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身世

云慕雪一直忙碌着，号脉，开方，抓药，煎药，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生怕出一点差错。
秦仓一直看着她忙碌，没有离开一步，虽然帮不上忙，但陪在她身边，也不会像当年那般，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风风雨雨。
这样的情境，很自然地就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她尽心尽力地照顾娘的场景来。
其实，知道她是在为他的儿媳尽心尽力的时候，他的心的暖的，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看来，她还是在乎他的，对吗？
当然，若是他知晓那里躺着的人不但是他的儿媳，也是他的女儿的时候，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是恨不得杀了自己，还是会连他们一起杀了？
云慕雪忙了半天，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想赶他回去，又想起里面躺着的，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儿子和女儿，也就没再理她。
可是，她不想理，不代表人家不想理她，看她忙得差不多了，秦仓一把拉住她，容不得她半点挣扎。
一瞬间，云慕雪忘了如今的自己已经是武艺高强的人，哪里还会抵挡不住这一点点力道。
“你放开。”冷峻的嗓音有些不耐，可是那人却迟迟不愿松手。
“怎么，怕我再一次下毒吗？”这一次，是微微带些讽刺的。
秦仓愣了一下，徒然放开手，慢慢地收回去。
“呵……”云慕雪轻笑了声，带着些冷意，心脏的位置钝痛起来，原来，过了那么多年了，还是会在乎吗？还是没有放下吗？
“我相信你。”这一次，秦仓没再迟疑，若是当年，他也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相信？”云慕雪突的笑了，笑的有些凄凉，相信吗？若真的相信，又如何置她与如此境地？
“子煦他，不是我的孩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告诉她的话。以前是不能，但现在，他自信有力量保护他们，也不能再让误会一直延续下去。第一次，向她吐露隐藏心中多年的秘密。
云慕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以为她不信，秦仓慌忙地扯住她的衣袖，“我说的是真的。”
时光回到那一年，云慕雪傻傻地站在门口等待良人归来却发现那人另结新欢。
在那之前两个月，京城。
一代才子周明因为诬陷丞相而入狱，京城一片哗然，无数文人义士为之请命，却被打压下来，周明一家还是没能逃过株连九族的下场。
彼时，他刚刚掌管轩影门，因为一场事务与周明成了好友，又受朱厚所托，暗中搭救。可惜，那时他与朱厚手中的实力还不足以将事情压下，周明又拼死要舍身取义来让天下人看清丞相的罪行，秦仓也只好作罢。从周明口中得知，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秦仓赶到那座妓院，将还未显怀的容浅霁接回家中。因为情况特殊，怕引起丞相一派人的注意，只以他新纳的侍妾的身份接进府，没让任何人知晓。在那之后，怕走漏消息，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件事的始末，因着对那人的敬佩，将他的孩子视若亲身。
知道这事的人必会有危险，与云慕雪又是出于那样的尴尬境地，他从未想过向她解释，也就让误会渐渐加深了去。
直至后来，即使分崩离析，他也没有违背诺言，说出实情。
原本只是极简单的事，却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了几个人之间无法挽回的悲剧。
云慕雪给出一个了然的笑，并没有太过激动的表情，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让人在乎的事。
“既然这样，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不管你信与不信，娘她……真的不是我害的。”
很多那些时节说不出口的话，过了这么多年，反而可以云淡风轻地将它讲出。因为心境已经不同，所以也只是平铺直叙的诉说。但是，那些话听着秦仓耳里，只让他觉得无比心痛，那个时候的她，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可自己，非但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安慰，还用那样的方式让她遍体鳞伤。
“对不起。”轻轻地搂住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无所谓了。”不顾男人受伤的眼神，她轻轻将人推开，后退了几步。
再艰难的日子都已经熬过来了，现在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舞幽她，和青雪，是同一个人，这事儿，你知道吗？”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告诉他，毕竟这件事，他有权利知晓。
“什么？”秦仓瞪大了眼睛，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果然……他是不知道的。
云慕雪叹了口气，“这孩子受了很多苦，我希望，等她醒过来以后，能让我带她走。当年我放手过一次，这一次，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在云慕雪话音落地的瞬间僵在了口中，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怪罪，都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舞幽，才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不过，再怎么说，子煦也是那个人的孩子，他的女儿能与那人的儿子在一起，他也是能够乐见其成的，如果，他们不是以这样的身份长大的话……
这些年来，他对舞幽的亏欠实在不小，自从以为慕雪死了以后，每一次见到舞幽都会想起自己所犯的错误，所以多少对舞幽有一些排斥，那是一种基于爱与愧疚的排斥。却没想，因着他的疏忽，害得舞幽受那么多哭，这倒是有违她当日的所托。所以，他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我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他轻轻地说了句，其中所带的承诺，却重于泰山。
“呵……”云慕雪轻笑了声，有些凄然。
“雪儿，我原本以为放你走，你就能幸福，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如果那不是我给的幸福，那你再幸福，我心里也不会畅快。再给我个机会吧，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不会再为了所谓的道义礼孝隐瞒，我们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好不好？”不顾她的挣扎，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再也，不愿放手。
确实，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没有理由拒绝才对。可是，正是因为知道了一切，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不坚固，所以，她怕了，怕再一次将过去的岁月重演，宁愿，一个人，面对所有风雨。
“我原本打算找到舞幽以后就去陪你的，可是，你还活着，真好。”一滴泪在眼眶中凝聚，说出深埋肺腑的话。
或许是他太过深情，又或许是因为想要拥住这最后的温暖，她竟是没有推开他，将头轻轻埋在他的肩上。
只是，他们都没有发觉，原本陷入昏迷的秦子煦不知何时睁开了黑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