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血契

君冷媃收拾完东西以后就要随大哥下山去，血契约拥有者和缔结血契者的区别仅仅在于一个单向拥有，另一个却是双向，而她的目的，就是后者无疑。
云子墨说，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就像悬赏什么，被要求达到目标就可以得到，那她就要完美的做到，把该拿的都拿回来。
双向，就是双方都有利，既然如此，她没有理由选择前者，弃后者不顾。
并且，谁会那么蠢！
君冷媃咧了咧嘴，显得笑容过分放肆，而云子墨和九头灵，倒是觉得没什么，这姑娘一向如此，有种早就习惯了的感觉。
云子墨这一次没有随他们一起下山，而是待在云山，目送他们离开，君冷媃走到山腰的时候，九头灵物就开口跟她说了个很重要的事情，即使经历那么多的君冷媃都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云子墨，你师傅他身有暗疾，唯恐时日无多。”
“碰”一声，女孩被他这话吓得直哆嗦，“怎么会？”
云子墨明明很健康啊，怎么会突然就有这样那样的事情？
“这是暗疾，怕是整个云山之巅知道的都没有一只手那么个数。”
君冷媃不愿意相信，“大哥你别说这是骗我了，别这样说了”
九头灵兽知道女孩的心里那人位置很重，所以他更加得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何况，近期云子墨也打算告诉她了，他来说，也算是给她小打一针先。
这样的冲击力，并不比当初他和小九九决定分别的感觉轻多少，当他知道小九儿彻底消失的时候，那股沉痛，怕是比她现在还重，还要沉。
“也不是无药可治，只是过程实在太过于困难，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药丸来救他便是了，也许，你的师祖，云子墨的师傅有办法。”
君冷媃登时睁大了眼，连忙擦了擦鼻子和脸颊湿漉漉的水渍，急匆匆的问：“此话当真？”
九头灵物点头：“自然。”
他其实也说不准，只是知道，绝对不是没有办法。
君冷媃点头，“好，回头去找师祖，他一定会告诉我的，师傅他——”
“他这几年都没和你说过这件事吗？”
“他……曾有好几次暗示过我，说我是顶梁柱，他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那时候，云山的重任就担到我手里，抗在我肩上了。”
她语气很轻，难以隐藏的是其中悲伤的情绪，她苦笑，“我以为不会是真的，从没有好好听过。”
“……也不怪你，他已经独自承受很多年了，能受到这几年，已经到了最后一段时间了。”
君冷媃沉默着，泪水潺潺，看着那哭泣的女孩，九头灵兽心头也有些沉重，但是不后悔告诉她这些，她该知道了，不该一直一无所知，对云子墨，她知道的还太少。
“我一直以为不会的，他该，是那种长命百岁的人，怎么会连二十岁都不到就……”说到后面，女孩哽咽的嗓音让人更加心酸，她喃喃自语着：“怎么会呢……”
九头灵摇了摇头，“先别哭，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巅云老人问个清楚，找到需要的药材，他就还有救的。”
“好……我知道了。”
她点头，抹干泪水，苦笑着，往前一步跨去，一步一步，跑下山腰，在那曾经最悲剧也是最幸福的湖边，她与九头灵物定下血契，湖边安静的有些不可思议，风声微凉，她望着不远处的湖心亭低低的笑着，慢慢的，又收敛了目光。
记忆似乎回到八岁那年，她在这儿的经过，而现在的她，难得觉得那时候最美好……
九头灵兽与她结下契约后，就以小号的浓缩精华版陪着她，远远来看就是一副特殊的银制首饰品罢了。
君冷媃望着那边的湖心亭一脸怅然，被取名小九的九头灵兽，“嘶嘶嘶”地吐血不似一般蛇类的腥色的淡粉色蛇信子，小巧精致的蛇脸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肉眼可见的轻微感叹。
“师傅会没事的。”君冷媃忽然开口说了一声，语气中那股坚定和肯定令他诧异了几分。
小九点头，仿佛点化她一样的语气，摇摇晃晃着蛇头，说了一声：“某种意思上来说，你也是你师傅的救命之星。”
“或许真的……”她淡淡的一笑，却不知道湖心亭中，有个人睁看着她，能让她被看却不被发现的人，也只有巅云老人和云子墨了。
而此人，正是先前还在云山之巅的云子墨。
他也是在他们界定契约者的时候，过来这边的，至于为什么，也许就要从他们下山那一刻，说上他这事情的时候开始。
说起来，云子墨会出现在这儿也是因为怕君冷媃过于难受，他虽然无法制止自己的生死，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她就不同样了，对他而言，她已经过分重要，要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重要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忽然有那么一天，觉得爱惜，于是就这样下来，那抹爱惜慢慢的成了疼惜，又开始慢慢的变成了爱情。
其实爱情很简单，只是那一瞬间看对了眼喜欢上了，就赔上了自己一辈子唯一最爱的那一份感情。
君冷媃也没有损失，得此所爱，不亏，只是……
或许，没有那么坚定的可能性，他不会不爱，可他始终无法陪她一辈子，这样的身体……早就……
哎……
他捏了捏手指，心中的沉重感毫无减轻的迹象，而先前吩咐岩源的事情，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云子墨看着那远处的姑娘脸上纠结和悲痛的组合，心中一点一点的沉痛着。
有种激烈的感觉，这一切的出发点令他有些惶惶乱乱的。
也算是慌了。
姜然找到她的时候，君冷媃是准备上云山去了，见到姜然才又记起来，这厮的事情。
“你来找你哥哥？”
女孩停下脚步忽然问了一声，姜然点头，但是又摇头，“是，但是不全是。”
他顿了顿，“哥哥他怎么样了？”
“你当真关心你哥哥，可是你哥哥却从不把你当眼里，你这个二十四孝弟弟当的不憋屈麽？”女孩话里有话，淡然的说。
姜然摇头，“他是哥哥，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把他当做不存在，我必然帮助他。”
“姜然同学，你是在暗示我这个君安小公主把你一起抓了？”
女孩眨了眨眼，笑呵呵的眼中，笑意并没有直接抵达眼底，这令姜然很诧异，这姑娘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是怎么了才会这样？
女孩纸很淡定，“很抱歉，他没死成，但是也快了，我并不认为君安的人会轻饶了他，你要为他报仇的话，现在正好可以动手。”
姜然怔住。
这姑娘不像那么残忍的一个人啊，如今这是怎么了，世态炎凉也不是这样的吧？
“我不会动手的……”姜然说。
女孩摇头，“恰逢时机却不动手，你是不是傻瓜做的？”
“撒币啊！”女孩轻笑，“我只不过顺手救你罢了，何必如此重情重义。”
“你是君安的人，也是伙伴之一，我自然不会对自己的伙伴下手。”
姜然说的君冷媃无奈，“说什么胡话。”
“我永远不会变成你口中那样，你果然并不认识我，也是认识不久的缘故吧。”
她伸手，轻轻的说了一声：“大哥，帮我赶走他，我不想动手。”
她顿了顿，“别伤着他。”
九头灵物点头，化身而出，这一幕把姜然吓得基本上脚软，女孩只是让他吓他走，可他不走，那么，她走总成了吧！
“大哥，我们走吧，他不走，我们走吧。”
女孩抬脚就离开，姜然似乎不相信这样一幕，那个漂亮善良的女孩怎么会如此？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这情况，算是特殊吧？
师傅的事情，那么重要，她怎么可能把心神分散，和他说那么多，基本上和他，已经很无话可说了。姜来，也绝不可能还给他。
“姜来是不可能还给你的，但是，我会把他好好的送回君安交给爹地和洵叔，我只相信他们会着我，给云山一个交代。”
即使她说是他爹，他都信不是吗。
女孩一挥手，斑虎忽然穿出丛林，诧异的看着，“小主子？”
她怎么了？
好像并不开心？
笙戎也在，却只是轻叹一声，笙戎说，“是因为主上……的事情呢？”
女孩点头，“笙戎，你把他送出去，斑虎跟笙戎一起过去吧，然后早点回来，我好久没有和你们一起睡了。”
笙戎轻轻点头，斑虎虎目一瞪，问她：“我们一起睡过？”
君冷媃先骂出声来，“混蛋斑虎快走啦。”
语气中，多了笑意，斑虎满足的抖了抖皮毛，终于变成曾经的君冷媃了，舒服多了，比那样想哭又想笑强忍着的表情好太多，真的！
女孩纸挥手，说：“再见。”
姜来的事，也算结束了，姜然也不得不随笙戎斑虎走，说起来，也是没办法，君安的小公主，即使是君简自己来说也未必能留下姜来，姜来……他的哥哥……
算是真的完蛋了，而他也被君冷媃的意思弄得有点懵了，这姑娘是不是太阴晴不定？
只是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否则怎么会突然变成如此了？
女孩过于把情绪外露了，蛇目里，牵动着情绪，她的修行，不够到位，也是因为是云子墨，一方面是师傅一方面又是喜欢的人……
这样纠结也是难得一见。
最后姜然走了，而君冷媃也回了云山之巅。
……
再次回到云山之巅的时候，云子墨不在云山之巅，君冷媃孤身一人回到殿中，心中微寒。
师傅……
这时忽然有个人来敲门女孩愣了愣才说：“请进。”
来人是犬玉，面容很温和，装束依旧是先前的模样，只是额头还缠着白纱布，隐隐透出一丝血迹，女孩惊讶的看他，“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小师妹你成功了？”
他看着君冷媃，女孩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女孩说，“嗯，成功了。”
顺便，晃了晃手，那灵动的蛇瞳有些森冷目光，女孩温和的笑着，“大哥，这是我师兄，你见过的，还差点打死了。”
“嗯，他也是个挺好的人才，你师傅麾下的人才也是越来越多了，可惜，他只收你为徒。”
“对啊，师傅对我一见钟情嘛。”
君冷媃想，其实云子墨的确可以说得上是对她一见钟情吧？
她，除了有巅云老人那封推荐书做推荐，主要还是看云子墨的心思吧？
她算不算……是走后门了？
君冷媃也想不通，但是即使如此女孩还是很淡定，“师傅去哪儿了？”
这话，问的是犬玉。
犬玉微笑，“说是下去接人了。”
冷媃皱了皱眉，现在还有谁能让她的师傅亲自下去接人？
即使毕焰骁都没这样的待遇，会是谁呢？
女孩努力想，思考过，但是毫无结果，于是作罢。
犬玉摇头，似乎是看透她想什么，“小师妹是发生何事了，表情很冷漠噢。”
君冷媃伸手摸了摸脸颊，轻笑一声，“是吗？”
她分明在笑好不好。
“女孩儿，你瞒不过我的，怎么了？”
犬玉很自信的说着，其实也是希望君冷媃别这样一副表情有点吓人吧？
冷媃大致理解意思，于是乎，“因为师傅。”
“主上？”
“嗯，我下厨上一顿吃的，但是无从下手所以很不高兴。”
她随口一扯，顿时谎话连天。
犬玉却是信了，毕竟她说的，他也就不认为有什么虚假成分了，只是下厨二字还是吓了他一跳，犬玉说，“不如问问膳房你的姐姐们。”
“……也对。”女孩笑，“谢谢师兄提点。”
犬玉嘴角一抽，这也算提点了？
犬玉自己嘱咐了她几句就转身离开了，毕竟这是主上给她弄得阁楼，女孩子的住所可不能留他那么久，他也怕给她惹来闲言碎语，所以自然就离开了。
犬玉走后，君冷媃躺在床上做死尸状！
幽幽地叹息。
九头灵的小九说，“你师傅去接一个人了，不过你应该不怎么熟悉。”
“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你日后会明白的。”
九头灵说，“他是你哥哥。”
“哪位？子悦？子忌？”
九头灵摇了摇头，这姑娘彻底因为云子墨傻了，算了，他也不多说，这样才有惊喜不是吗！
女孩撇了撇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梦里嗨皮，两眼一闭，却微不可见的零星一些许的泪珠洒落，悲伤也落了一地。
九头灵兽淡淡的摇头，他也是无可奈何，帮不到什么，现如今能让她开心的，怕是只有云子墨自己了。
云子墨推开门看到的，就是那床上睡着的姑娘，眼角含泪的巨心酸的模样，他心底微微一疼，紧了紧，酸涩的感觉让他面露不悦，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他没有机会，那人便推门进来，看到这样一幕，那人呆住了。
“这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无情无欲无求的人会因为某个人而牵动情绪？
九头灵兽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比说什么都让他心疼，这姑娘，想必又是因为他才那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