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宜道一声“请进”,一个忠厚模样的青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我上下打量着他,这个房蒙我虽见过多次,但都是匆匆掠过,并没有仔细看过他。今日一见,他虽然模样不及皇甫宜道和轩辕奕成,但也是个青年英才。
一身青色的棉袍素衫,令人只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实在踏实的人,他拥有智慧不假,却是才不外露、功不过主,想来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物,但凭着他对皇甫山庄的忠诚,我便决定不轻易怀疑他。
话及此处,我和皇甫宜道互通一个眼神,他对房蒙说道:“房蒙,百户农家尽生瘟疫一事你可知道?”随即皇甫宜道略起锦袍,横气而坐,我亦朝房蒙略点头行礼继而往皇甫宜道身旁坐下。
房蒙迟疑片刻,两道横眉微皱,唇角轻扯道:“属下自然知道此事,只是不知道少庄主所为何意?”房蒙近身至皇甫宜道跟前,眼睛一直盯着皇甫宜道的衣摆,生怕逾矩从不曾抬眸。
皇甫宜道看着房蒙的样子点了点头,似是对于他的礼数周到很是满意,道:“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与我同去探查一下疫情,”说到这里,皇甫宜道朝我偏了偏头,又接着道:“忆雪亦同去。”
探查疫情自是没说,房蒙只是没有想到皇甫宜道会让我也一同跟去,他犹豫了些许却还是最终点头应下。少庄主的决定当然有自己的意思,虽说探看疫情很危险,房蒙尽管不明白为何要我一个弱女子同去,但他还是选择服从皇甫宜道的命令。
这就是忠臣,他并不像朝廷中的朝臣一般愚忠从而对皇帝惟命是从,更绝非奸佞小人,他只是在他自己的坚守中坚持着自己对主子的忠诚,不违反自己的原则,也会适当地进献忠言,即使忠言逆耳。
我看着皇甫宜道点头莞尔,道:“翎羽出门一时还回不来,不如我们现在就动身吧,大哥以为呢?”皇甫宜道应了一声,同我一起站起身来,而房蒙见我起身立即垂下眼睛,不禁让我侧目疑惑,再仔细一看他的心神,我只能无奈苦笑。
和皇甫宜道几人一同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匆匆地往城里走,我淡淡说道:“怕是大家都觉得城郊闹疫不安全,所以都往城里走。”
皇甫宜道听了我的论词后频频点头,然房蒙却说道:“少庄主,既是所有人都往城里走,想必疫情实在严重,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有必要让忆雪小姐去冒险吗?”
房蒙对我的担心确实也是皇甫宜道最为忧虑的,我看向皇甫宜道的疑虑的眼神,轻笑道:“大哥无需担忧,既然大哥和房大哥去得,我自然也去得,想来多个人多个帮手。”
说完我转身继续往前走,皇甫宜道和房蒙自然也跟随着我一同走去,因为我这样说了,皇甫宜道和房蒙便不能再说什么,他们只能跟随着我给我尽可能的保护。而我拥有无极灵力,其实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反而,应对他们有所庇护。
直到走近城郊,我们都真正呆愣了,遍处都是身受疫症的难民,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翻滚,双手在全身上下抓挠着,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病情严重的还会口吐白沫双眼直翻,这一切都是那么触目惊心,着实让我这个从前风雨不经的大小姐心惊胆颤,甚至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呕吐物和鲜血混杂的浑浊味道,这些令我几近干呕。
就在我满心不适之时,旁边不知何来的一只手递来一方素帕将我的口鼻轻轻遮住,帕上一股淡淡的皂角幽香,我胃中的不适顿时有所缓解,便自己用手接过了帕子捂住口鼻。看向帕子的主人想道声谢意,身边的房蒙却直接擦过我的肩侧走向疫民,我心明帕子是他的,再看向皇甫宜道也是浅笑不语。
我无奈摇头,只能心中感谢,而皇甫宜道看我摇头的样子,也对我的想法心知肚明,房蒙这一边注定是要负了的,愿只愿他能竭心辅助皇甫宜道,这个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对我很好的哥哥。
思忖片刻,我方想走到疫民旁边去询问一番,然旁边的水井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那水井旁,有一缕雪色流苏,它静静地沉睡在尘灰弥漫的暗黄土地上,异常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