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很小啊。”奉白说。
“……”
“这屋子很小啊。”奉白继续说。
“……”
“这……”
“嘭”,简一心桌前的水壶不知为何,就落到了地上,黑暗中看不出简一心是什么表情,只是对着月光有点骇人。“你想要个更大的?下一次自己带吧。”
奉白曲着脚躺在床上,幽幽叹道:“下次我把上尊殿搬过来。”
“师伯,再嘀咕他们就不来了。”迟珺幽怨地说,声音来自床底。
“啰啰嗦嗦老太婆!哼!”小狐在房梁嘀咕。
小狐在房梁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说好不准用仙法啊,谁第一个用就是胆小鬼。”说完疑似睡着了。
简一心靠着桌子,也闭上了眼睛。
同在床底的薛柔打了个哆嗦,靠近了迟珺几分。可是他们不明白,其实,躲在床底才是最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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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上中天,风挽云,云遮月,夜黑风高,树抖索。
纱窗上映出一双手,还有水似的东西不断往下流。“滴答”,像是冰冷的夜雨敲上瓦片。那只手,就这样缓缓,伸进了房间。
月亮破云而出,惨白的月光照着那只手,影子落到床前,那只手成爪状,还有手上不断滴落的液体,像是一根细线,垂到地上。
床下,迟珺死死捂住薛柔的嘴,两人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就要爆裂了。
屋子四周都传来呼啸之声,月光惨白,门吱呀一声开了,某物进来,脚下踩着身上的衣服,上身赤裸,身上的裂痕就像刀刻的,血肉都能毫不费力地看见。它披头散发,走着走着,忽然弯下腰捡东西。
床下两人都要吓疯了,那东西蹲在地上,白骨手摸摸索索,摸到一颗提溜圆的珠子,撩开头发,左眼凹陷,右眼流着不知名液体,没有嘴唇,裸露出牙齿。它缓缓把手放到脸上,张了张嘴,然后拿开手,右眼一颗滚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窗上的东西已经破开了窗,架着腿正往里爬。雪白的腿,像是冰雪一样白,微微有些发胀。
屋内传来婴儿的“咯咯”声,床下两人哆哆嗦嗦看着外面,忽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婴儿的“咯咯”声犹在,但是那张皱巴巴的脸,分明是个八旬老太的,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哈喇子流了一地。
“啊!!!!!”石破天惊的一声吼,尖锐刺耳。薛柔哭着翻身一直把迟珺推到墙根里,恨不得整个揉进迟珺身体里不再受这种惊吓。迟珺也抖索着抱住薛柔。
然而那声吼叫之后,屋内依旧静静的,除了“咯咯”、“滴答”的声音,就是磨牙的声音,月光越发惨淡,夜晚越发阴森。
门已经被打开,窗也已经被打开,不断地涌入各种鬼,没有头的,没有手脚的,伸长舌头像是舌头长在嘴唇上的,全部涌向简一心。
简一心正在睡觉,而且睡得正香,似乎对外界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房顶小狐传来阵阵鼾声,耳朵上是很大两团棉花。
床上奉白看得很有兴致啊,简直比看怡红院姑娘的脱衣舞还要有兴致,撑着脑袋,一副美人慵懒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那笑意,比佛祖拈花一笑还要真诚。
鬼接近简一心之后,到了一个圈外,就再也进不去了,而且每伸手伸脚伸舌头去试探,手脚舌头就会化作一阵青烟,吓得一只只鬼不敢轻举妄动。
桌上的人还翻了翻脑袋,看来睡得很安稳。两方僵持,一直到外面晨鸡报晓,众鬼好像听到什么罗刹之音,慌忙逃窜。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屋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地上都一如既往干净。昨夜里的场景,像是一个噩梦。
看昨晚,除去床下两个发抖抖了一夜的人之外,余下三人都睡得很好。
当薛柔和迟珺被扶出来的时候,两人面色青白,嘴唇哆嗦,眼睛里有血丝,那模样反倒像极了鬼。
“其实又不是不可以用法术,用得着这样折磨自己吗?”简一心倒了两杯热茶,递给二人。
不是不用,而是在那种情况下,已经吓得忘记了吧。
小狐伸伸懒腰,取下耳朵上的棉花:“诶,你们昨晚叫没有?”
“……”
“看我多有先见之明。”
此时唯有奉白的目光一直落在简一心身上,若有所思。
简老伯急匆匆跑来,见几个人都没事,松了口气:“怎么样,鬼除了吗?”
“爹,没事了,您去准备早饭吧,我和他们还有事说。”简一心道。
“哦,好好。”简老伯连声答应,走了出去。
简一心若无其事地喝茶。
奉白道:“你早就知道等闲鬼怪伤不了你?”
简一心眨巴眨巴眼:“如果你每晚受到一群这种东西围攻还能活着,你大抵也能知道自己不大一样。”
“那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还要请道士?”
“我只能保护自己,家里人还是会被吓到。”简一心道,“而且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请的?”
奉白收了目光静静喝茶。
小狐捧着脸望着两人。
“不如,”奉白抬眸,“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法术,以后你就可以自己驱鬼,还可以保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