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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邪魅乱天下 钟鼓楼 2025-01-23 13:10

不必多言,但是凭着心思,我便知晓冷思平和皇甫宜道他们定在外面焦急不已,他们不知我和冷思寒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晓冷思寒奈何下出这般旨意,可他们若是聪明些,应当会想到去御医院寻到幽涯问个清楚。
惟有问了幽涯,他们方才知道我腹中的皇子面临着怎样的罹难,或许他们会如同冷思寒一般劝我放弃这个孩子。幸而我此刻与冷思寒分隔在永宁宫的两处,若不然他定会看到我面如死灰的煞白。
“这便是你要与我相争的结果吗?你就是要以死离开我?”幽幽深宫,忽地冷声响起耳畔,迎面生风。我心知这是冷思寒的言声,却不明他奈何作此言论,随即抬眸,幽冷的眸光陡然朝我袭来,周身顿生寒意。
我微微阖眸,抿呷着干涩的双唇,艰难地疑惑道:“臣妾愚钝,不明皇上是何意思,还请皇上指点臣妾。臣妾从无要对皇上以死相迫,只不过是想守住腹中的孩子罢了。皇上,可要尝尝这白莲子吗?”
冷思寒一步一顿地向我行来,他虽是习武之人,步履之间依约星点蹒跚。只因着他三日不曾进食,纵然他内力深厚,想必也不可能支撑他过久的时日。若非我们体内仍有无极石的灵力,只怕他一早便会昏厥,而我亦是不可能以怀有身孕之躯安然至今。
“莲子虽对气血有益,那莲心却是苦不堪受。我何尝不知莲子之心奇苦无比,只是孩子日后还会有,可你只有一个。你可还记得你初回宫时我对你说过什么?”冷思寒掠起过身的皇袍落座在我身旁,雕窗微启,皇袍在射入的丝缕金光中更显耀眼,亦是让人辨不清言中是非。
——为禅救险环滁皆山也,灵然而水秀,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我闻声悠然往亭上行去,临近方见此亭名曰“空亭”,作亭者为山之僧智仙也。
约记得欧阳修曾著《醉翁亭记》,其文中述琅琊山之状惊似如今烽鸣山之态,书间亦有字曰“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我不由得轻笑出声,谁知此为何年今是何世?原道此时烽鸣即为日后琅琊,此亭名空则是日后醉翁。
想来若干年日后,一代名家欧阳修便是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思绪至此,我耳闻溪流潺潺不禁念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啪啪啪!”三声鸣掌从亭下传来,初闻似是齐鸣,细辨却觉中有两人掌鸣,随后一句温文女声传至:“平阳公主好文采!”此声一出我便知晓是方来仪身在亭下,抬眸望去方来仪身后跟随着一个丫鬟手执和玉酒壶。
我振袖轻笑道:“方掌仪谬赞,忆雪不过是心思烦乱随意胡诌几句,不想却被方掌仪听取了,只恐会是污了掌仪姐姐的耳朵。”
“此话怎说?平阳公主貌倾天下文通四方,如今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来仪今日有幸得见公主的文思,真真是妙不可言!”方来仪说话间步至亭中,一边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只酒盅斟满酒递于我道:“我本也是随意走走,不过比公主懂得躲懒,这不还特地带了一壶蒹葭酒。”
“忆雪平日少有饮酒,不比掌仪姐姐懂得品酒识味,现下能够一间宫外山水琳琅便心满意足了,哪还敢有更多的奢求?”我眼见着方来仪云步向我走来,手中酒盏迟迟未下,我便伸手接过酒盅道:“方掌仪这是何意?”
方来仪闻言若银铃之响轻笑了两声道:“公主既说不懂品酒识味,便不如常常来仪的蒹葭酒,这是早春时节采摘新鲜萌芽的蒹葭酿制,味甘气醇且不易醉。”
“多谢方掌仪,忆雪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方来仪一语至此,我便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又道:“确实好酒!甘醇无比,润喉生香,只是这其中似是还有一味,玫瑰果?”
“哈哈哈,公主的舌头真是灵敏,难怪经你手而出的清茶都别致有味。不错,这其中确实有一味玫瑰果,不过是为了提味凝香。对了,来仪还想往前去走走,便不陪公主了。香儿,我们走。”方来仪说罢朝我微微福身,随即接过我手中酒盅转身行去。
是吗?名曰蒹葭酒奈何中有玫瑰?若只是为了提味,为何一早不将酒中有玫瑰果告知于我?再一凝望,方来仪的身影已然远去,这个女子谈吐之间虽有些许错差,却应不至于心起歹念罢?
思绪之间耳中倏地传来细微的窸窣声,这声音似从青石间出又如自檐瓦中来,听在耳中只觉浑身不快,继而背脊仿佛有丝丝凉意直至心底,我顿时全然顾不得四周究竟是何声响。
“女施主小心!”
一语厉声传来之时我顿觉左耳处有凛风骤来,我紧凭直觉朝亭外闪去,站定回眸,只见凉亭檐上不知何时已被一群青蛇围绕。我轻轻舒气转向方才叫喊之人道:“多谢,”一句“公子”几欲脱口而出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改口:“大师。”
眼前之人正是一个眉清目秀手捻佛珠的少僧,但闻少僧双手合十道:“施主高抬了,小僧法号为禅,今日是小僧奉师父之命下山云游化缘的第一天,不想正遇到女施主身临险境。烽鸣山后山虽景色宜人,但诸多蛇蟒隐匿,请女施主务必多加小心。”
“多谢为禅师父提点,但不知这些是何种蛇虫?”我望着檐间石上蠢蠢欲动的蛇虫,蛇身虽然不大却身着青红花斑且条条头尖成角,此时它们正瑟缩着朝我的方向蜷缩前进,信子轻吐直教我冷战惊心。
“回施主,这小蛇名为青斑蛇,含微毒,最喜玫瑰果芳香,人被咬之后身体麻痹异常不得动弹而面容会微有溃烂但不致死。对了施主,你身上可有用过玫瑰香?”为禅柳眉杏目道出蛇毒点点,一边手中捻动着佛珠望着我玉容娇颜连连道:“幸而施主未曾遭受蛇毒,善哉善哉。”
呵,真是善哉,玫瑰香料确实未曾用过,只是玫瑰香酒饮出满口芬芳。方来仪啊方来仪,我真正见识了你的手段,本只想你嘴上不饶人分寸,谁料心中竟如此计谋。只是她们怎知我身在后山?莫不成是巧合?
“施主可认识方才那两位女施主?”为禅捻动着佛珠,他轻抬青衣广袖向我示意将我引出后山返回寺院。
我跟随着为禅疾步走向禅院,低声道:“为禅师父方才见到了两位女施主吗?可是见到她们与我共饮?”
“小僧斗胆,请问施主是否便是平阳公主?”为禅走至安全地界便停下脚步,眸光望向后山方向似乎念想着下山巡游。
“正是忆雪,为禅师父何来此言?”我闻言瞠目,竟不知为禅奈何认出我的身份,难道是从我的火眸中看出?
为禅低念一声“阿弥陀佛”,转而继续道:“那两位女施主在祭祀大典结束后便四处打听着公主的去向,随后便手执酒壶往后山去了。而小僧却是正好被问及之人却不知道公主去处,只不想竟然在下山之时遇到了公主为蛇所困。所幸公主身怀武功尚可自保,如今还请公主准许小僧先行下山去了。”
抬眸凝视间惟见一袭青衣随风拂去,为禅一心去往山下的纷繁尘世,真不知晓当他真正到了那样的世间,可还会像现今般迫不及待?为禅为禅,何禅所为?
圣宫说大不大,便正是这样一个微尘之地,却有貌比美玉的娇美女子轻易毒害一个和自己毫无相关之人。此次险遭方来仪之手幸遇为禅,然下次若有他人为害,我还会遇到何人幸而护我周全?
——静儿何从手执皇甫宜静的首乌玉梳,我缓缓地梳理着皇甫宜静垂至膝骨的青丝道:“曾记得方入宫时我们同乘一匹马,同在太后身边侍候,你为太后捶背我为太后烹茶。奈何短短的几月时日,我虽然身至平阳公主和御前掌书女官,倒也教你我两人的关系疏远了许多。”
皇甫宜静闻声不禁轻叹,她伸手握住了我执梳的柔荑道:“我不瞒你,你自当做了掌书女官我便碍于避嫌不得不与你有所顾忌,毕竟现今你在陛下身边多少能接触到国事,只怕我与你交往过甚会让你我都不好过。便请你对待六爷和十四爷也多些心思,省得落了别人话柄。”
“我知道,你面上待我疏却有致却心里和我近,我不勉强你然也不想你有事瞒我,现在这般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不经意地抽出柔荑继续帮皇甫宜静梳整青丝,心里却清楚地知晓皇甫宜静心中依然视我作密友。
每逢迫不得已我方会行运念心之术,从皇甫宜静心中得知梅汐若本为江南雅妓身在宫外,只因九皇子对其有恩便听从其命参与宫中乐工甄选,最终因起乐技超群而脱颖而出被留宫中。
梅汐若留在宫中,全是因为九皇子让她在宫中探听消息。现今身在宫外居住却在宫中安置内线的皇子并非只有九皇子冷思云一个,然相论起来,如梅汐若般甘愿牺牲的女子便更教人喟叹连声。
“忆雪你须得知晓,在这宫中位低则人轻而位高却身危啊!便说那方来仪罢,她向我打探你的事情早已不是一天的事情,虽然我们在宫中一同长大,但是她从小娇纵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自是比不了你我救命的恩情。”皇甫宜静边说边叹息着,她烟眉微锁透露着点点忧心。
手上的功夫未曾停歇,我闻言颔首垂眸道:“说到此处,我还该多谢你才是,平礼寺后山的青斑蛇,忆雪此次倒是有幸见识到了。”
“青斑蛇?”皇甫宜静听罢娇目顿瞠,不顾散落的头发便直接回眸拉起我的双手仔细瞧看着道:“忆雪有没有伤到哪里?我闻说倘若被青斑蛇咬蛰的话,轻咬浑身麻痹重咬容颜尽毁,你怎的惹上了那种毒物?”她见我不置一词便又言道:“可是那方来仪?”
我无奈轻笑道:“也怨不得她,毕竟那口玫瑰酒是我自己喝的。所幸我并没有被青斑蛇蛰咬,此事也就作罢了。”
“玫瑰酒?谁人不知蒹葭酒是方来仪方掌仪的拿手绝活?她不与你蒹葭酒与你玫瑰酒的话你便不该轻易把酒喝下,为何要将此事作罢?你应该找陛下去为你做主,倘若你不言不响,她还会以为你怕了她呢!”皇甫宜静怒气冲冲地一掌拍在了檀木妆案上,同时心气难平地连连急喘。
我见状抬手顺了顺皇甫宜静的娇背道:“她与我酒时便说是蒹葭酒,再者剩下的酒已经被她拿走,我身上也并未被青斑蛇所伤,由此一来便是无凭无据,若是闹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只会以为是我胡闹。”
皇甫宜静将我的双手握住,她眼神凝望着桌上的青黛道:“如此看来方来仪还真是好手段,忆雪,你今后的道路必得更加步步为营,毕竟我在宫中的时日亦是有限,我提醒得了你一次,却帮不了你两次、三次。”
“此话怎说?奈何说你在宫中时日有限?你要去往何处?”其实也不必问及至此,皇甫宜静在宫中既非女官也不是亲族公主,太后有意择期适时将她指婚给一位王公贵胄,如此也算是为她谋得了一个好归宿。
言至于此我又有何继续追问呢?皇甫宜静双眸盯视着妆案上的青黛久不做声,我于是执起青黛为她仔细地描绘起柳眉,便如同皇甫宜静的容貌真真让人感叹着浓妆淡抹总相宜,她行时亦如弱柳扶风教人心生怜爱。
在外人看来皇甫宜静虽是圣朝的郡主凤仪万千,然而她却连自己的归宿都无法作择,真真可叹。而我呢?我这个明帝的义女日后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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