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轩辕山庄时只三两人在门前恭祝,想来是我和安塞来的时辰尚早,而朱门前正与客人寒暄周道的不是别人,乃是轩辕奕成不假。
轩辕奕成一身褐色绣元绒袄立于门前,锦袄银狐绒裘镶边无疑使暖意倍增,英朗的面容和俊逸挺拔的身姿映在火眸中反成针芒。想起当日轩辕奕成完全不在无极灵力的控制之内便让我激灵百倍,今日一来须得提高一万分的警觉方可。
“轩辕庄主大寿,四月楼邵幽时特带舍妹邵幽竹前来恭贺!”安塞自报家门引来了轩辕奕成的注目,同时我和安塞亦云步上前。
仍然是浑然的深不可测,我暗暗摇头,只见轩辕奕成恭手道:“原来是四月楼楼主,快快请进,若有怠慢还请邵掌柜多多海涵。”随后,轩辕奕成俊眉一挑望向一边头戴素纱的我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四月楼的弄筝妙手邵小姐?”
被人当面问及岂有不应之理?素纱之下感受着轩辕奕成打量的目光,我敛袖作福道:“见过少庄主,少庄主谬赞了,幽竹不过对秦筝略通一二,实在愧对‘弄筝妙手’之号。”
透过素纱看向轩辕奕成,他的眼神依旧如往昔锐光不减,论及其精明程度,恐怕整个江城的人加起来都难以敌及。只是,我对他之恨又怎是一个他腹内城府渊深可解?那些成为他药下冤魂的萧城百姓我一刻也不曾忘记,那个曾为他潜在我身边、为他抛颅洒血的女子我亦不曾忘记,再听到他除了夺霸武林之外还与朝堂有故我更是对他不齿,可是我又想起了他那个为皇甫宜道魂牵梦萦的妹妹,是否也此般自私毒肠?
不,我不能够相信,我只能相信皇甫宜道的眼光,一个如此善待我的男子,也是皇甫山庄鼎鼎的少庄主在武林独步一位,该是有不凡的眼光才对。今天即将一解心中大惑,不得说我期待全无,只是怕愿景落空才更是一场叹惋。
思忖间轩辕奕成已然负手畅笑道:“姑娘过谦了,今日是家父大寿,方巧舍妹也极擅乐工,不知姑娘可肯赏光与舍妹共奏一曲?一来今日宾客全是好音的风雅之士,二来也使我轩辕山庄蓬荜生辉。”
轩辕奕成字直腔正,教人不能不应,听在我耳中却更生憎恶,然而我们都是人前眉笑做戏之人,我怎能轻易显露心思?微正精神,我低声含笑道:“少庄主盛情,幽竹怎能推却?稍时幽竹一定全力以赴,还请少庄主不要见笑。”
“姑娘赏光,在下求之不得。”语罢,轩辕奕成挥袖招来一旁的小厮道:“带邵掌柜和邵姑娘进去,引至沫影堂歇息,稍后把小姐带过去与邵姑娘见见。”
安塞听闻再次恭手道:“那少庄主先忙,我们稍后席上见。”随即我和安塞紧随着小厮走入庄内,他安排我等下与轩辕一笑相见的举动看似无心却正合我意。
步入轩辕山庄,一股凛然之气拂面而来,实在不可将皇甫、轩辕两座山庄相较,若是非要逐点一二,那便只能说皇甫山庄正气肃然以植木立意自洁,而轩辕山庄富丽堂皇以朱瓦贵石显华,便连通往厅堂的道路也由精选的鹅卵石打磨平整铺就并以汉玉作栏,其奢华可见一斑。
等到进入沫影堂落座,小厮从眼前退下请我们稍候,安塞这才轻叹道:“轩辕奕成竟没有认出少宫主,真真奇怪。”
“不奇怪,一则他没有见到我的容貌,二则我既换了往日的衣着又在说话的时候刻意调整了语声,别说是他了,就连昔时与我相熟的故人也未必能将我识出。”唇角苦笑,只要有心便没有不成之事,更何况是对一个心思精道至极之人!
安塞听罢点头以示,我二人唯恐隔墙有耳便不再多做言语。想到方才进庄时素纱遮面引来了旁人的侧目,然左不过我司空见惯不以为意,无论何时我都不敢有一丝疏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