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落红作泥更护花

轩辕山庄的一曲不仅使得邵幽竹这个名字在江城广为传说，更是让四月楼较往日甚为门庭若市，而轩辕一笑则是每天择时将我邀入轩辕山庄与她谈词论曲，我倒乐得有了个接近轩辕奕成的好时机，便欣然前往。
“幽竹，一笑都说过将不易赠予你，为何迟迟不将不易带走呢？”轩辕一笑伏在书案前悠悠地写着些什么，一边凝眸问我关于秦筝的事情。
我轻抚着素纱云步至一笑身旁，趁她不备时将她正写字的纸一把拿起，笑说道：“偷写什么劳什子，莫不是你小女儿家的心思？”
犹记得东汉制纸名家蔡伦的弟子孔丹首制宣纸，后人称其中一种为四尺丹，而手中执拿的这一张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我不禁抿唇暗叹道：“轩辕山庄真真名不虚传，就算给小姐练玩的宣纸都是极好的四尺丹，光洁凝墨纹理纯净，是上品呢！”
说着，我不由得阖口读起了纸上所写的墨迹：“劳燕双飞，皎雪梅零落，一断意殇费思量，月较钩长……”读到这里我倏地噤口，随即把宣纸塞回紧追在我身后的轩辕一笑手中道：“一笑，快快毁掉，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别人看到这些话语可了不得！”
轩辕一笑听罢淡淡莞尔，她非但没有将手中情词撕毁，反而轻柔地将手中宣纸展开来，只听她悠然说道：“有何了不得的，这些话也只是在纸上写写罢了，就是因为世俗难料，如果不是如此，一笑更希望能亲口对着那个人说才是。”
“好生情长的女儿家！”我拂袖轻叹道，倚身雪梅窗边望着院落皑皑雪景，我凝神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笑的情长可会否得报？”幽幽面纱将要挡住窗外一片好景致，却难掩心中向往之意。
身边人稍许时间的默然不语，我禁不住偏首寻看，轩辕一笑今天正巧和我同穿一件青色锦裙，只不消她的裙摆不似我的绣以玉堂春，那朵纹络清明的雏菊栩栩如生衬说着轩辕一笑的纯洁期盼，亦听闻她喃声道：“得不得报又怎样？幽竹可曾见到寿辰那日衣着华贵为人拥簇而入的男子？”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看起来像是王公贵胄，衣着华丽不说，眉宇之间亦有一股贵族正气，那位也是武林中人吗？”
“不，”轩辕一笑一反方才保护宣纸的样子，缓缓将手中宣纸用力拧股成团转身丢入竹筒骤然笑道：“那可是堂堂圣朝的四王爷成王冷思成，战北歼敌使周边顽固小族不敢进犯，是我兄长的好友。”
我一边听着轩辕一笑的讲述，一边不经意说道：“如此说来这个四王爷甚是神气威武，不知王妃出自何家？”
“轩辕山庄，轩辕一笑。”耳边传来一声怔语，抬起头时青衣女子俨然毫无神韵可言，轩辕一笑走到窗边抬手轻抚雪梅，随即凤眸圆睁将手中雪梅折断。
好恨，雪梅不着一丝遗情落下，它纷落之际是思忖着根枝不留，还是恨极折纸人太过摧残？而此刻没了颜色的轩辕一笑呢？她是恨极了不能让她自主命理的轩辕姓氏，还是恨透了那个不敢向她直言心意的人？
伸手接住飘摇而落的雪梅，反指将其送往窗外，我望着与绒雪共落的雪梅说道：“罢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也可更护来年之花，只是落红有情，还怕是来年之花鲜有知晓，况且事未至极处，谁又能料得到结果？”
轩辕一笑听闻我所说忽然心中惊喜，疾步走到我近前拉住我的手道：“可是真的？幽竹你识得一笑所说之人吗？”
“一笑莫问这许多，”我握住轩辕一笑的手温婉笑道：“幽竹别的不知只知一点，缘情不在天命只在人胸，能促成姻缘与否全凭个人。”
话未说完便听到有人轻敲门扉，待轩辕一笑回声“何事”，只听得门外小厮说道：“庄主说寿辰那日幽竹姑娘的筝音极好，想请幽竹姑娘去寒影居小坐，少庄主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