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阁楼瞬间在熊熊的烈火中轰然倒塌,烈火将周围几十丈照得亮如白昼。一声悲嚎穿透夜空,让不寻常的夜晚显得更加的诡异。
中年男人抱着满脸鲜血的小女孩跪在倒塌的阁楼前泪流满面,旁边是泣不成声的美貌妇人以及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小丫头。
“老天爷,是我做错了事,为什么要将厄运降临到我的女儿身上?为什么?我已经将醉茶倒掉了,你还想我怎样?”中年男人仰天长啸,滚烫的热泪落在怀中小女孩的脸上。
“月儿,我的女儿啊!”妇人不忍看小女孩的脸,忍不住掩脸涕零。她的女儿本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如今被大火烧成这个样子,就算保住了性命,日后该怎样见人?
这场火来得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诡异,难道真的是无意中失火吗?闺阁里头的火种一向都保存得甚为妥当的,今天怎么就走火了呢?是不是他们花家盛极一时招人嫉妒?还是……醉茶!一定是醉茶惹的祸!
妇人忽然扑到中年男人身上,用力捶打他,哭喊道:“都是你!你作的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斗茶,为什么要用醉茶?”
“啊……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吧!一命换一命,要拿命来抵就用我的性命吧!我的女儿不该为我承受这些!”中年男人悔恨不已,要不是他一意孤行要用那醉茶参加斗茶大会的话就不会被人利用害死了当今的太子爷,上天也不会如此惩罚他!
“爹……爹……”微弱的声音自小女孩的樱唇里飘出。
“寄月,爹爹在这!”中年男人听到小女孩微弱的叫唤连忙应道。
“兰芽……”
“她没事!”
话音刚落,被吓得不会说话愣在一旁的小丫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看见自己服侍的小姐说话了,知道她还在人世的时候她忍不住哭了。刚才的大火吓死人了,要不是小姐冒死救她,她现在哪能在这里哭?若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爹爹,痛!我的脸……好痛……”小女孩努力睁着眼,感觉脸上的灼痛,她记得自己是被一根着火的木头砸晕的。
“寄月……”
“爹爹,好痛……”小女孩再次昏了过去。
“寄月!”
噼噼啪啪的木头燃烧之声将悲痛的呼喊声淹没了,月牙却依旧没有忧愁一样穿梭在云朵间。
同样的夜晚,悲伤不止在花家,更在偌大的太子府里。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白灯笼,隐隐约约的哭声自王府深处传出来。摇曳的灯影照在白帐上面,灵堂之上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前。小男孩不断地哭泣着,少年却出奇的沉静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俊秀无双的脸上只有沉重的悲伤。
“哥哥……父王是不是……再也不会醒了?”小男孩抽泣着问。
“是!再也不会醒了!父王累了,要休息了!他再也不会和安儿玩了!”少年温润的声音压抑着无穷的悲伤,目光之中透着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
“呜哇……”小男孩哭得更伤心。
少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灵位,想起了父亲的慈爱的笑脸和那一个个平凡的愿望。父亲大概到死的那一刻都想着有一天能离开皇宫过着平凡人一样的生活吧?可是,身为皇家的人就注定离不开这充满血腥的漩涡。父亲如此,他亦如此!
“不好啦!不好啦!”焦急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一名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少年头也不回地问:“不好?本王父亲仙去,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不好的?”
“小王爷……太子妃……跟随太子爷去了!”中年男人艰涩地开口道。
少年跪在地上的身子晃了一下,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中年男人问道:“浩叔,娘亲她去得可安详?”
“太子妃含笑而去!”
“好!好!好!”少年悲伤地笑着,眼角噙着一滴泪却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小王爷……”
“娘亲怎么会舍得父王一个人去那阴冷的地方?”少年低头自语,纤长而洁白的手指紧抓着衣袖。
“小王爷!”朱浩凌看着自己的小主子心中一阵悲痛,年纪轻轻先得贤名,忽逢变故,现今要一个人撑起所有,这少年能承受多少?
“还有事?”
“姓花的茶主家失火了!”
“与本王何干?”少年转过身去继续跪在灵前,心如死水。别人怎样他管不着,眼前他失去了双亲,有谁会比他更加悲痛?
朱浩凌看着少年挺直的脊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往后更多的明枪暗箭都要指向他们兄弟了,小王爷能斗得过那些奸诈小人吗?新一轮的皇位之争又要流多少血?这皇城什么时候才能没有血腥?这一家子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他们的幸福?
冷冷的寒风卷起了满地的纸钱,哀乐奏起,阴霾的天空看不见一丝阳光。少年捧着灵位一脸哀伤慢慢地走向皇陵,路旁两边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霎时哭声震天,都为这位心怀仁慈的太子爷哀悼。
京城郊外,一辆马车飞驰而去,纷纷扬扬的大雪很快就将马车的痕迹抹掉。远离是非之地,再也不踏足京城,这是他对妻儿的承诺,也是对死去的人的一点交代。从此以后,茶王消失了,活着的是与世无争的普通百姓花长乐而已。
看着怀中被白布包裹着脸的小女孩,心中叹息一声,但愿自己的孽报不要再报在女儿身上了。愿上天赐给他的小宝贝最好的姻缘,愿他的小宝贝不再受到他所作的孽的影响,这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就让一切都随着他的归隐都埋没了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妻儿才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名与利都是过眼浮云!
然而,冥冥之中有些事早已注定,有些人注定为情所伤,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