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过的机车引擎轰鸣声震的人耳膜直颤,小区内溜狗的、带小孩玩的几位老人只见到眼前蓝色一闪,空气中剩下的是淡淡的尾气味,噪音带来的後遗症就是一阵狗畎,继而惹来小孩的抗议哭声。
市中心有时速限制,做为一名执法警察,韩逸轩不能违章,他避开宽阔的大道,抄小路捷径来到鼓河弯。
远远的他就看见两个身影一立一坐僵持在石壁前,看上去状况并没有亚思当初在电话里那头的激烈,甚至连敌人都不曾看见。
他走过去没有看坐著的那人,直接质问那个一脸怒气的亚思,“到底怎麽回事?你们怎麽会跟曾伟然对上的,人呢?”
“他一定要去玉壶山,因为车速过快,在这转弯的时候恰巧跟那边过来的车子擦过,好死不死那车就是曾伟然的,我们这边就我们两人,他们人多,而且都带著家夥,大哥今天像吃错了药,根本不还手,甚至把自己送上去让人打,你怎麽不跟著他的,你不是保护他的吗?”说到後来亚思想到问题的关键,刚才如果有他在,碍於他的身份,至少他们不敢这麽猖狂。
“他怎麽样?”韩逸轩不想就这个事情解释太多,更何况一两句话他也无从说起。
“你自己问。”亚思想是被惹毛了,他第一次对自己崇拜的大哥发脾气。
“他们人呢?”
“前面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能看见现在的我们。”
看著那张气冲冲的脸,韩逸轩多少也了解一些他的心情,他迟疑半天还是走到那个靠坐著的人面前,眼睛在他身上巡视一番,他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都淤青流血。
他自己也不明白怎麽回事,无名火噌得就从脚底直冲头顶,“你是白痴吗,送上门让人打。”
卓思晨本来低著头,听到那人的吼声後,他才缓缓抬起头来,黑亮的瞳仁此时却幽深的不带一点温度,他根本理也不理他。
韩逸轩怒了,他弯身去扯他的手,却被对方拂开,“我的事用不著你管,你滚吧。”
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却吓到了韩逸轩,他只知道平时的卓思晨,要麽就装高雅绅士,要麽就以恶心他为乐,再不然,他也会没有风度的对他大吼或者咬牙切齿,却从未如此刻般平静如一潭死水,你就是扔进一块大石,也激不起他点滴水花。
“你……”
“我从不需要外人多管闲事,警局应该有很多事等著韩警官去做,你可以走了。”
韩逸轩想说些什麽,可是嘴唇开合多次,终究还是闭上,他捏了捏拳转身走开,经过亚思身边时,他顿住,见他一脸惊讶的表情,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一个字也不说,回到停在路边的车旁,看了那个依旧靠坐著的身影一会儿,终究还是叹出一口气跨上机车。
或者,这样也好。
都是皮外伤,虽然有些划痕,但凭他的身份,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治疗,更不会留下什麽丑陋的疤痕,他能这麽厌恶他,在局长面前,他还好说话一些。
韩逸轩一路飙车回到警局,直到停好车他才想到一件事,也不知有没有被自动监测仪拍照,若是处罚记录被局长知道,铁定会被一顿批评,自嘲著走进警局大门,他没有回缉毒组,而是直接来到局长办公室。
鲍安强正在通电话,见他站在门口,他挂断电话朝他招招手,“小韩啊,来,坐。”
韩逸轩深呼吸一口气,才走进办公室,“局长……”
鲍安强没有等他说完就挥手止住他的开口,“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归队吧,缉毒组也不必过去,你直接回重案组,惜慧那边我已经另外安排了人,这段时间重案组事也挺多,少了你,有些事还真不好办。”
“局长,你……”韩逸轩没想到准备半天的说词,居然一句也用不著,局长就这样让他回来了,他怎麽会知道他的想法?
“刚才卓思晨总裁已经跟我通过电话,说实话,你在那边待得也够久了,我们不可能让你在他身边待一辈子,这段时间足以证明他不会再出什麽事情,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局长说哪的话,这是我的职责,要是没什麽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还得做些交接的事情。”
“恩,去吧。”
走出办公室,韩逸轩还有些不相信这麽快就把问题解决了,直到他去缉毒组交接完所有事,回到他已待了两年有余的办公室,才相信这是真的。
在缉毒组告别的时候,他被杨美丽和雅静快弄到抓狂,直嚷嚷著要和他一起调组,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回到重案组,那几个家夥一定不会输给那两个女人。
他果然对自己手下了解甚笃,不过,也许这段时间发生的案子真的不少,他们个个看上去都有些精神不济,“这段时间有多少案子?把资料都拿来给我。”
文杰急应一声,捧出几份文件拿给他,“花冲的案子老大是知道的,另外,前几天在海边发现一具尸体,是雷炎帮的人,已经立案。”
韩逸轩靠在桌沿边,听著文杰的报告,手中翻查著资料。
“老大,花冲的案子我们查了这麽久,还是毫无线索,当时我们几个都在场,凶手立在很远的山上,狙击手很专业,等我们赶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不过,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这个。”文杰从抽屉拿出一个小封口塑胶袋,袋子里是一块井口状的金属徽牌,徽牌上刻著一条三角正形的银蛇,韩逸轩前後查看了番,又将视线转向文杰。
文杰稍稍一皱眉头,又道:“我们几乎问遍所有买卖类似徽章的店铺,没有一家进过这种徽牌。”
韩逸轩了然的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麽可以追查的证物?”
文杰朝阿胜指了指,阿胜收到示意立刻拿出东西递给他,依然是用封口塑胶袋装著,“这是从死者花冲身上取出来的,也就是凶手开枪所用的子弹,经过改装,配备X115A3远程狙击步枪。”
韩逸轩摆弄著子弹四处细看,忽然,他发现弹壳内部有一个细小的字母X,他手指一紧,心内一跳。
Xanthus,美国人,对枪械痴迷到近乎疯狂的地步,也因此有了枪械狂人的绰号,擅长改装一切火力威猛的各种枪械,他非常锺爱有上帝之吻之称的X115A3远程狙击步枪,所以他特意改装了此型号的子弹,威力比原先要猛一倍不止,它可以在一千米之外穿透你的胸膛,经过他改装过的子弹内壳里会刻著一个字母“X”,这代表著他的名字,这是他的标志。
当年我曾亲眼见识过它的威力,我不得不为之叹服。
Xanthus改装过的子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杀一个微不足道的花冲却要枪械狂人出手,那未免太大材小用,韩逸轩可以肯定凶手不会是Xanthus,那麽……
“这颗子弹……是从他身体里取出来的?”
“是,法医科送过来的。”
韩逸轩皱紧眉头,这个答案和他所知有些出入,不该如此的,难道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X?
“老大,你知道这颗子弹是怎麽打中花冲的吗?”在他正要推翻自己的猜测时,文杰突然神色凝重的看向他,“他是穿过一根粗木桩,再打中花冲的,所以我们毫无防备。”
果然是这样吗?
“这件事我差不多了解了,再说说另一件案子吧。”
“死者黑虎是雷炎帮一个堂口的头目,雷炎帮的背景老大也知道,他们的帮主红爷也是黑道上一个人物,他是被刀刺入心脏致死,不过在死前他还被严重虐待过,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才了结他的,老大你看。”
文杰从一堆资料中抽出几张照片递给韩逸轩,照片当中的尸体已经浮肿,从照片中可以看出死者生前被虐待的惨样,他的身上各处有刀痕,还被严重烫伤,四肢已经走样,多处骨头被打断,看样子,凶手极其残忍。
“有没有什麽线索?”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多半是江湖仇杀,混黑道的总是逃不过这种命运,韩逸轩深信这点。
“因为发现尸体的海边不是第一现场,而且他是被海水冲到岸上的,可以找的痕迹几乎都被海水掩埋,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伤痕。”
韩逸轩仔细观察著照片,光由伤痕根本无法找到突破口,唯一的致命伤口也是普通的水果刀口径,无从查探,他不悦的摸著照片,不相信真会没有一点可疑的痕迹,可是还没等他看出什麽,刺耳的电话铃就把他吵开了。
文杰快速接起电话,没讲两句又速度挂断,“老大,有人报案,青鱿帮和雷炎帮在鼓河口聚众闹事。”
韩逸轩忽得抬起头,消化了两秒,他重新低头,食指摸著照片上无名指根不同於其他地方的淡白色印痕,放下手中所有东西,说道:“马上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