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腹饥啥都香

也许是小时候在皇宫里呆久了，遇到的都是些疑心病重的堪比曹操的嫔妃们，勾心斗角，两面三刀，也许是因为几位皇子的争斗过于凶猛，使得他永远心中惶惶后怕，也许是因为事情经历的多了，信任和背叛看见的多了，渐渐变得厌世消极，使得他也染上了这猜忌的毛病。
他不信简子芫的烧烤技术，偏偏要抢着自己来烤，即便是简子芫说了多少遍你没有经验，他还是坚持了自己来。
兔毛被他拔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短毛还没有拔干净。简子芫静坐在一旁只能淡淡忧伤，心里为了这只兔子而哀悼：死了便死了，拔个毛还能够被拔成这样，即使只是一只兔子也有一只兔子的尊严，没有理由被弄成这样，还能高兴的起来。至于没有拔干净的皮……她暗想，待会吃的时候还是把皮先吐掉吧。
简子芫不是个喜欢多啰嗦和争夺的人，进了屋子翻翻找着了点胡椒辣椒和盐，瓶瓶罐罐装着放到了杜懿嘉旁边，看了他把一只兔子抡成了只竹筒转来转去，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你也不把这只兔子放到料里面腌一腌，也不开花刀，待会味道怎么进去呢？”
杜懿嘉应声停滞了自己的动作，简子芫无奈的接过他手中的被烤了一半的兔子，也不嫌刚出了火烫，就着她的铁手拿了许多调料往肚子里面一抹，又在皮上划了许多道口子，把盐什么的全给塞了进去，又把这装饰好的兔子递给杜懿嘉：“烤的还挺有样子，黄了就能吃。”
说罢飞身上树，几个纵越就不见了身影。
杜懿嘉几乎是张着嘴巴目送她那么迅速的离开，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只兔子身上。
人分为很多种，有的人文字如刀，有的人手掌如刀，尽管说都是形容成刀子，但是作用在不同时候才能显现。比如文字能够蛊惑人心而掌刀不行，同时，掌刀能在一瞬间把蛊惑人心的人劈晕，文字就做不到了。
杜懿嘉也就是在这荒郊野外，才发现自己的没用，原来为自己有一些小才学而沾沾自喜过不少一段时间，仙子阿看起来那些沾沾自喜来的全无依仗，现如今简子芫在这荒郊野岭的游刃有余，他却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静静坐在这里烤兔肉。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使他感觉到落寞，简子芫她很快又回到了杜懿嘉的身边，这回不再是兔子了，而是插了两条鱼，一条鳊鱼一条鲫鱼，像是大河里才有的。
简子芫“哈哈”了一声，缓释两人之间的冰块一般道：“乡里野间也挺好，不像城里头那么束缚，有山有水有兔肉有鱼虾。”
本来以为能够得到呼应的，没想到杜懿嘉只接了一句：“是啊，真好。”就不再做声。
简子芫觉得自己十分的无用和悲催，这句话可是她想了一路上才想好了说出来的，就被杜懿嘉如此毫不留情的掐断，再想想出什么来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估摸着再能想好下一句还得等不少时间。
当下也再也想不出什么东西说了，她只好默默地将已经在河边洗好的两条鱼破成两半用竹签子树枝儿穿上，抹上调料架在火上烤。
鱼肉和兔肉不一样，鱼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都是湿的，而兔子虽然洗了，总归干上一点，不似鱼，腮里都灌满了水，架在火上烤水就烤了好一会儿。
而且，鱼它没有油，没有油就很难好吃。
此时离杜懿嘉开始烤兔子也有了不少时间，任他再怎么没有成为大厨的水平过了这么久兔子还是被考出了一层焦香的黄皮，简子芫一双明亮的慧眼包含着痴馋，死死盯着那只像是仓鼠一样翻滚在小树枝上，咽了咽口水。
杜懿嘉无奈的看见了她一副快要变物种的眼神，十分不舍的把自己手上的战利品往前使劲递了递：“看看，熟了没有？”
简子芫咽了咽自己的口水，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进了她的胃，更加增强了她的饥饿感，听到杜懿嘉这般询问立马点了点头，也没有注意到杜懿嘉用一种暗含了无数感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恋恋不舍的撕下了一只兔后腿给了她：“吃。”
他付出了慷慨和同情，却没获得简子芫瞥来的哪怕一个感激的眼神，付出得不到回报，简直感伤。
简子芫仔细翻来覆去盯着手上的这只兔后腿，表皮金黄香脆，被渗出来的兔油浸泡的调料也变得更加富有光泽，鲜红的辣椒粉，深棕的胡椒粉，令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简子芫就像是看珠宝一般贪婪的看着这只兔腿看了许久，拿着小小的小刷子往上面刷着绿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渐渐地兔肉不再冒着那团团的白气，兴许是不那么滚烫了，简子芫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口咬上去。
杜懿嘉眼见着这位双眸都散发着饥饿的绿光的明媚女子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对着兔腿毫不留情，狗一样的牙齿撕扯着兔肉的纤维，肉被撕扯下来，边缘处拉成一道道的丝。
却没有等到她胡吃海喝的畅快，很快眼睛就眯缝成了一条缝，双眼流了两行泪，张口就把咬下来的兔腿囫囵着吐了出来，兔肉的一边尚且带着她牙齿咬下的不规矩的咬痕。
掉到地上滚了几下，偏偏滚到了杜懿嘉的脚边，沾满了灰色的泥土。
杜懿嘉暗暗叹了一声浪费啊，就狠狠地再给这块兔肉雪上加霜的补了一脚，本想着用眼神鄙视简子芫的浪费行径一下，谁想一抬眼就看见了她两行止不住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小麦色带着红润的两家映出了两行泪痕，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令人听不太清楚的话：“辣、辣、辣……不是甜的。”
杜懿嘉一点识人颜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很快跑到了屋子后面的井边上打了点水上来，用竹筒盛了来给简子芫。
简子芫牛饮一般“咕噜咕噜”就把一竹筒的水喝了个精干，杜懿嘉小心问：“可还要否？”
简子芫摇了摇头，像只狗一样把舌头伸在空气中“呵哧呵哧”了许久才终于把舌头终于捋直了，道：“我以为那东西是甜的，结果是辣的。”
伸出手里的一只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胶体，看起来果断像是甜甜的东西，杜懿嘉好奇的用指头勾了一点放进嘴里面，很快闭起了嘴，两行眼泪毫无征兆的流淌了下来。
要是单纯只是辣一点也就算了，问题在于，这玩意儿……它冲鼻子，刺激的感觉从舌尖瞬间上升到鼻腔，一股浓浓的灼烧感简直酸爽。他在不想哭也有泪的错乱之中终于找到了一点乘隙憋着眼泪问道：“你那东西哪里来的？”
简直是这世间上最可怕的毒药之一。
简子芫硬冷的声音终于恢复了，道：“我师兄给我的。”
说是去东瀛的时候不知道带什么回来讨好他那唯一的师妹，看那边的人都喜欢吃这种昂贵的绿绿的酱，以为是天下卓绝的美味，自己舍不得吃，就给了他师妹。
谁知道辣成这样。
简子芫十分自豪的说道：“我师兄说，这东西叫做芥末！”
芥末？不知道东瀛的人脑子里搁了多少只蛤蟆，才能喜欢吃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是了，喜欢吃这东西的人有了，也不能说他怪胎，何况是一座岛上的人都喜欢吃，只能说是习惯罢了。
扯了一根兔腿来吃，饥饿的肚子终于有了一点点知觉，进而和简子芫一人一半分掉了这只兔子，一直皱缩着的胃才有了一定的饱足感。
两条鱼也很快被瓜分了，杜懿嘉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还毫不声张的女子，他一个弱冠之年的成年男子都觉得自己的胃有那么一点撑的多了，没想到那女子竟然吃的和他一样多还没有什么反应。
他还没有说什么，就见简子芫站了起来，伸手接住了一枚字条，展开看了看里面的字，眼睛凌厉起来，扫了一眼正在地上挖坑为兔子和鱼埋尸体的杜懿嘉，低声道：“咱们得走了，他们比我想的聪明，来的真快。”
话音未落，就牵住杜懿嘉的衣带纵身飞了出去，无论是陆地、沼泽还是水面，都是蜻蜓点水一般，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杜懿嘉再一次在心中默默的感叹：“苍天啊，大地啊，我要是会轻功就好了！”
衣服和胳膊已经被树枝划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只能自己勉强护住自己的脸。简子芫一心往前自己是在树林子里面游刃有余，避开所有危险，可是她后脑勺上又没有长眼睛，哪里注意得到杜懿嘉的疼痛和对前途的渺茫感。
他心道，自己要是不被个什么人杀死，就是要在逃亡的途中被这个莫名奇妙的妖女拖死了。
好在简子芫轻功速度普通人难敌，等到杜懿嘉浑身上下都有了轻微擦伤的时候，觉得自己再被补一刀就会立刻没有命的那个时候……好在简子芫已经慢慢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