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谷集团的发展史并不长,相较於清耶、星海、晨云这些几十甚至上百年的金字招牌来说,它实在太不够资格与他们相提并论,但合谷强在狠,合谷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不择手段。
许多被他们打压下去的公司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都知道合谷集团总裁曾伟然出身黑道,要是惹恼他,身首异处的时候也许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什麽事。
曾伟然很聪明,他懂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从来没去碰过在本市影响力极大的那些重要企业,尤其是晨云,他明白自己现在与他们硬碰硬得不到什麽好处,至少目前的他还动不了他,不过他并不急躁,至少,他得到了白竹筱,卓思晨的前未婚妻,现在,她是曾太太。
光凭这点,他就够得意卖弄了。
当初的猛烈追求,曾伟然承认,有那麽小部分原因是为让卓思晨难堪,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确喜欢上那个阳光纯情的丫头。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中贸路的小吃街,她像个小孩子似的拉著她的未婚夫左蹦右跳,手里拿著羊肉串,嘴里却啃著甜腻的冰激凌,明明天冷的要死,她却还吃著可以冰冻人的冷品,看著那张小嘴虽然冷的发抖,却还坚持著由那圆圆的东西在口中溶化,他无奈的失笑。
那次之後,他就发誓要得到她,既为打击卓思晨,也为自己的感情有个交待。
皇天不负有心人,现在的筱筱成了曾太太,再有三个月他们的宝宝也即将出世,曾伟然从未有一刻如此幸福过,同时,他也可怜卓思晨。
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把筱筱推给他的,他不该在娄笑自杀过後,却不去安慰好自己的未婚妻,反而搞失踪。
说到底,他应该谢谢那个娄笑,不,他该谢自己的英明睿智。
曾伟然在心底冷笑,如鹰般的瞳仁里划过一道迫人的精光,很快消失,看著躺在凉椅上闭眼休息的白竹筱,他轻轻合上房门。
房间的冷气开得不低,刚好适应白竹筱的体温,毯子里的手动了动,白竹筱睁开眼睛,她凝视窗外良久,吐出一口长气,她对著窗外道:“进来吧。”
虚掩的落地窗门吱啦一声被推到一边,一名黑衣西装的男子走到她身旁,低头恭敬的唤道:“小姐。”
白竹筱吃力的坐起身,借著西装男子的手站起来,她从一个小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函递给男子,“把这个交给小晨。”
男子接过信函,并没如以前那样马上离开,而是僵著手脚,想说些什麽,却又不敢出口。
“怎麽了阿焱?”
“小姐,我看,还是告诉少爷……”
“不行。”白竹筱不等阿焱说完,就立刻阻止住他,“阿焱,我命令你不准说。”
“可是小姐,你待在这太危险,如果让姓曾的知道……”阿焱紧了紧拳头,挣扎著开口:“他会杀了你的。”
“我不会有事的,阿焱,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怀疑我的机会,你不用操心这些,你只需完成小晨交给你的任务,至於这任务你是怎麽得来的,我相信以小晨对你的信任,他不会问的这麽清楚的,不是吗?”白竹筱笑著让阿焱扶回到躺椅上坐下。
阿焱心内如火烧般难受,正因为少爷太过信任他,才会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他来办,可他却帮著小姐欺瞒他,让小姐陷於危险,他是觉得愧对待他恩重如山的少爷,他是觉得对不起他啊。
“小姐,这些事让少爷来解决不行吗?你是女孩子,应该让少爷来保护你,难道,你还不相信少爷的能力吗,你为什麽要来冒这个险,淌这滩混水。”
“你不明白的,阿焱,你不明白。”白竹筱站起来,身子几乎贴到落地窗玻璃上,“干爹是为了我死的,你明不明白,那天如果我没去扶那个小女孩,娄笑哥根本就不会冲到我身後想要替我挡住那颗子弹,干爹也不用为救娄笑哥而死,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白竹筱的声音开始哽咽,泪水夺眶而出,她死命的咬住下唇,双手捏得死紧。
“可就算没有娄先生出来,我相信先生也一样会跑出来替你挡住危险的。”
“所以,无论怎样,终究是我害死干爹,是我。”
阿焱几乎想狠狠掌自己一个耳光,他在说什麽,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这个仇,我一定要亲手报,一定要亲手报。”
“小姐……”
“我不会让他死的很痛快的。”白竹筱忽然转过身,通红的眼眶蓄满泪水,一直清亮的黑眸被浓重的恨意掩盖,就连立於一旁的阿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从没想过,清纯亮丽的小姐,也会有如此煞气的一面。
“我要让他逃生无门,求死无路。”白竹筱发狠的扫落身旁台几上的灯座,过大的情绪影响了腹中胎儿,她双眉皱起,一手抓上肚子,吓得阿焱赶紧扶他坐回椅子上,“小姐,别再生气,小心胎儿。”
“阿焱,你别忘了,我不只是你的小姐,我还是纵横黑道令人胆寒的白飞鹰的女儿,我没那麽容易被打倒的,你只需按计划行事就行,快去吧。”躺回椅子,她朝阿焱挥挥手,重新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在睫毛处逗留数秒,划出眼角,她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息过後,落地窗吱啦被推合上,不久她就陷入梦乡。
对於白竹筱,曾伟然的确非常疼爱,为了她,他特意购置这处豪华别墅,当作新婚礼物送给她,他将书房也设在卧室旁边,为方便他随时能照顾到她,刚才他看她正休息的好,就没进去打扰,直接入了书房。
书房内早有人等在那里,曾伟然一关上房门便热情的走近打招呼,“抱歉,让你久等了,鲍局。”
“好说,曾总贵人事忙,我这种闲人稍等片刻没有大碍的。”鲍安强笑著起身与他握手。
“看,鲍局笑话我了不是。”
“曾总莫怪,鲍某喜欢胡言乱语的,千万别真生气啊。”
如此熟稔的调侃,融洽的气氛,两人就算不是莫逆之交,关系也绝非一般。
“鲍局哪里的话,你我之间还能生什麽气呐,啊?”
曾伟然坐上沙发,示意鲍安强尝尝新泡的茶叶,他最锺爱的普洱茶。
“曾总心情好像很好,莫非是即将为人之父,已经迫不急待了?”
“鲍局说得固然不差,不过这只是一半原因。”曾伟然懒懒的靠上沙发,将手搭在沙发背上,故弄玄虚。
“哦?那另一半原因是?”
“刚刚谈成一笔生意,儿子的奶粉钱有了著落,鲍局说,算不算得上另一半原因呢?”
鲍安强顿了顿,随後大笑出声,“难怪,难怪,当然能算。”
“就是这货物运送的过程中……”曾伟然住了口,眼神看向对面。
“曾总就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合作,用得著如此吗。”鲍安强无奈的看著谨慎过度的曾伟然,觉得对方如此不信任他,让他有些下面子。
“鲍局一定是误会了,我什麽时候不放心过你,我只是不放心你那个手下而已,他可已经坏了我不少事。”曾伟然解释,那个办案一绝的小子已经不止一次插手他的事,虽然不至於威胁到他,但时不时的小破坏,已经令他非常不悦,他甚至开始起了杀心,他可不允许那个危险分子哪天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说要逮捕他。
“你也知道的曾总,我已经将他从重案组调到缉毒组,又故意派他去保护晨云总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护,他已经没有任何时间来管你的事,你还担心什麽?”鲍安强抬头看他,这次顺水推舟还真要谢谢他的出手,没有他这场恶作剧,他也没办法这麽顺利的安排掉这只麻烦的豹子。
曾伟然读出鲍安强眼中的意思,他摇头道:“这次,可不是我出手的,鲍局应该了解我,如果是我,我不会只放白面粉,而会放真正的毒品进去。”
“哦?那可奇怪了。”那他手下交给他的那份报告,难道有误?
“有什麽可奇怪的,卓思晨得罪的又不只是我而已,想害他的,当然也不只我一人。”
曾伟然冷笑,那个与黑道老大牵扯不清的人,又怎麽可能清清白白。
十三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过跟他之间的仇恨,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前,那个名叫卓阳的男人为了自己情人让叱吒黑道,就连他舅舅也不得不臣服於他的鹰爷杀了他表哥。
两枪十八刀,尸体被砍得血肉模糊,他们找到尸体的时候,几乎认不出他来。
因为表哥的惨死,他舅舅一病不起,临终前,他睁著那双血红的眼睛,要他一定为表哥报仇,他一辈子都记得舅舅当时的眼神,那麽愤恨,那麽不甘,那麽伤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伤心?
曾伟然自小就跟著舅舅,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他从六岁开始就被舅舅接过去住,他们一个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个把他当成同胞兄弟,十九岁以前,他都过的很开心,知足的开心。
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卓阳给破坏怠尽,他毁了他的一切,他也要毁了他的一切。
他真後悔当初只让人一枪!了他,没有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过,他所欠下的债,他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老的死了,现在该换小的了。
至於他那个所谓的岳父,他也不会让他活得太久,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家人的人,绝不。
“曾总,曾总……”鲍安强看著曾伟然阴晴不定的脸,担心的叫他。
曾伟然被叫回神,立刻收敛神色,道歉道:“不好意思,走神了,无论怎样,鲍局,接下来看你的。”
“放心吧,我知道……”鲍安强来不及说出下面的话,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来电显示,立马接下电话,“小韩啊,找我有事?现在?那你在警局等我,我半个小时後到。”
鲍安强挂断电话,朝曾伟然笑,“那小子说要见我,肯定是不耐烦了,我去安抚一下,接下来的事,我知道该怎麽做。”
韩逸轩今天没有跟著卓思晨,那家夥不愿意放他,他只能出先斩後奏的招。
局长要我今天回警局汇报。
这是他堵他嘴的最後一句话。
因为局长不在,所以他回到缉毒组办公室,秦依娜见到自己老大回来,立刻尖叫一声,飞奔向他,“头儿,你总算来看我了,想死人家了。”
韩逸轩受不了的拨开那只缠住他手臂的爪子,一一与大家招呼过後,将特意从餐厅买回来的饮料搁到桌上,“一人一份,自己挑。”
“小韩啊小韩,你怎麽能这麽久都不回来看我们大家,你看看我,看看看看,人家因为日夜思念你,脸色都憔悴很多,你可要对人家负责的。”杨美丽做作的噘起嘴巴,一个劲的推搡他,推的几个大男人在一旁都竖起满身鸡皮疙瘩。
梁天佑首先受不了的叫唤:“韩哥啊,你总算看见了吧,这段日子以来,我们几个男人的耳朵被那几个女人的嘴巴给荼毒的不轻,这个罪可是我们替你受的,你怎麽算?”
韩逸轩无奈的摇头,不过几天时间,有必要这麽炮轰他吗,“你们说吧,想怎样,我一律遵从总行了吧。”
“呐,这可是你说的。”梁天佑忽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晚上请客,去大吃一顿。”
“没问题。”
“哦耶。”杨美丽一下跳到桌子上,“终於有机会与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共进晚餐了。”
“你省省吧美丽大婶。”宋雅依忽然拍开办公室大门,开口就是一顿损人,“和韩哥共进晚餐的机会可是我的,是吧韩哥。”
她双手交握,搭向下巴,亲昵的靠近韩逸轩,与甜美的笑脸完全相反的是那双夸张的媚眼,不断的向对面的帅哥直放电。
韩逸轩觉得一个头都变成两个大,他想不通,怎麽他们警局会弄出这麽几只活宝出来,而凑巧的是全都和他同部门。
真是天要灭他。
幸好,在他以为就要舍身成仁的那刻,救星终於到了。
“韩警官,局长要你过去。”严惜慧打开小办公室门,当完传话筒,门又被紧紧关上。
真好,韩逸轩如蒙大赦的逃出办公室,这哪是办公场所,分明是狼窝,而且都是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