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血色回忆

看着吴天明染血的脸庞，还有他唇角始终不曾褪去的诡异笑容，悠然只觉得彻骨的冰寒，心底被挖空一般虚无，头也开始剧烈地痛起来。
脑子里不断闪过错综复杂的画面，有家人，有启刚，有吴天明，还有许多她看不清楚的面孔，如千万银细针，落雨一般扎进她的脑海，翻江倒海的疼痛让她差点失去意识，却又因为疼痛而不得不保持着清醒。
突然，一个染血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一个女人呆坐在血泊当中，手里，还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凑近来看，那个女人的脸非常熟悉，居然……
就是她自己！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凭空响起，悠然再也忍受不了，那些刻画着疼痛的记忆，如潮水般返回她的大脑，填补了她记忆中枢的空白，也让她再次尝到刺骨的伤痛。
这惨痛的尖叫声，悠然毫无所觉，只是任由身体自己行动着，她的大脑被潮涌而回的记忆席卷，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只能持续尖叫着，这样崩溃的尖叫声，倒是把原本诡异的吴天明呆滞了一瞬，却在下一秒又回复了笑容。
“悠然，我的血，唤回了你的记忆吗？”心中似乎有所理解了，吴天明跪在悠然的身前，染血的脸庞就这样直直地挨近悠然，刺鼻的血腥味钻进悠然的鼻间，让她觉得一阵阵恶心。
终于停下了尖叫，悠然迷蒙着泪眼，努力想要看清吴天明的脸，却是怎样努力都只是徒劳，她记起了一切，吴天明的懦弱，吴天明的残忍，吴天明的疯狂，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痛苦的源泉。
好不容易，她以为终于找到了只属于她的幸福，却仍是无法牢牢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自手心渐渐消散，最后连一丝踪迹都寻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抓住的幸福总会从指间溜走呢？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要留住的人总会在转瞬间消失呢？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一直都被悲剧环绕着呢？
陷入错误的初恋，误入一段错误的婚姻，好不容易脱离了婚姻的恶梦，却又爱上一个错误的男人，走上一段不归之路……
“不要……不要……我不要……”悠然的心乱极了，也痛极了，不断重复着“不要”两个字，想要拒绝伤痛，却偏偏被伤痛无所不在地纠缠着，想要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却偏偏总是落入悲伤的陷阱。
她终究，只是个悲剧的存在，她终究，得不到任何人的真爱……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没有可以救她，她也救不了自己，与其苦苦挣扎，倒不如就此放弃，让自己永远沉睡在黑暗当中，安静地深眠，不必再体会丝毫痛苦！
死一般的沉寂，自悠然的身上散发出来，吴天明心中一窒，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可是，他仍是没准备放过悠然。
“悠然，瞧，我们都是在痛苦的海洋里沉浮的人，只有我，才能理解你心里的痛苦，也只有我，才能平复你心里的痛苦，回到我的怀抱吧！不要再妄想有人会来救你，他不会来的，他也不可能来，这个地方，没人能找到，只有我们两个，就这样，平静地过完余生……”吴天明的话字字句句都透着可怕，饶是悠然此刻心乱成一团麻，也仍是不免心间一颤。
吴天明已经彻底地疯掉了！他的心，已经被黑暗完全吞噬，不论说些什么，他都会自动转化成他的语言，再试图来同化任何人。
可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再与吴天明对峙，她只想抱着胸口的疼痛，安静地一个人哭泣，把心里的委屈，悲伤，害怕，痛苦全都用泪水冲刷出来，继续任由这些情绪盘踞在心间，她随时都有可能被逼得心跳停止。
她真的好想哭出声来，大声呼唤袁启刚来救她！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这样呼唤，他……是不是愿望让自己呼唤。
又回到了那个不自信的自己，不相信那个比弟弟还小的男孩会真心爱她，不相信他许给自己的未来，结果，到最后，她真的弄丢了一切，顺便，也丢了自己的心，甚至自己的生命。
血的教训，换来了三年的解脱，可是，解脱之后呢？那血的印象仍是固执地回到了她的脑海，随时提醒着她，当年的自己，有多傻，有多笨。
接二连三的打击，居然将她完全击溃，让她不得不以结束生命的愚蠢办法来拒绝痛苦，可是，除了给家人带来成倍的痛苦之外，什么愿望都没有达成。
忆起了这一切，她以后，又该怎样面对家人呢？
启刚，对你而言，我的存在是幸或不幸？你对我的爱，究竟是真是假？我，真的存在于你的世界吗？
再一次完全否定了自己，悠然有一瞬间，又失去了活的勇气，想就这样任由心间的疼痛逼停自己的心跳，扼住呼吸，她便可以不再呼吸这让人痛苦的空气，更不必面对身前这个疯狂的男人。
黑暗？吴天明以为，自己所处的黑暗世界真与他是相通的吗？
不！就算是痛苦，她也绝对没有丝毫与吴天明相同，吴天明是纯粹的自私，不考虑任何人的心情，不考虑任何事的条理，永远以自己为中心，只要他过得心安理得，全世界的人都为之痛苦也无所谓。
她，便是吴天明的世界里，天字第一号的牺牲者！
偏偏她曾经傻得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还蠢到期待他会有所改变，他最终能带给自己幸福！事实证明，他能给予自己的，永远都只会是痛苦！
三年前她看清了这个事实，也勇敢地为自己抗争着，只是，斗争刚刚启幕，她的后援却消失无踪了。
就算袁启刚永远地退出她的生命，对吴天明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
“吴天明，我的决定仍旧没有改变，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曾经的痴傻已经成为历史，你已经退出我的生命舞台，我冯悠然，再也不会为你而活，你就抱着自己的黑暗，永远地沉沦吧！”悠然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看向吴天明的眼神清澈而冷冽，从未有过的绝决。
吴天明稍滞，眼神森森射出，“悠然，你就别傻了，那个男人，不可能爱你的，不过是一时好奇才接近你，你这样单纯的性子，是特别容易吸引男人的，可是，绝对不会有别人爱上你，除了我……”吴天明越说越激动，神经质的笑容又回到他的唇边，衬着那一脸的血色，如复仇的恶鬼一般令人心惊胆颤。
可是，这一刻，悠然却奇异地不再害怕了！
害怕！就是这个词，让她错失了一切！没有及时地脱离那段错误的婚姻，更没有及时地抓住她该珍惜的人，应该珍惜的感情，无端的不自信，让她将幸福亲手流放。
那个懦弱的她，确实该死！
“就算启刚不曾爱过我，我也不会否认，我爱着他的事实！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会珍藏着这一段感情好好地活下去，不会像你这样，任由自己沉入黑暗！”与其堕入那样的黑暗，倒不如死去更好！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再次听到那个令他嫉妒痛恨到几近发狂的名字，吴天明变得激动起来，双拳颤抖着紧握起来，双眼危险地盯住悠然，悠然却毫无所觉，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是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一直想不明白呢！我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却傻傻地不敢全心投入，直到他离开了，我才幡然醒悟，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自己该有多傻呀！怀疑自己的同时，也狠心地怀疑了启刚的付出，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自己却仍是躲在悲伤的角落，自以为是地哭泣着，一次又一次在启刚的伤口上撒盐。
她，原来是个如此自私的女人！
她根本不配得到启刚的爱，也不配得到幸福！
“爱？你怎么可以爱别的男人？你爱的，应该是我，一直都是我！悠然，你是我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悠然……悠然……”吴天明疯狂的眼神扫来，悠然只觉得心间一阵泛寒，尚未来得及反应，吴天明已经扑了上来，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不论是体形还是力量，悠然都无法与吴天明抗衡，她只能拼命地挣扎着，试图逃脱。
“吴天明，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慌乱地大吼着，悠然惊恐地发现，此刻的吴天明，就犹如一张铁制的大网，牢牢将她锁在其中，不管她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
一声刺耳的衣服撕裂声响起，悠然只觉得胸前一凉，衣服已经破碎得无法遮掩，眼睁睁地看着吴天明低下头去，前前传来恶心的濡湿触感，悠然心里的绝望和恐惧瞬间升到了顶点。
“不要！”一声尖叫暴起，悠然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争先恐后的滑落，她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启刚，救我！
“砰”的一声巨响，那道铁门居然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朦胧中，悠然居然看到了袁启刚。
“启刚……”再也抵制不住心头的颤抖，悠然轻声唤着，意识被拉入黑暗之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