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责罚

看着许玮霖的神色，我立即回头，百感交集。
映着“建和”二字的旌旗在密密麻麻的银白队伍中迎风飘荡，队伍正前方一匹黑黢黢的骏马之上，跨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恍若谪仙，又如战神，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我知道是他，宛如我第一次见他，他也穿着这样的白衣，明明是最素净不过的颜色，却偏偏被他穿出了光芒万丈的感觉。
我正欲呼唤，许玮霖反应极快，举起手中金刀便要朝我砍来，情急之下，只得条件反射举起手中秋水阻挡，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碰，他的力气极大，这一下直将我击倒在地，手臂被震得又痛又麻，再也抬不起来，虎口处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打伤，流出血来，星星点点滴在洁白的衣袍之上，我却没有半点疼痛，只是紧紧盯着他，盘算如何躲避他的下一次攻击。
“小美人儿，对不起了。”他说罢，迅速向我冲来，我只看见他化作一团殷红的烈火，持着金刀刺向我，我紧紧闭着眼，只觉得金刀的光芒刺得我眼皮微微发烫，当却并没有想象中死亡的感觉。
死亡边缘，我却并没有害怕，绝尘就在不远处，能见到他便已足矣。
或许这便是我的命中注定，注定要我来到这里，要我与你相爱，只是时间太短，在我刚刚尝到幸福的滋味的时候，却已经走到了永恒。
如果我这样死去便能回到现代了吧，我几乎已经看到父母激动的眼神，看到我们抱头痛哭，原来我的离开给他们带来了如此大的伤痛。
那么你呢，绝尘。
若是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也会如此悲痛，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我爱你，从我懂爱的那天起。
几个月以来的准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不后悔，此刻，只有我与你在一起，再也没有那些妃嫔，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死亡并没有来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闻到淡淡的兰花香气，随着雪花凉丝丝的飘到我的发上、脸上。我缓缓睁开眼，雪白的身影赫然挡在我的眼前，手中的无痕银光闪闪，硬生生挡住了许玮霖的金刀。
许玮霖冷冷一笑，突然朝前跨出一大步，狠狠的一拳打在绝尘的小腹，绝尘速度极快，许玮霖拳头挥来的同时，身形一闪，一把将他拉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用力一推，他的小腹便直直撞在了我手中的秋水之上，顿时血花乱溅，喷在了我身上，滚烫的热血烫的我皮肤一抖。
许玮霖受了伤，一手捂住小腹，看一眼弥漫的雪花，想要跳墙逃脱，白茫茫的雪花笼罩天地间，为他提供了绝佳的逃跑的机会，但是绝尘早已看出了他的想法，迅速朝他飞奔而去，绝尘的身法飞快，宛如谪仙临世，他腾空而起，右手持剑，直挺挺朝着许玮霖刺去，许玮霖回头一看，心下大惊，急忙拿起武器阻挡，却被震得直直飞出了城墙之外，绝尘速度丝毫不减，长剑一挥，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光幕，仿佛刺碎了天地间的飞雪。
许玮霖面色大惊，再也顾不得小腹血流不止，迅速扯出一根绳索，在城墙角立着的旗杆上缠了一圈，腾空而起，发疯一样向我而来，他八成是想挟持我逃走，绝尘早知他的用途，迅速扯下发带，卷起我手中的秋水便拦住了他的去路，刹那间，双剑合并，发出耀眼的光芒，剑气一挥，许玮霖便大力飞出了城墙，在空中被劈成了两半。
我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直勾勾看着向我走来的绝尘。这才发现，他雪白的貂毛衣袍上血迹斑斑，有新鲜的艳红色，也有干涸的暗红色，连白皙的脸颊也有几处划伤，唯一不变的便是他永远处变不惊的神色，只不过此刻他的眼中有心疼、有愤怒。
我突然想到那个等他的晚上，只是受了寒他便能一整晚不理我，我心中害怕，急忙站起来扑向他的怀中，“绝尘，你别生我的气。”
他闷哼一声，双臂收紧，在我耳边叹了口气，通常他那我没办法的时候便是这样。
我爹的增援让这场战争很快结束了，裴、许两族所有人都被捕获，无一漏网，只剩宫中的皇后与昭仪闭门不出，暗自思索自己的下场。
天色渐黑，御书房大殿中灯火通明。大家在御医诊治后纷纷包扎了伤口，又继续商讨接下来的处置。我作为假传圣旨，拔出秋水剑的罪魁祸首可怜巴巴的跪在御书房正中，莫绝尘几次让我起身都遭到了我爹的阻止，他自小溺爱这个女儿，这次怕是真的生气了。
我咬着唇，低头看着缠了纱布的右手，很疼，方才并不觉得，如今神经放松下来便觉十分疼痛，一天没吃饭还要在这里跪着，这当爹的也真忍心。
“皇上，”父亲除了盔甲、佩剑，单膝跪地，“小女素日被臣宠坏了，如今竟犯下这等大罪，请皇上重罚。”
绝尘瞪了我一眼，缓缓开口，“假传圣旨、擅自拔出秋水剑、号令三军出城迎战，无论哪一条都是砍头的死罪，难不成将军真的要朕杀了贵妃不成？”
父亲自然舍不得，但这三条大罪的确无法抵赖，沉吟片刻道：“臣自知教女无方，但请皇上看小女将功折罪的份上，从轻处置。”
绝尘眉头一皱，环视四周，问道：“众卿家觉得呢？”
我转头看着素未谋面的几个男人，他们大概也犯了难，只听一人说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否则处以极刑，更何况贵妃偷走龙佩假传圣旨，若是今日晚了一时半刻，禁军伤亡惨重，皇宫中人岂非都要覆灭？”
“张大人此言差矣，”刘琦上前一步打断，恭敬跪下，“皇上，贵妃娘娘是听了微臣的建议才会开城迎战的，此事微臣愿意一力承担。”
姓张的老头依旧劝谏：“即便如此，贵妃身为女子，偷走龙佩出征也是有罪。”
“好了，不要在争论了，”绝尘厉声打断，“龙佩是朕给贵妃的，朕不能坐镇便托付贵妃替朕前往。”
“即便如此，那擅自拔出秋水剑号令三军，这是对先皇对建和王朝的大不敬，皇上若是一味偏袒贵妃，恐难叫天下百姓臣服。”
父亲咬咬牙，抬头说道：“小女素日骄纵，对于秋水的缘由从未耳闻，还请皇上饶了小女死罪，臣教导无方，甘愿代替她受刑。”
绝尘脸色愈发阴冷，“将军若说自己教导无方，如今汶彧是在宫内，岂非是朕教导无方？”绝尘一边说一边走下玉阶，“贵妃擅自拔出秋水剑，蔑视先帝，但念贵妃提供兵器图的功劳免其死罪，按律法杖责八十，朕管教无方，带其受罚，来人，即刻行刑。”
“皇上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啊~”
“请皇上收回成命——”
听了绝尘色话，一屋子大臣纷纷跪倒，但他却毫不理会，让连升在殿外准备行刑。我早已忘记了跪的麻木的膝盖和身躯，只是抬头看着他，他是一国之君，在战场上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伤，怎能让他为了我受这样的屈辱，我不想在做缩头乌龟，战场都上了，我还会怕去去八十大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