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心澈进来:“尊主,您找属下有什么事?”
璃烬看向馥心澈:“我记得你那里还有些治伤的药对吧,取些过来。”
馥心澈原本还有些不解,回头看到简一心头上的伤,就明了了,满心怨气地走出璃烬的寝殿。
“过来。”璃烬道。
简一心抬头,璃烬见简一心还没有什么反应,又重复一遍:“过来。”
简一心起身走到璃烬身边。
“坐下。”璃烬起身,简一心虽然动作滞了滞,还是顺从地坐下。
馥心澈转眼将伤药取回来,璃烬接过,将药取出细细涂在手上试了试,却见馥心澈还站在一边,于是转头看了馥心澈一眼:“你还不离开?”
馥心澈愣了愣,随后怨怼地看了简一心一眼,转身走出寝殿。
璃烬施法清洗了简一心的伤口,就要将药膏涂上去。
“尊主,还是我自己来吧。”简一心看着璃烬。
璃烬避开简一心的手,垂眸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药膏涂抹上去。
璃烬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伴着药膏清凉的味道,一点点沉淀在简一心心底。原来他也是会做这种事情的……或许是因为天微澜吧。
想到天微澜,简一心总觉得因为她的魂魄的缘故,她对璃烬,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海底又一块与月亮呼应的石头,而璃烬就像月亮,每一次月光撒在海面上,那块石头总是轻轻地像是在呼唤……
简一心出神许久,回过神额头带着凉意的感觉已经消失,抬头正对上璃烬深沉的目光。璃烬早已经将药膏涂好,却坐在一旁看她,那样的目光,或许透过她,看到了她灵魂深处的另一个人?
“你在想事情?”璃烬问道。
简一心看着璃烬:“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急着复生天微澜。”
璃烬笑了:“我却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问出来。”
简一心微不可见地拧起了眉。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不怕我散了你的魂魄去救天微澜?”
“如果你想,早就做了,但是没有。为什么?”
璃烬瞳孔幽深,优雅地靠在椅子上:“你投靠魔界既然也是别有用心,我自然没有什么高尚的缘由。你与天微澜于我而言如今都是一样。”
简一心有些疑惑地看着璃烬。
都是一样,什么是一样?难道在璃烬心里,天微澜不过也是一颗不可或缺的棋子?
简一心忽然拧起眉头,伸手覆上心口。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那颗灵魂的伤痛,或许璃烬与天微澜,并非世人所说那样……
四周的温度骤然低了。简一心回过神,却见璃烬冷冷地看着她:“既然已经没事了,你就下去吧。”
简一心起身告退,这里,她本就一刻不愿多留。
璃烬的脾性,真是诡异不可猜测,多变不可揣摩。
简一心往自己的寝殿走,却不防被人拦住,不消抬头,简一心就已经知道面前的人必然是馥心澈,抬头一看,果然是她。
馥心澈在璃烬面前越来越不受宠,自然很是气愤,尤其是见璃烬对简一心这般仔细,心里更是又气又不甘。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馥心澈满脸激愤,像是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好像又找不到话来开场,简一心实在不想耗费功夫和她闹,便要从旁边绕过去。
馥心澈自然是不肯放过她,堵住简一心,讽刺道:“不要以为尊主对你好你就自以为是。尊主不过是把你当做天微澜!可即便是天微澜,也不过是尊主习惯的一个暖床工具罢了!”
简一心正眼看着馥心澈,看她还要说些什么。
“尊主不过是为了收服人界的大业才佯装喜欢天微澜,你就算凭着与天微澜的几分相似,也不过是尊主新的暖床人罢了!终究和天微澜是一样的,弃履。”
璃烬对天微澜真的只是利用吗?简一心有些迷茫。他们之间真的没有感情吗?感情和利用……
馥心澈后来说了什么简一心并不清楚,只是她觉得烦了,回了一句便走了。
“我会转告尊主你想去暖床。”
……
晚间的时候,简一心偷偷去到宫商徵那里学琴,还是有些心神不静,屡屡弹错。
宫商徵看了简一心许久,干脆起身抢了琴抱到一边,自己拨弄起来,不再理睬简一心。
简一心也不做声,只坐在一边想事情,却是宫商徵忍不住了,问了一句:“你今天不是过来弹琴的吧。”
简一心回头看了宫商徵一眼:“有件关于天微澜的事情能问你吗?”
宫商徵颇感意外地看着简一心,他以为,简一心不可能会提到这个名字。“你说。”
“天微澜和璃烬,是怎样的关系?”
宫商徵微微睁大眼睛:“你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璃烬和天微澜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简一心目光沉静地落在亭子外的水塘上。
宫商徵沉默了。
过了很久,宫商徵才发出一声近似悲叹的冷笑:“若说没有情是假的,若说没有目的也是假的。最可笑的就是明明是刻意的接近,最后还陷入感情的局,自己也不能自拔,毁了两个人。”
宫商徵又笑了一声,却是带着几分豁达:“算了,别人的事情我管来干什么,总之各有各的报应。”宫商徵低头闲闲拨着琴弦,几个散音虽不成调子,却有些出尘的味道。
简一心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既然是天微澜的神兽,为什么要帮我?你和她的感情,应该很深吧。”
宫商徵抬头看着简一心,手也停下了,随后垂眸摸着琴弦:“告诉你也无妨。这把琴是天微澜的,你用的久了,天微澜的魂魄自然就会苏醒。”
届时何须谁出手,这具躯体便是天微澜的了……
简一心心底自嘲一笑,罢了,总之也算承着天微澜的恩情,等救回父亲和凰爱,即便是死了也无妨……
宫商徵好似也没了兴致,一个人闷闷地坐着,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苦恼。
简一心起身:“谢谢你。”
宫商徵诧异地抬头:“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简一心往外走。
宫商徵眼神怪异地跟随在简一心,随即垂首抱琴,起身,一声低低的叹息随风消逝:“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念,你不必谢我。昆仑山境的昆仑台是个能化解忧思的好地方,你若是心里不畅快也可以到哪里去坐坐。”
“今日我就将这把琴交给你了,只要你身怀这把琴,随时都上的去昆仑台。”宫商徵说完将琴端在手里,琴身一瞬就被锦帛覆上,飞到简一心面前。
简一心收了琴,略一颔首,转身向外走去。
宫商徵靠在亭子的围栏上看着简一心,随即安慰自己一般轻轻一笑:“越是经历人间的事情,越是看不破悲欢离合……钝了钝了。”
简一心离开之后,回到寝殿关起门,将流云鸢尾七弦琴摆在案几上,又取出在奉那里得到的昆仑令,放在一处。
简一心看了一会儿,没有半点头绪,除了这两件东西的纹理有些相似之外,既没有产生什么反应,自己对它们也没有半点反应。
简一心想了想,或许明天去宫商徵所说的昆仑台试试。
……
奉白被简一心暗算之后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好些时候才回到上善山,轩魅一直在上尊殿外守候奉白,见到奉白目光一亮,却在看清奉白的模样之后傻了一般站在门前。
奉白如今谁也不想理会,像是没有看到轩魅一般,径直走进大殿。
轩魅刚刚回过神要跟进去,只听“嘭”的一声,大门在鼻尖合上。
“二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伤了?你找到一心没有?赵菱惜呢?”轩魅在外面拍门问。
奉白靠在门上,疲惫地长叹一口气:“今后这些事情不要再来问我,从今以后,我也不再是上善山的弟子,不要再找我。”
轩魅闻言一呆,继续拍门:“二师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师兄?你开开门!”喊了许久没有人答应,轩魅知道奉白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但是在大事上从不说笑,而且说一不二,恐怕这次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走。
眼见事情不妙,轩魅赶忙到至尊殿找俞子恒。
俞子恒听了轩魅的话自有忖度,却对奉白要离开的话不置一词,只是坐在微波湖边想事,也没有搭理轩魅几句。
轩魅有些恼了,问道:“六师弟,如今赵菱惜下落不明,你倒是也给句话,总要给皇族一个交代,如今简一心的下落,恐怕也只有你和二师兄知道了,偏偏你们俩现在都很不对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洛冰涣沉默半晌,幽幽说道:“赵菱惜已经死了,凰爱也再回不来。至于皇族那边的交代……简一心投靠魔界。”
几句话没将轩魅扔进冰窖。
“六师弟你说什么?大师兄再也回不来了?你是在说笑吧?”轩魅起先还挤出一点笑容,眼见洛冰涣面无表情,渐渐沉寂下来,也不能再说一句话了。
过了不知多久,轩魅问道:“大师兄的事情也和简一心有关吧?她投靠了魔界……是她杀了大师兄?”
轩魅不知压抑着多大的悲痛,眼里隐隐有些血丝。
“凰爱的死同她没有关系,赵菱惜的死是她所为。”
轩魅久久地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上尊殿。
后来简一心投靠魔界的事情果然就传遍了天下,本身被俞子恒收入门下就是轰动的事情,如今又因为上善山各种事情,简一心早就臭名远扬,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