不说话。
“不行啊，你这也太害羞了。大小伙子，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方宪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迷津，“我告诉你啊，女孩子都心软，容易被感动，你得做点什么打动她芳心的事出来，不能就这么傻等着啊。”说着，拉过雨桐，低声说，“哥哥我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
雨桐微笑着，杨烈说：“没错，学着点儿吧。这可是老大哥啊！特别有经验。”
“不行不行，要说经验还是他强。”方宪指着杨烈。
“行了行了，咱俩都别互相吹捧了。”杨烈说，“抓紧时间，给雨桐介绍介绍经验。”
说罢，三个男人凑在一起，讨论起了“精装追女仔”，相谈甚欢。
阳台上，万卢揽着渝雁的肩：“小雁，你听我一句话，我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是不会看错人的。陆雨桐真的很好很适合你，他这么苦苦地等着你你敢说你就一点都不感动？”
渝雁笑了笑。
“就是嘛，这个世界能感动你的男人不多了，好好把握幸福的机会，知不知道？”万卢拉着她的手。
渝雁沉吟半晌，点点头。
这时候，雨桐出现在阳台门口。万卢笑着冲渝雁挤了挤眼睛，转身退了出去。
两个人沉默无语，面对面地站在阳台上。
过了很久，雨桐才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只要你相信我的真心就好。”
渝雁深吸一口气：“你让我想想吧。”转身，姑娘绕过他的身体准备走回房里去，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回过头来，她问，“你愿意这样等我到什么时候？”
雨桐面容诚挚：“永恒的永恒。”
渝雁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这是真的感动了吗？她浅笑一下，转身回去。
雨桐明白，未来还很长，但是他充满信心。
亚军手里握着手机，闪过渝雁，走到阳台上来，看见雨桐，拍拍他的肩。
雨桐走后，亚军对着手机说：“杨煦，我拜托你，怎么这么慢啊？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我知道了，婆婆妈妈的……”杨煦边跟他闲扯边走她的路，她可是催也不急的。路过一家音像店，她对着橱窗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愣住了。
橱窗里挂着一张摇滚界新星周赫超的巨型海报，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摇滚巨星周赫超首张个人专辑——《那年那个人》
杨煦的手指轻轻碰触上了冰冷的玻璃，透过玻璃，她看见音像店里的大屏幕正在播放采访周赫超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是一个看上去就俐齿伶牙的年轻男子，身边坐着周赫超。
她推开音像店的大门，在一片“欢迎光临”的声音里站到了大屏幕前。
节目里的VJ正对赫超进行着采访。
VJ：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摇滚界最新升起的一颗新星——小天王周赫超做客我们的节目。赫超，欢迎你！
赫超：谢谢，大家好！
VJ：首先呢，我们先要祝贺赫超首张专辑大卖啊！
赫超：谢谢。
VJ：呐，我们都知道，赫超的专辑名字叫做这个……《那年那个人》嘛。哇，真的是很有意境的一张大碟哦。赫超，听说这张专辑的所有MV都是在你的家乡X城拍摄的，对不对？
赫超：是，一直很想回去家乡去看一看，所以……就做了这个决定。
VJ：咦？很奇怪哦，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我看了你的MV，为什么你的整张碟，所有MV里面都没有一个人出现呢？
赫超：这张专辑里的歌曲都是追求的一种逝去的往事的感觉，可是，没有人能诠释出我心中过往的人和事。所以……
VJ：那么，你专辑的名字里所提到的“那个人”又是谁呢？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八卦，可是我还是想代表你的广大粉丝问问清楚。
赫超：这个问题嘛……
VJ：这么为难啊？那么我姑且猜测一下，是不是我们的影坛新玉女掌门钟亭亭啊？赫超我跟你说啊，你的粉丝，特别是那些崇拜你的女孩子们都非常想知道答案。今天你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对不对？你和亭亭，有没有在拍拖？
赫超：呵呵，没有，真的没有。亭亭只是我的好朋友。
VJ：是——吗？那好，女孩子们可以放心了。那么你的下一张专辑会不会请钟亭亭参与创作和MV的拍摄呢？
赫超：这个……到时候再说吧，看看大家有没有机会合作。
VJ：好吧，那让我们先睹为快，一起来欣赏一下赫超专辑主打歌——《那年那个人》！
镜头一闪，接着画面转换成了那首MV：家乡悠长的小路，放学路上街边的小吃店和里面卖的小煎饼……最后，镜头停留在一家绣品小店里。杨煦一眼认出来，小店里的墙上挂着她送给他的那幅十字绣——乘风破浪的帆船。
前奏响过，周赫超辗转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多少年，拭不去的乡魂，藏进往事中的是满满的伤痕。
脚步不知不觉地延伸，直到回到从前，叩响过去的那扇门。
曾经绚烂的青春，看不到夜晚昏暗的深沉。
年少轻狂，对一切不闻不问，哪怕在无意间，已经狠狠地伤了人。
在岁月里无边无尽地沉沦，回头看去，我不得不承认，曾让她为我怎样地伤神？
所有的悲欢，所有的爱恨，带走了曾经深信不疑的缘分。
所有的快乐，所有的纯真，如今只剩下生活的责任。
儿时的大树，增添了几道年轮？
我回到这里，找不到我爱的人。
只愿时空穿越，蓦然一转身，回到那年，那年，那个人。
杨煦轻轻拿起他的专辑，封面是暗灰色调的，像一张老照片。背景还是那个绣品小店，周赫超坐在小店的门槛上，背后的墙上挂着那一幅十字绣。
她再也无法控制，握着他的专辑，一任泪水决堤。亚军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只听到电话里嘈嘈杂杂响声一片，不停地问杨煦你还在吗？这时候，听到她啜泣的声音，亚军竟一下猜中了原因。他叹了口气：“杨煦你不用说，我知道你遇见了什么事情，你听我说，好吗？”
杨煦不出声，眼泪一直流。
亚军做了个深呼吸，“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从刚刚认识你的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偷偷喜欢着你。”
杨煦愣住了，静静地听着。
“可是我知道，你的心只能属于一个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得到你要的幸福。这种事情并不像我说得这么潇洒，你能明白吗？可是又有什么关系？我默默地祝福你们，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们。而现在，我也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得到自己的幸福了不是吗？我相信，我和晓静也会得到你的祝福的。杨煦，有一句话我要送给你：Tohave，butnottohold.”
杨煦点点头，但是忽然意识到点头他是看不到的，连忙擦去眼泪，微笑着说：“我知道，谢谢你，亚军，好朋友。我会祝福你们。”
亚军笑着：“赶快过来啊，大家都在等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客厅，大家正围在一起看一张报纸，据说成凯正式接手家族企业的经营，成为新一代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亚军看了看，笑着说，“杨煦已经快到了，晚饭可以开始准备了！”
杨煦抬起头，再看了屏幕里的赫超一眼，默默地放下他的专辑，走出音像店。身背后，大屏幕里的赫超继续接受着采访，微笑地看着喜欢他的每一个人。
杨煦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海边。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海边泊着星星点点的渔火。她就这么站着，终于感觉有点冷了，于是，把手伸进风衣的口袋里，取出手机，卸下SIM卡，和那支打火机一起，埋在了沙滩里。
此时此刻，在S城刚刚结束个唱的赫超也来到了海边，把自己的手机卡和杨煦送他的十字绣埋在S城的海边沙滩。身后的经纪人催促他赶快回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男人抬头看了看无边的大海，点点头，转身离去。
杨煦看着大海的尽头，对自己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她要回去了，她的朋友们在等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