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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语多难寄反无词

邪魅乱天下 钟鼓楼 2025-01-23 13:06

“咳咳咳!”冬寒转瞬即至,永宁宫外的枝桠早已银装素裹,虽然炭盆已在身前,我仍是感到几分清冷钻衣而入,几声轻咳便将永宁宫原本的安宁打破。我不由得望向特地让檀黎半开的一扇雕窗,那里能看到永宁宫院中的雪景,像是入了传说中雪女的冰殿。
虽说外面是郎朗白日,殿内却不怎么明亮,全要点着几盏烛光才能勉强为永宁宫带来一丝光线。
烛火幽明幽暗,一直静立于灯盏后的檀黎似是听见我几不可闻的轻咳,随即轻步至雕案前,福身问道:“娘娘,外面风大,奴婢还是去将那扇窗子关了可好?若是娘娘病坏了,陛下定是饶不了咱们这些下人的。”
我闻言起身,掠开裹在身上的重重凤袍缓步往窗边步去,檀黎见状便也不再言声,只是静静地跟在我的身后。犹是檀黎言至于此,我却是仍舍不得这片清雅的景致,许久不再有这样的清宁让我好好欣赏下冬景了。
曾几何时,昔日的一群小子还在院中互相取雪嬉闹,而我亦不记得是何时与已故的轩辕一笑在轩辕山庄共赏红梅。犹记得那时,天地是如此纯净,那一簇簇红梅便如同天边的红霞般夺目,让人的心里也一并暖了起来。
思及于此我不禁唇间浅笑,随即轻问檀黎道:“檀黎,这雪不美吗?你可有同谁一起嬉雪?这样美的景致,让我怎能舍得关上这扇雕窗?”
“回娘娘,这雪虽美,却不及边城的辽阔,宫中虽奢却也将人禁锢了。想那边城的雪连接天地一色,眼中尽是无垠和宽阔,你分不清天色和雪色,奴婢幼时曾与邻家的孩童嬉雪,每每兴极,全是舍不得回家呢!”檀黎说得入神,我自然也听得着迷。
檀黎说得不错,宫中的生活虽奢,真真是将人禁锢了,而曾经我们也只能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中嬉雪。何时何地,我可否能回到过去,与那群还未成为朝中重臣的故人一并嬉雪,去那辽阔无垠的边城?
除却这些我心中牵挂的仍有许多,我不知道安离宫此刻境况,不清楚父亲的身体如何,不清楚非儿他们可又长高了一些,他们可是在琉璃与安琦的周护下在院中嬉雪?即便他们娇小的手掌还攒不住一个小小的雪团,可我依旧希望他们能在最自在的时候尽情享受上天给予世人的馈赠,而不要等到再没了这分心境的时候去追悔。
凛风呼啸而去,一股寒意随即钻入了我的衣襟,我不由得全身打了一个冷战,而后难以自持地轻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娘娘还是回去炭盆边吧,这里景致虽美,却是寒意迫人,娘娘理应多多保重凤体,否则陛下在朝堂之上也要坐不安稳。”檀黎言罢便探出手来搀我回去,我心中纵是不舍却也要屈服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冷之前。
也不知怎地,入了冬之后我便极爱犯困,每日醒来的时辰便是极晚的,而坐不了多久又开始觉得疲倦。一如此刻,我不过与檀黎在窗前站了少时,回到雕案前又不禁深感困倦,于是幽幽阖眸道:“檀黎,扶我去榻上休息一会罢。”
不明是梦境还是其他,我安睡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耳边却传来檀黎与他人的低声交谈:“你去御医院将幽涯先生请来,娘娘这些日子总是困倦,且不知是日头寒凉还是因着别的其他,我们必定要小心侍奉着。”
之后再不知其他,我自安稳睡去,再次睁眸已是临近傍晚。宫中烛火幽暗,我却依旧感到疲惫不堪,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身躯一点点坐起身子,随即哑声喊道:“檀黎,檀黎?檀黎,你在哪里?”
“檀黎去煎药了,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回应的人声却不是来自檀黎,而是幽涯的无奈言声,他言罢自灯盏之后步出,我方才看清他的身形。
我自是对幽涯的言语不明所以,轻咳了两声后凝眉问道:“我朦胧中只听得有人要去唤你,却自以为是梦境,不想他们真将你唤来了。天气虽寒凉,然而我无病无灾,需要檀黎去煎什么药?”
“天气寒凉不假,你也确实未染伤寒,不过为了你腹中的皇子,你还是要多多将养身子,毕竟你心疾仍在,今后还是少去那冰天雪地前站着为上。”幽涯言声不惊,却激起了我心中的讶异回宫不过三月,我竟然又有了冷思寒的孩子?
我一时间神色呆愣,双眸竟不知往哪里才好,烛火幽冥,我似是在微恍的烛光中看到了一个正在孕育的生命。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精神,我沉声问道:“我怀有身孕的事情,熹帝可否知晓?”
幽涯匆匆地整理着手下的银针,若似无意道:“圣宫之大,宫人之多,朝中向来重视子嗣之说,只怕瞒不住。檀黎才去小厨房没多久,李承权便让身边的小太监过来通传,说是熹帝在宁乾宫议过政事便来看你,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
我瞧幽涯神色不正,以往他虽说话也不经意,却一直是正视我的双眸,可此次他像是故意埋首整理手中的银针。我心下不禁疑惑,随即正声问向幽涯:“如你所言,那个小太监是否语声焦灼,而并非全然欣喜?”
“何以言此?”幽涯这才停住了手下的动作,抬眸望向我紧锁的眉宇,继而摇头无奈道:“我便知瞒不过你,可又觉得还是瞒住为好。”
幽涯的言辞让我心惊,我当下瞠眸问道:“幽涯,你从不会欺瞒我,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关于我和我的孩子,我都有权利知道,你如何要与他人一同来瞒住我?究竟是什么事情?莫非是我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好?”
“你今日可是常常疲惫不堪?”幽涯收好最后一根银针,眼眸终于正望着我,他眼神星星点点内涵许多,然而我却一时不明他所指为何。
我淡淡颔首,随即不解道:“难道不是因着我怀有身孕的事情?我自以为在如此冬日之中,永宁宫四下炭盆温暖才导致我贪睡,莫非是有什么别的缘由不成?”
“我且教檀黎去小厨煎药,实则是要她留意平日里谁在打理你的膳食,你体内有种莫名的毒药导致你贪睡,一般说来这毒物是致命的,可因着你血脉不入百毒,所以才仅仅是让你变得贪睡罢了。”幽涯言罢步至我身边,他取出袖囊中的一块锦帕置在我的腕上,随后三指搭在我的腕间听脉。
偌大的圣宫,是谁人要加害于我?我自问来到圣宫之后并无苛责宫人,对来往的朝臣也会礼敬有加,更不在冷思寒他们面前妄议政事。我做得这般小心,竟然还是有人要加害我不成?
幽涯轻轻将锦帕抽开,确定我现在并无安危,于是起身道:“我先回御医院去,回头檀黎端来的药你先服下,那药能够中和你体内的毒。现在只希望快些将那毒压下,若不然加上你已有的心疾,往后你会越来越贪睡,直至长眠不起,而你腹中的皇子只怕也会不保。”
一言反复,无词可诉。我不知现在该如何应对此事,为什么我的孩子注定是生前多难?是否只因着有我这个娘亲?幽涯离去的步子敲打着冰凉的青砖,也似声声击在我的心上,他每走一步,我的心便凉上一分。除了想要将害我的凶手捉住,便就是设法保住腹中的孩子。
不能在安离宫中照料非儿他们,我心中已然是自责不已,而今若是保不住现在的这个孩子,这个冷思寒所知的惟一的孩子,我如何能够对得住冷思寒?如何能对得住我腹中的这个孩子?
“娘娘,奴婢按照幽涯先生的吩咐将药煎好了,娘娘快些趁热喝下罢。”檀黎小心翼翼地自门外将药碗端入宫里,那汤药似乎很烫,檀黎的手指不停地在药碗边缘活动,似是一个不小心,她便要将药碗整个丢在地上。
我见状心生不忍,连忙道:“快些将药碗放下,那么烫的东西总是捧在手里做什么?”直到檀黎空出手来朝自己的手心轻吹了两下,我随即松口气,可是又转而问道:“在小厨中可有什么发现?”
檀黎闻言先是眸露惊讶,继而平复了心神缓缓道:“回娘娘,奴婢在小厨中并无发现有什么人做手脚,娘娘以往的膳食全是由小莲打理的,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有小太监反应,小莲这些日子总是往外跑,过去都是一副怕与人见的样子,日子过得也是谨慎拮据,现今却是傲慢了起来,也时不时会请他们吃些小零嘴,算是出手阔绰了许多。”
“把这个小莲叫来!朕要当面提审她!”门外一语厉声响起,抬眸但见冷思寒大步流星地朝我步来,每一步都将胸中的怒气显露无疑。他原本喜怒无色的颜容,此刻竟是眉宇紧锁,唇角生生地往后扯着,看来这件事确实是让他心中大怒,他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侵害皇后和皇子的利害!
檀黎一见是熹帝现身,当即伏身在地,语声恭谨道:“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万岁。”
熹帝看我要起身向他行礼,即刻步至我身边扶住我的肩头,轻声问道:“你,可好?”他极少在人前有这样温柔的言语,虽然疲倦之毒仍在,我心头却觉得万般温好。
我微微阖眸,抿唇浅笑道:“回皇上,臣妾自是好的,有陛下的眷顾,臣妾便一切都好。只是,唯恐对不住腹中的孩儿,所以必得尽全力将他周护,也请陛下多多怜顾这个孩子。”
“这是你我的孩子,朕如何能不疼爱?朕必定让御医院的御医都来给你诊治,若是保不住这个孩子,朕要让他们一同陪葬!”冷思寒的身躯微微作颤,饶是他只有双手垂放在我的肩头,我仍是感觉到了自他体内源源涌出的怒气。他随即看了眼跪地的檀黎,挥袖道:“你也不要拘礼了,快跟朕讲讲那个小莲的事情!”
“是。”檀黎应声起身,她眸光掠过桌案上仍然冒着热气的汤药,咬唇低声道:“奴婢斗胆,先请娘娘将汤药服下罢。”
冷思寒不解地望向我,我抿唇道:“幽涯已经过来请过脉了,他给我开了个方子,这是檀黎方才煎好的药,只因皇上驾到所以耽搁了。”我轻手将案上的药碗端起,嗅到浓郁的药味时不由得皱眉,仍是强忍着将汤药如数服下。
檀黎这才安下心,开始将她所知道的关于小莲的事情一一道来,我已然知晓是有人买通了小莲对我下毒,只不知那人是谁,而冷思寒看来也没有眉目。冷思寒闻罢挥退了檀黎,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朕现今真不知当初将你寻回是对你好,还是不好。”
“柒郎,你少有如此失神的心思。”我见状轻轻靠在冷思寒的怀中,阖眸聆听着冷思寒规律的心跳,唇角浅笑道:“忆雪甘心来宫中伴你,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只求能保住腹中的孩子继续伴你,忆雪已然无悔。”
冷思寒双手重重下力将我拥住,他探出一指点住我的唇,沉声道:“我不准你有什么不测,我不准许有万一的出现,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必须好好的!”
我听着冷思寒的笃定心中很是安然,只要他对我约定,我便一定相信,我相信他能够周护我,可是这次下毒的事情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若是草率行事不会打草惊蛇,如此一来倒不如先按兵不动。
“柒郎,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作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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