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腹中子

“六哥，你怎么这么傻，犯得着真的替那个女人挡剑吗？不就是个棋子，做做样子不就得了！”
书房里，廖钟南斜靠在摇椅里，旁边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这少年此时正皱着眉头检查着廖钟南的伤口，越看心中越气，不由埋汰了一句。
“我说六哥，你可不能再这么妇人之仁了，上次帮五哥也就算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和二哥一起去了煌城，还替那个奸细挡剑，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廖钟南听着少年的埋怨，不由一笑，道：“九弟，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次跟二哥出去，是为了弄臣之事，先把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再采取行动也不迟。况且这一剑也没白挨，你没看到当时扶桑的表情，如今就算她心里仍对我存有怀疑，也不会再戒备了。我有把握让她真正为我所用。”
这被廖钟南称为九弟的，自然便是尹国最小的皇子廖钟凌无疑了，此子是一众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但却是个极其阴狠的角色，除了对廖钟南尊敬有加之外，对其他兄弟却都不放在眼里。这点，倒跟老五廖钟鸣有几分相似，只是廖钟鸣虽然跋扈，却为人直爽，秉性善良。而廖钟凌却是个十足的笑面虎，对外一向温和有礼，暗地里却总是抽冷子暗算别人。
虽然廖钟南并不喜这个老九的一些作为，但老九却是真心为他好，要知道在这一众兄弟中，其他人都是从小不待见自己，唯独这个老九，因为母妃不受宠，自小也是受尽了白眼。长此以往，养成如此性格也不能怪他。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两人相较其他兄弟自是更亲厚一些了。
“这次的偷袭做的很好，九弟，辛苦你了。”廖钟南撑起身子，抬手拍了拍老九的肩膀，笑着夸奖了一句。
廖钟凌听罢也是一笑，回道：“六哥怎么跟弟弟客气起来了，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客气吗？”
话音未落，外面六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王爷，刚刚有小厮来报，扶桑娘娘这几天不时呕吐，大概是吃坏了什么。”
廖钟南皱眉，沉声问了一句：“怎么不传御医？”
“娘娘说，不想惊动王爷，不让传御医。”
“胡闹！”廖钟南怒道，便不顾身上的伤，翻身而起。
“六哥，你小心点，别扯了伤口。”廖钟凌见廖钟南如此，不由急道，廖钟南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廖钟凌愕然，六哥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
心下一动，廖钟凌也跟着闪身而出，追廖钟南去了。
“怎么回事？”
廖钟南推开房门，只见扶桑慵懒地卧在榻上，纤长的发披散着，却美得别有一番风味。
听到廖钟南的声音，扶桑勉强睁开眼睛，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廖钟南一声不吭地上前扶她，她也没有反抗，只是任凭着他折腾。
等扶桑靠在枕上稳住身子，廖钟南在榻前坐下，静静地打量了她一番道：“最近是吃坏了什么吗？怎么病了也不看御医？”
扶桑笑了笑，一双美目轻轻扇动：“没什么大碍，也犯不着传御医，我心里有数。倒是王爷，不知剑伤恢复地可好？”
没想到廖钟南听罢竟冷笑了一声，道：“我自然无妨，不过，我还以为你这个女人有多聪明，没想到竟然讳疾忌医。”
“王爷不用激我，我不想看御医，便决计不会看的。”扶桑也同样一声冷笑，并不以为然。
“是吗？”廖钟南也不再强逼，只是好整以暇地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一盏茶还未喝尽，屋外便传来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王爷，属下剑霜。”
“进来。”
扶桑惊诧地看了廖钟南一眼，剑霜也已应声而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扶桑狠狠瞪了那个一副“这事不怪我”的男子。
“看看你们娘娘病情如何。”廖钟南不温不火地吩咐了一句，剑霜应了诺，上前便给扶桑诊脉。
扶桑知道此刻如果不配合，廖钟南恐怕会采取强硬措施，只好把手伸出去，任凭剑霜诊脉。
这次剑霜诊脉诊了半天，才堪堪放下手，回身向廖钟南回了一礼，道：“恭喜王爷，娘娘这是喜脉。”
“喜脉？”
不光廖钟南震惊，扶桑也是吓了一跳，眼中似乎躲闪着什么，让廖钟南心下更是一凛。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准跟任何说。”廖钟南甩了甩广袖，剑霜应声退了出去，把门掩了起来。
“是谁的？”
廖钟南沉声问，声音中压着强烈的怒意，双手也紧握成了拳头。
“孩子是谁的！”
扶桑冷笑不语。
钻心的疼痛！扶桑冷着眼看着廖钟南，不顾他捏住自己下巴的力道，只是冷笑。
只是廖钟南手上的力道又岂是那么容易忽略的？不过片刻，扶桑的额上便渗出一层冷汗，身体也不由轻轻颤抖。
他却丝毫不顾！
“你，好自为之！”
说罢，拂袖而去！
扶桑苦笑，多少次了，他只会这样拂袖而去？从她刚进了南王府时，他对她有无数的质疑与愤怒，却也只是撂下几句狠话拂袖而去。多少次，就算他再生气，他也不会听她解释，最后只会给她留一个背影，那广袖已成了他决然离去的象征，丝毫不留一丝情谊。
可谁又能说他错？
进府快三个月了，他从未动过她，而她现在却怀上了孩子，别人的孩子！就算随便放在哪个男人身上，恐怕也会十分愤怒，恨不得把给他带了绿帽子的男人千刀万剐吧。只是他虽怒，却根本没有更加深入地计较，他果然，对自己不甚在乎。
自己于他，只是一颗比较有用的棋子而已，仅此而已……
是夜，那身着鹅黄长裙的女子站在南王府最高的阁楼上，神情淡漠地俯视着整个南王府。
深秋的夜，寒风冷峭，她单薄的身子好似在风中摇摆不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坠落。
她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面色平静。
也只是一瞬间，她突然向前倾下身子，真个人便如一只硕大的蝴蝶，从阁楼上栽了下去！
“扶桑！”
一声惊吼在阁楼下骤然响起，那人显然没想到扶桑会跳下来，登时叫得声嘶力竭！
身形急闪，那人已从地上飞身而上，伸手去接扶桑不断坠落的身子。
终于，扶桑绵软无力的身子落入了他的怀里，看着怀里的眉头轻颤的女子，仍有些惊魂甫定。若她真的摔下来，就算不死也要身残，更何况，她腹中还怀有一个孩子？
原来这个女子竟如此重要，重要地让他会害怕失去她！就算知道她不贞，就算她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身死！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她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棋子？
难道，只是这样吗？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此刻的廖钟南已经做了决定，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只知道，这是扶桑的孩子。无论如何，他要这个孩子平安出世，他不想让扶桑因为这个孩子再受到一点伤害。如果扶桑有什么意外，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对自己这边，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傻瓜，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你记住，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我，我要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更要你平安地活下来。”廖钟南抚着扶桑精致的面额，略带心疼地喃喃道。
之前替她挡的那一剑，本就是做戏给她看，可这一次，却是真正地想要她平安！
可他千算万算，却不算不到，自己这次是被扶桑摆了一道！今夜，他一路跟随早已被她发现，她本只想上来吹吹风，想想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没想到他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既然有这么个免费的观众，她当然不介意给他演一出好戏！
当然，她也只是在赌，赌他会救她！
不管是念着旧时的情谊，还是现在对他而言她那极其有利的细作身份，都可以成为她用命来赌的筹码！
而这样死过一次的人，很容易获得对方的信任和同情！她所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效果。她要告诉他，就算她怀的是别人的孩子，就算她在他面前不肯服软，但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她也有着难言的苦衷，所以她愿默默地去死，以死明志！
很显然，她赌赢了，而且赢得十分彻底！
不管廖钟南是出于什么感情救了她，但他确实已经对她做出了承诺。以她对廖钟南的了解，他一旦做出了承诺，便一定会兑现！这也是他的弱点！
他始终无法完全狠心，将一切对他有威胁的因素彻底铲除，光凭借这一点，他就不适合坐上皇位！一位帝王，又岂能会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
他虽杀伐果决，可到底还有着太多的牵绊，始终存着一些帝王所不该有的念想。这一点上，廖钟离就完全不同。他外表儒雅温和，骨子里却才是真正地狠绝！这样的人，才会成为千古一帝！
这也是扶桑会最终选择廖钟离的一个重要原因，只有廖钟离有能力统一中原，灭了其他几国，为她，为真国，报仇雪恨！
还有孩子，她腹中的孩子，她不能让这个孩子过跟她一样的生活，她要给孩子一个最为稳妥、不可撼动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