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和廖钟离是在真国边境被刺杀的,因为行踪暴露,萧令派了不少人保护他们,但这次偷袭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当二十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时,在暗中保护的十一个死士也伺机而动,终于护着几人安全退回尹国。
但护送他们的侍卫,却无一幸免。
只是没人想到,年仅六岁的晟儿却表现地非常震惊,知道自己太小,只是面目表情地紧跟着保护着自己的宋子谦,没有给别人添一丝麻烦,反而会帮着宋子谦看着他顾及不到的杀手。
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廖钟离终于带人退了出去,走的时候匆忙但风华尽在,回来时却死伤惨重形容狼狈。
怕是来不及赶回去了,廖钟离紧握着拳头,心情难以平复。
如果赶不回去,那鸣弟他……
廖钟离不敢想不愿想。
“钟离,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还是想想计策的好。”扶桑握住廖钟离的手,声音柔和。
廖钟离的焦虑被扶桑的温柔一点点消散,终于稍微让自己透了口气。
可是,就算是想计策,又能有什么计策?蒋国突然发难,让萧令也有些措手不及,更别说腾出兵力来支援廖钟鸣。更何况真国此次大范围中毒,不可避免地对真国有相当的损伤。真国这边是没有指望了,而尹国能派出的兵力也有限,其他刚收复的地方也是百废待兴,根本拿不住像样的军队。更何况他现在人在真国,根本不能掣肘那些地方。
怎么就这么赶巧!
不只是廖钟离想不通,就是扶桑也嗅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
这次所有的事情都太过突然,又几乎是同时发生,你若说是凑巧,谁也不会相信。这很像早就布置好的一个精心策划的局,看似毫无联系却环环相扣。
首先,是真国百姓大范围中毒,引得扶桑和廖钟离不得不秘密前往真国。而就在此时,一直百战百胜的尹国大军突然惨败,廖钟鸣和杨克更是被困赛格尔草原以北的地方进退两难。
若这些只是巧合,没有什么联系,但接下来的行刺和蒋国发兵便将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这四步棋走得不可谓不精妙,将他们一步步逼向最坏的境况下。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局?”扶桑蹙眉。
“阿令可知道,家弟何在?”廖钟离转头问萧令。
“表哥此时驻扎在穆戈尔沙漠外沿,数月都不曾离开。”萧令答道。
“沙漠外沿?他究竟在那里做什么?”
“我不知。我只知表哥经常身边只带一两个人深入沙漠几日,出来后休息几日便又进去,如此往返,也是两个月有余。”
“深入沙漠?”扶桑惊愕地睁大了眼,眸光闪了闪,不知为何竟苦涩地笑了笑。
不用去问,廖钟离也能猜出廖钟南会如此是因为她,大概又是他们年少时曾许过的举步相携吧,原来有一些东西,真的是无法替代无法抹杀的。
廖钟离逼自己将这些不合适的想法赶出脑子,逼自己想应该想的事情。
萧令轻叹了口气,道:“表哥来了西域之后,虽然一直在暗中帮我,但我却一直没有见过他。”
谁都知道,战神廖钟南此次西域之行形同流放,他不露面也是正常的。
“钟离,你想到什么?”扶桑看出他的异样,问道。
廖钟离沉吟了片刻才谨慎说道:“他这次出来,手里带着一支精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无一不是他的心腹,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嫡系。他带这个队伍来,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可他……”
“主子,剑痕有事禀报。”剑痕不知从何处冒了出去,低声道。
“说吧。”萧令点头示意。
“主子,方才探子来报,南王已经带领队伍前去支援靖王,而且是趁黑夜出发,昼伏夜出。除了我们的人,没让任何人知道,此时其他的探子还都以为,南王殿下仍是每个几日便深入沙漠,无人怀疑。”
听罢,廖钟离怔住,显然没料到廖钟南居然如此行事。
以他的本事,若不想让别人发现不是难事,可他却故意让他们的探子知道,是不想对他有所隐瞒,这种几乎坦然的坦诚倒让廖钟离一时没有回过味来。
“钟离?”扶桑唤他。
“由他去。他去了,说不定可以救出铭弟。用他的功劳换铭弟的性命,也不算亏。”
扶桑深吸了口气:“他是去抢军功的?”
廖钟离点头:“他野心向来不小,蛰居一方不是他的性格。既然他无缘皇位,继续做他的战神也并无不可。”
“如今看来,南匈奴打算围困我军,铭弟暂时还不会有事。都说骄兵必败,这个老五,大概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连南匈奴那种蛮族的阴谋都看不出来,居然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扶桑握着他的手,轻声道:“钟离,你对铭弟太严苛了。”
“严苛?我这便是严苛了?我看就是我平时太纵着他,才让他如此自大骄纵!”
“钟离,这次铭弟确实有些疏忽,但谁能将事情想得滴水不漏?不要怪他了,现在局势如此危急,南王能破敌自然是好,若不能,铭弟可就危险了。”
廖钟离苦笑:“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陷入如此境地,我这个做二哥的又岂能不担心?”
扶桑不语,只是将自己温暖的手包在他的手里,静静感受他的担忧和心疼。她的钟离果然是最重情的,对家人的保护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钟离,你不如飞鸽传书一封,将朝堂上的事情先交代清楚,不要让整个朝堂人心惶惶。”萧令提议。
廖钟离恍然,忙令人准备笔墨纸砚,给傅铭礼修书。
傅铭礼收到来自真国的飞鸽传书时,朝堂确实如他们所料乱作一团。傅铭礼忙按照信上所说,找到列文王廖忠文所隐居的别苑,请这位被当今皇上都敬重有加的天子长兄出面掌控大局。
廖忠文在琉璃园打理花草时听到下人禀报右相傅铭礼求见时,着实头疼了好一阵:原以为从此能过些悠闲日子,没想到还是要被拉出去处理那些让人烦不胜烦的事情。
于是我们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的傅相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大门擦着他的鼻子关上时差点将跟随的人吓掉魂。
不过可惜的是,傅铭礼并没有着恼,只是第二日再来,但这次廖忠文还是没有见他。就连身边的随从都有些不忿,傅铭礼却丝毫没有任何不满,而是在别苑大门外撩袍跪了下去。
“大人!”身后的随侍惊叫。
“大呼小叫地做什么!”傅铭礼厉声道。
抬眼看了眼大门,傅相的话中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坚定:“你们回去,我自己在这里等。”
“大人……”所有人面面相觑,但看到傅铭礼丝毫不为所动,只能听话离开。
而此时,廖忠文正一副悠然之态地品着茶。可他不为所动,却不代表别人能沉得住气。
当时随着廖忠文一起来别苑小住的高太后步履匆忙,见到自己的大儿子如此之态更是气极。
“你将那个孩子拦在外边是做什么?不打算帮你弟弟了吗?他如你所愿让你做个富贵闲王,你却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朝堂大乱?”高太后一来便是一顿指责。
“母后息怒,儿臣并非不去帮钟离。”廖忠文见母亲生气,忙起身解释道。
“那是为何?那孩子在外面跪了整整一天了!好歹是一国的丞相,你这又是作何!”
“母后先听儿臣说,其实儿臣已经将别苑十里之内的人都清走了,今日发生之事,除了我们别苑内的人和傅铭礼本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哦?”高贵妃皱了皱眉,“你是在试探他?”
“儿臣只是想看看钟离一手提拔上来的右相是个怎样的人物,而且,也是儿臣确实有些不忿,整治不到钟离,整治整治这小子也是好的。”廖忠文笑道。
“你啊!”高贵妃用高贵的手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这兄弟两一个个都是什么性子!可怜门外的那孩子,倒是替离儿受罪了。
廖忠文安抚好母亲,也不再故意拖延,亲自出去接傅铭礼。
大门打开时,傅铭礼虽然跪着,但神态自若,不卑不亢道:“王爷。”
廖忠文点点头,此人能屈能伸、不卑不亢,是个人物,离儿的眼光还不错。
“起来吧。”
“多谢王爷。”傅铭礼道了谢,想要起身,可跪了一日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刚想起身便软了下去。
廖忠文眼疾手快将他拉了起来,看他实在是不能走路,只好扶着他进门。
管家见状连忙上来,想从自家王爷手里将人接过来,却被廖忠文挡开,定要亲自扶他。
傅铭礼也觉得不妥,试图自己走,却被廖忠文突然呵斥了一句:“不自量力,逞什么能!”
傅铭礼一怔,不由苦笑:果然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生大哥,即使看起来像个温柔书生,气势却丝毫不输于皇上,看来皇上让他不计代价地来找王爷出山,果真是明智的。
这边傅铭礼在暗自感概,那边廖忠文也生了爱才之心,已经打定主意多帮帮这个刚被提拔上来的傅相。
正因为这么一出,傅铭礼有幸得列文王的亲自指点,也算是列文王廖忠文的半个门生,并在之后细心辅佐珍帝和后继位的廖意,为尹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成就了一片空前绝后的盛世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