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知道,自己是肯定要进宫的。跟嫡庶没有关系,静玄那个神棍一定会胡诌一个理由让太后不得不把我弄进宫伺候皇家。所以我不需要像五妹那样刻意的追求名声才气这一类的东西,首先她是庶女,再就是她的姨娘已死,她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
所以,我对这个五妹,此时还并没有什么反感,虽然苏了一点,但是好歹是个穿越人士,怎么说都是老乡,我还是很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的。
许多年后,当我想起当时自己的心情的时候,真是感概万千。一水养百种人,并不是所有穿越女都跟我一样没追求的。在我和她争锋相对的那么多年,谢依依一直在不停的刷新着下限,极尽常人所不能之无节操,成功的把我的三年计划一延再延。
当然,现在的我怀着见亲人的兴奋去面见我的父母。我短期内必须抱好的两根大腿。
我在天朝的时候,三五不时的跟父母吵架撒娇耍赖,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是穿越来之后,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可以容忍我的无理取闹,重生之后,我更加了解在这个时代,父母的喜爱有多重要。
在知道父母即将要对我的事情之后,我根本做不到坦诚面对他们。
我前世的第一次小产,是我的母亲联合端慧贵妃做的。那是一个女孩子,我上辈子唯一的孩子,她已经七个月成型了。可惜了,死在了自己亲生外婆的手里。
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虚与委蛇的跟他们亲热撒娇,做不到明知道她伤害过我还言笑晏晏委曲求全。我刚穿来那会,也是把他们当爸妈看待的,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后更加无法接受,当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现在想来都觉得不甘。
可是当我看见母亲的眼睛时,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下来了。
“娘……孩儿不孝……娘……”
我没有做过母亲,可是我知道,我总是希望孩子幸福安康,我自私的希望他们对我只有伤害的原因,是我可以安心离开。可是她是我的母亲啊,即使因为什么难言之隐抛弃我,因为某些原因算计过我,可她是十月怀胎生下我的人啊。
母亲温暖的目光看着我,抱着我的肩膀,“我的儿啊……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我们母女俩在这里互诉衷肠,那边爹爹不乐意了,咳嗽两声吸引注意力,一脸严肃刻板的样子,“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娘亲破涕为笑,“今儿个又没有外人,老爷做个样子给谁看。”
众人都笑了,我见状跑去爹身边,扯扯他的衣袖,“爹爹,女儿想你了。”
我不会做戏,可是在面对毫不遮掩的真情的时候,我永远没有抵抗力。这辈子父亲母亲都还是我的好爹娘,疼我宠我。伤害还没有发生,何必用那种坑爹的原因来妨碍我们之间的感情呢?可是——就是因为在意,所以在得知真心的时候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在我和爹娘的亲热劲过去之后,我终于看到了我的几个庶妹。我的庶姐都已经嫁人了,今日也没有特意回来,反正明日总要见到的。而我一眼就从那群莺莺燕燕里看到了谢依依,传说中的玛丽苏。
在一群人花花绿绿亮的我眼花缭乱的衣服里,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身死人白以及——柔弱娇嫩苍白的小脸。上帝是多么神奇,把一个圣母玛丽苏放在我的眼前,还是一朵盛开的杭州脱水白莲花啊亲。她那种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气质瞬间把我秒杀了,“这是哪个妹妹,生的如此灵秀?”
母亲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是你媚姨娘的五妹妹,媚姨娘去了就养在我名下。”
我转过身看着母亲,“难怪这么水灵,原来是养在娘身边的。”
母亲喜笑颜开,“你这孩子,还开始打趣我来着。走吧,今儿个一早我就叫厨房煮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别让我的宝贝女儿饿着了。”
我和母亲说说笑笑的进了主屋,眼角的余光瞥见谢依依一脸艳羡的看着我,眼里有化不开的水雾,那种要哭不哭的姿态,我一个女人都觉得心疼。不由得感叹,我果然不是个女人,自己哭不出来就算了,还喜欢看着别人泫泫欲泣。
我上辈子对谢依依的最大印象,就是她在我死之前被爹娘送进宫,之后的情况我也就不知道了,不过照这样看,她后期是极为受宠的。
她上辈子到底穿没穿来呢?
或许上辈子她以为我是穿越女所以比较低调?或者她上辈子是谢依依本尊?
不得而知。
我现在想着前世的时候,已经没那么难过了,我曾经用尽生命来爱的人,现在想来,只剩一个虚虚浮浮的影像了,反而是另一个人,在我心里扎了根。
用饭之前,我终于跟那群姐妹打过了招呼。谢家只有嫡女能用王字旁的字,我叫谢瑶嬛,是谢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出,我的庶妹都是叫依依青青玲玲之类的叠字,来显示嫡庶的区别。我这才想起,谢依依那艳羡的眼神很有可能不是因为母亲待我的亲厚,而是嫡女的身份。
谢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用了饭之后,母亲才开口,“今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家族的人都会回来,你还要累一天,晚点我叫秦嬷嬷给你送点衣物首饰过去,你挑一套明天穿戴出来。赶紧回去休息,我们娘俩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叙旧。”
我觉得十分累,便点了点头,径自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走到小花园的时候,发现谢依依在路口站着,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瞧着不大对劲,“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呢?”
谢依依微微一笑,“姐姐见怪了,我今日里见姐姐灵气逼人宛若天仙,心下仰慕,所有特在此地等姐姐,特来讨教一番。”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五妹妹跟我进屋吧,在外面说话不太方便。”
她袅袅的走过来,苍白的肤色配上她弱柳扶风般的姿态,怎么看都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样,见我看着她,有点腼腆的低头微笑,十分有礼。我反倒是无礼至极,一直盯着别人看。我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我最怕那种咋咋呼呼没规矩的人跟我说“人和人是平等的”。还好这个五妹妹不是那种脑残。
于是我待她也亲厚起来,“五妹妹才是天仙一般的人,我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谢依依低着头,“姐姐莫要这般说话,妹妹消受不起的。”
难怪母亲把她养在身边了,对丫鬟婆子说众生平等,对我明显是表现出我高她一等的姿态,对着任何人都恭顺贤淑,待人亲厚。难得的是不会让人觉得卑贱,只是谦卑,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我和她聊了一些花样子,她给我说了当下流行的发饰衣物,聊了约莫半个时辰,她便告辞离开了,“今日打扰姐姐了,我对姐姐心生欢喜,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我微微一笑,“你来我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见怪呢。有空我也去你那里坐坐。”
“求之不得。”谢依依一脸诚恳的看着我。
她一走,碧月就过来替我梳洗,“小姐,那个五小姐为什么那么迫切的见你啊?”
“我也很奇怪,五妹妹这番举措委实不太对劲,不管她了,你查一下这些年我们买的铺子的分布状况。”
我在昭觉寺里,每年都有娘亲捎来的大笔银子,我在寺庙里开销不大,所有的银子都被我换成铺子了,粮铺胭脂水粉制衣的铺子,还有一家银楼。说起来机缘巧合,那家银楼上辈子是被娘亲买来作我的陪嫁的,这辈子他急着出手的第一天就被碧月买来了,管事和学徒都收下了,就是东家易主了。
我这辈子被静玄调理身子骨,长相思已经不是那么密了,我等完成任务之后,就假死逃到宫外,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回去,所以屯点银钱是没错的。
“对了,我们供养的乞丐学武学的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那些孤儿身上的投资,希望能有自己的势力什么的。
碧月皱起眉头,“那群乞丐没什么天资,师傅又不是很好,一直没什么效果,现在只能在铺子里帮忙,连个普通的侍卫都不如。”
果然那些穿越女训练的死士,还用英文互相传机密的事情都是作者的金手指么?
谢依依离开之后,我在床上算着自己的银钱,我这种俗人就在乎钱了,压根不知道就刚刚谢依依来的那一趟,我已经把谢依依“折腾的不成人形”了,当然后来在被人质问怎么能对一个弱女子做出那么猪狗不如的举动的时候,我只是淡淡的抬头看着谢依依反问她,“喂,问你话呢,你是怎么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的?”当然,这件事以我的无理取闹和谢依依梨花带雨的哭泣而告终——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