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着之前的惯例,内务府又请示了皇上的意思着意改进了一些后也就置办了起来。
皇长子的生辰宴在宫中也算是不小的一个日子。
南宫睿早早就吩咐安排好了车架将许若依送到宫中。
彼时宴席开始还有段时间,许若依和林淑云正坐在明翠宫的内殿之中逗着咿呀学语的小公主。
逗着孩子顽了一会,贵妃就吩咐乳母过来将小公主抱到里面喂奶去了,。
林淑云见乳母抱着小公主离开,随即拉着许若依的手:“这孩子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了,妹妹配本宫去外殿说会话!”说罢拉着许若依转到了前殿。
明翠宫前殿的梅花竹叶的镂花长窗下,临窗小几上放着一尊汝窑白瓷美人觚,洁白如玉的色泽,供着新掐回来的红蔷薇,恣意柔软地散开,热烈到妩媚的红色。
只消微微拨一拨,便有细小清凉的水珠从枝条的软刺上滚落,滴滴莹润似水晶,叫人忘记了刺的锐利伤人。
许若依盈盈抬头望着对面端坐的林淑云,林淑云今日着一色桃红蹙金琵琶衣裙娇艳动人中透着雍容华贵,却又多出几分恬静温和。
林淑云刚刚做定随即朝一旁奉茶的夏蓝转头问道:“灵兰姑姑去了哪里?一大早上也没见着人!”
夏蓝沏好茶水笑着答道:“姑姑去内务府领这月的月俸和一些日常要用的物件,想来也快回来了!”
夏蓝的话刚说完,殿外已经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许若依笑着抿了一口茶水:“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话音未落,灵兰已经迈步走进殿中,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许若依眼中不禁掠过一丝热热的喜悦,随即福身行礼道:“贵妃娘娘万福,王妃万福!”
“快些起来吧!王妃好容易来一趟,就别闹这些个虚礼了!”林淑云笑吟吟的说着。
灵兰起身朝夏蓝轻轻使了个眼色,夏蓝随即笑着扬声说道:“王妃跟咱们娘娘有体己话要说,咱们出去伺候着就是!”
说完就带着殿里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许若依见众丫头都退下了这才招呼灵兰上前拉起她的手殷殷问道:“一切都还适应吧!”
灵兰笑着点头:“您放心就是,有贵妃娘娘在断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许若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转而看着一旁和颜悦色的林淑云轻声说道:“姐姐,我之所以将灵兰送到你身边,个中情由姐姐也清楚,这些年依依冷眼瞧着,那昭阳殿可不是像素日看到的那般心如止水,倒像是在耐心筹谋伺机而动!有了上次云嫔的教训,姐姐一定要好好防患,何况如今秀女大选又有新人入宫,姐姐一定要牢牢看顾好后宫,要知道只有后宫稳定,衍儿的将来才有保障!”
林淑云见许若依说得如此郑重不禁也认真的点了点头:“依依你放心,有了上次的教训本宫会小心防范的,何况现在有灵兰在我身边照应着!”
林淑云说到这里不禁感慨:“老祖宗生前总教导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直到云嫔的事情出了之后,本宫才真正知道老祖宗这句话的厉害之处,当日皇上盛怒,就连废妃的圣旨都已经起草好了,只等着玉玺一盖,本宫便再无翻身之日,幸得睿王挺身而出拦了下来,之后种种阴错阳差,现下想来竟是后背发凉,当日皇上盛怒,不准任何人传消息到长宁宫,谋害皇嗣是何等的罪名,满朝上下无一人敢为本宫求情,只有睿王出面皇上才答应重新彻查,当日若不是睿王及时出手,那么……”
面对林淑云话语中略微幽冷的心有余悸,许若依不禁也悄然发觉了这位乾元朝的贵妃娘娘,早已不再是那个纯善隐忍的淑妃,历经后宫中最真实残酷的血雨腥风了洗礼,她已然将柔弱一点点褪去了。
许若依不禁悲悯的伸手握住林淑云的手,在她红宝石戒指和赤金护甲的中间,许若依终于还是触到了她最初记得的那一份温婉。
遥记得当年,她背井离乡举目无亲来到林府,就是这双手曾温柔牵起她的手,于漫长的岁月中始终相伴相随。
“娘娘莫要再难过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既然咱们看清了敌人在哪里也就知道要怎么防备,咱们只管好好谋划就是!”灵兰语气轻柔安慰着处于低落中的林淑云和许若依。
林淑云转头看着许若依微笑道:“依依,这么久以来,幸好还有你一直站在我身旁,否则,就连衍儿……”
林淑云说到这里骤然顿住了,可眼中已然含了极其少见的凌厉之色。
许若依了然的轻轻拍了拍林淑云的手以示安慰,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不过有一点我一直不解,孙皇后最早在皇上刚刚受封肃王之时就已经嫁到王府,可为何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身孕,即使当年云嫔再受宠可她已然是皇后,每月皇上最少要到昭阳殿留宿一次的,却为何会从未有过身孕?”
许若依疑惑的看着林淑云,林淑云也是略微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也奇怪,不过皇后的平安脉都是专门的太医诊室,脉案也是一直封存的,只知道这些年皇后身子不好,一年当中总有大半年在吃药,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迟迟不曾有孕!”
许若依听了这话却只是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了一旁立着的灵兰,灵兰见许若依探寻的目光瞅着自己,随即压低声音答道:“昭阳殿负责煎药的宫女是灵兰一个远方的亲戚,那日在御花园偶然遇到,灵兰曾暗地里向她打听过,据说,皇后娘娘是自幼就有体寒之症,体寒不易调理而且伴有严重的宫寒症状,故而不易有孕,这些年皇后的母家各方打听,各种办法试了无数,太医院所有的活血化瘀暖宫益气的药材也都用上了,只是收效甚微!”
许若依听着灵兰的话,心中不禁暗自思忖,孙皇后一定是先天不足不易有孕,加上皇上又不常去昭阳殿留宿,故而一直没有身孕。
如果灵兰打听到的这些都是实情,那么,孙皇后定然心中也是万分急切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孩子!
许若依不禁冷笑,她曾那样无情残忍的夺去了翠云腹中的孩子还有她做为一个女人比命都重要的生育权利,有这样的孽账在她手上,老天如何还肯赐她一个孩子。
只是,若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就只会打别人的孩子的主意,若是……
许若依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轻轻招了招手,随即,灵兰和贵妃都狐疑的凑了过来,许若依压低声音附在她们耳畔低低絮语……
乾元四十四年的冬天,在一场鹅毛大雪飘然而至时,一个轰动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的消息振聋发聩的传了出来。
当朝皇后孙氏终于怀上了龙裔!
消息一出,宫里宫外皆是一片哗然。
皇后身怀有孕,那么就预示着有可能是乾元朝的嫡皇子要降生了!
朝野上下也因为孙皇后身怀有孕的消息而暗流涌动,要知道,如今皇帝东方肃的膝下除了皇长子东方衍之外再无一个皇子,而一旦孙皇后能再为皇上产下一位皇子,那么也就是乾元朝的嫡皇子,其尊贵自然不必说,日后的储君之位也有了很大的悬念!
乾元朝的新年就这样在风波暗涌的各怀心思中来临。
时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
大雪已落了两日,寒意越发浓,贵妃林淑云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灵兰走过来笑着对她说:“娘娘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子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林淑云笑笑说着说道:“我想着如今我们宫里什么都好,只有今年皇后怀着身孕就连太后那里都每隔几日过去着了嬷嬷过去昭阳殿问着,今年的守岁只怕皇上比是要留在昭阳殿了!皇上不来,原是准备什么都是徒增寂寥!”
灵兰轻轻上前为林淑云紧了紧肩上的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这才温言答道:“娘娘又在伤感了,您忘了王妃之前说过的话了,这场戏皇后既然愿意唱咱们就只看着就是,您还有皇长子和长公主呢!您和皇上是天长地久,实在不必计较这一朝一夕!”
林淑云轻轻点了点头,仍旧不由有些茫然的说道:“不过时至今日,我还是不太明白依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皇后自从听了京城的名角唱的那出戏竟然没几个月就怀上了身孕,当真是好生奇怪!”
灵兰也是跟着点了点头,不过随即释然说道:“王妃心思独到自幼时老祖宗就夸赞说数表小姐最有鬼主意,如今咱们只需要听从安排就是,想必这场戏唱完之时一切就会见了分晓!”
林淑云低头不语只轻轻拨弄着小指上的银壳镶米珠护甲,脸上似乎是若有所思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