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倾诉

“呜……”不必细听，袁启刚便知道那是谁的哭泣声，阴暗的楼道拐角处有个隐约的身影，停下脚步，他有些不忍再前进。
说实话，他的心里有些烦乱，从未交过女朋友，也从未对任何女孩心动过的他，却被这个刚刚离婚的“老女人”迷惑住了，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地妖娆或是性感，只因为不小心看到她眼里的悲伤和痛苦，而他似乎也很不小心地传染上了某种名为“心痛”的怪病。
心痛？见鬼的，他果然比较早熟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意去听那凄楚的低泣声，那样的压抑，那样的悲伤，而且丝丝紧揪住他的心。
深吸一口气，他走下楼梯，哭泣的声音逐渐放大，印入眼帘的，果然就是那个颤抖的背影，透着一种十分柔弱的美感，对他有着莫名强大的吸引力。
原来，他喜欢的女人是柔弱型的？好吧，总算确定自己的爱情定位了！
“不要哭了！”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怜惜，袁启刚轻轻扶住冯悠然的双肩，真实地感受到那份纤弱的颤抖，却震痛了他的心。
“……”掌下的身子明显一震，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你……”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询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这样子跑出来，我们都很担心！”袁启刚当然能看出她想要问什么，差点失笑，她这样子哭着跑出来，没人担心才怪呢？又不是一群不相干的人凑在一起瞎闹。不过，总算是让她暂时忘记了哭泣。
暂时的哦！
“我……我没事……”悠然似心虚似逃避地又将头低下，企图掩饰她那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仿佛躲起来，就能藏起她哭泣的事实。
“好，我知道你没事！那个，我觉得这里面有点闷，能陪我出去走走吗？”袁启刚顽皮地眨着眼睛，很耐心地等着美人的答案。
“我……好……”悠然惊讶地看着袁启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一刹那的温柔让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似乎不容易再哭出来。
“那我们直接从这里出去，我可不想再听大厅里的鬼哭狼号！”说实话，那样的歌声他真是消受不起，要不然怎么说他早熟呢？十九岁原本是该疯闹的季节，他却能一整天地待在自己房里看原文书。
“呵呵……”听了袁启刚的话，悠然带着脸庞上的泪痕轻笑出声，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好温柔的人！
两人并肩走出了阴暗的楼梯，来到KTV的后门外，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尤其在与刚刚的阴暗经过对比之后，悠然不适地微闭着眼睛，右臂不自觉地抬起，试图挡住明亮的阳光。
“还好吗？”袁启刚耐心地等她适应过来，直到她放下手臂才询问，“嗯，我没事了！”悠然感觉很不好意思，小脸也有些发烫，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一个，却处处表现得像个孩子般无措，面前这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却表现得沉稳可靠。
原来，自己真的这么没用，难怪，老公和婆婆都不喜欢她，不对，他们不再是自己的老公和婆婆，以后，只是陌路人了……
想到这里，悠然的情绪再度低落起来，袁启刚马上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却体贴地没有任何询问，只是引导她跟着自己慢慢行走，来到沿河观光带，河岸的一片绿意，为火热的夏日带来一丝凉意。
两人静静地走了许久，没人开口打破这份沉默，直到悠然感觉累了，在小径旁的石椅上坐下，感受着河面吹来的丝丝凉风，心情也渐渐平息下来。
“想说点什么吗？”袁启刚凭直觉认定，悠然是个安静不多话的女人，只要他不开口，估计他们会一直沉默到回家，那样的话，她的心情只怕会更加低落吧！
心里不快乐如果不找个合适的渠道宣泄出来，只会让自己更难受，像悠然这样的性格，只怕，心里的痛苦累积已深吧！
“我……”如果是往常，她会温柔地回绝这份善意，因为，她不认为任何人有义务分担她的痛苦和悲伤，只要不说出来，便是自己一个人痛苦就够了，只是，单纯的她，却没办法了解，她的悲伤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她的双眸早已泄露了她的一切秘密。
对于这样单纯的一个人而言，有何秘密可言？可是，家人却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只能尽量让她快点脱离悲伤的阴影。
“说吧，就当我是个垃圾桶，把心里的不痛快都说给我听，我帮你消化！”袁启刚自喻为垃圾桶，还搞笑地坐直身子，做了个打开桶盖的动作，惹得悠然再一次忍俊不禁。
笑过之后，悠然似乎聚集起了足够的勇气，终于开口了。
“我跟他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家里人都不同意，可是，我却坚持要嫁，他们也只好由着我，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我，可是，他的妈妈却讨厌我……”三年的婚姻仿佛像是一场由喜转悲的恶梦，旁人早已看清了一切，而她，却执迷不悟地坚守着那段飘渺的婚姻，直到，被那个男人亲手推下悬崖，她才如梦初醒，却早就为时已晚。
曾经的美好，完全无法弥补现在的悲伤，如果没有家人的陪伴，或许，她此刻早已不在人世。
到现在，她才猛然醒悟，自己简直就是个废人，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先不论对社会的贡献，她甚至连对父母的养育之恩都还没有报答过，就草草将自己嫁了出去，婚后忙着讨好婆家，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家人没有任何抱怨，只担心自己过得不好，得到这样的惨痛结局，她真的是活该！
“你不要急着否定自己，一切还来及重新开始，不是吗？”袁启刚听到悠然话语中充斥着对自己的否定，对未来的茫然，皱头微皱着，试着劝说，可是，悠然仿佛已经陷入某种漩涡之中无法脱身，甚至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真的很不孝，当初违逆父母的意思坚持要嫁给他，甚至连父母的恩情都没来得及报答，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悠然已经给自己盖上了“错误”的烙印，虽然她承认与吴天明的婚姻是一个错误，却又不愿意面对引发错误的原因，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结局，只是一味地钻进自责的死胡同里。
因为她的没用，讨不了婆婆的欢心，也伤害了爱她的家人，这样的她，又有何存在价值？
袁启刚觉得，悠然已经快陷入魔障，无论如何也无法使自己的声音传入她的脑中，只好伸出双手将她摇醒，免得她真的陷入魔障无法脱身。
“呃？”突然被人大力摇晃，悠然猛地惊醒，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不知身处何地，双眼茫然地看着抓住自己的袁启刚。
他在干什么？
“醒了？”人们都以为复杂的人难捉摸，现在看来，单纯的人更难搞定呢！稍不留神就能钻进万年难出的死胡同，黑不隆冬的，想放绳子救人都摸不清方向，不过，他现在找到最佳的方法了，就是直接把那条死胡同给破坏掉，让她无处藏身。
“我没睡……”听到醒这个字，悠然直觉地反驳过来，马上，又发现自己说得不太对，想翻供，却已经来不及。
她又在自怨自艾了！真想像妹妹那样每天都活蹦乱跳的，有什么伤心事都无法停留在她身上，也不会伤到身边的人。
“悠然姐，或许你真的很苦恼，可是，你要明白，只要你不振作起来，你身边的人，就无法真正地快乐！”若是大道理，估计她根本听不进去，倒不如直接以家人作诱饵，或许能引她上钩。
“是这样吗？”听袁启刚如此一说，她才猛领悟到，自己居然忽视了最大的问题，就算她不说，家人照样知道她的悲伤，她的痛苦，这样的话，每天看着悲伤的自己，他们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冯悠然，你真是个大笨蛋！
袁启刚看着悠然突变的神情，总算是安心了些，至少……她从自怨的魔咒中脱离了出来，只要她能定下心来看看围绕在她身边的家人，她肯定能重新找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