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封妃大典

通向离宫的道路，辉煌而漫长，群臣皆是隆重的官服礼帽、衣冠周正，神情严肃。庄严肃穆的气氛下，君若雪一身霞红色金丝牡丹喜袍，一针一线都是宫里最资深的绣女心血的结晶，硕大的纯金镶红玛瑙流苏头冠，更是君千墨赐予她的嫁妆。在浩浩荡荡的丫鬟、嬷嬷的掺扶下，君若雪一步一步从下至上踏上那红黑底色的台阶，踩在正中间金色的地毯上，去觐见那个站在顶上的帝王。
宛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威严，楼赤焰一身纯黑色滚金边金丝刺绣龙袍，剑眉星目，薄唇轻抿，不怒自威。作为离国的新君，最高的统治者，他就那样傲然地站在台阶的最高处，傲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而今，他就以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泰然等带着他新封的两位嫔妃的觐见。
一切严格按照礼节，身着橘红色银色绣线牡丹图案喜袍，头戴银丝八宝攒珠头冠的云妃也在一众丫鬟的掺扶下，紧跟在距离君若雪三步之遥的左下侧，紧随着礼仪官的指导，一步一步朝着那最高处的人走去。
盖头下的君若雪看不到大家的表情，只有那铺天盖地的朝贺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更有每一步响起的礼钟的轰鸣，厚重悠远的声响传彻天地。对于君若雪而言，入目的便只有那金色的耀眼的地毯，朝着一个方向，无尽的延展。在老嬷嬷的掺扶下，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迈上这离国最高的地方，踏上她人生崭新的道路。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却感受到了来自上面的那股桀骜张狂、唯我独尊的强大气势的压迫。这一切，让君若雪更添一分谨慎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
“天佑吾国，吾皇永寿，吾国永昌！”突然间，群臣集体的朝贺声中，君若雪在礼仪官的示意下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虽未曾发出一样的呐喊，却也是受整个气势的影响，条件反射性地虔诚地叩拜在地上。
“平身~~~”楼赤焰的声音如暮鼓晨钟，苍劲有力、深厚雄远、威震四方。
“谢吾皇~~~”群臣的声音再次响起。君若雪也在礼仪嬷嬷地掺扶下亲自将手递到了另一双宽大厚实的掌心里。
盖头里的君若雪只能看到那纯黑滚金衣袖的衣角，那样的颜色，宛如浓墨铺染的黑夜，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那双手掌，宽大洁净，掌心厚实，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触碰间还能感到微微的硬茧硌在手心。将自己白皙肉嫩的手指轻轻搭在那人的掌心处，君若雪渐渐感受这那个人手心的温度，随着他一步一步继续走上更高之处。
“果然跟皇兄不一样啊！”君若雪却是在心里默默想到：“皇兄的手掌即使是练过武也依旧没有磨出过茧，哪怕曾经有过，也绝不会这样明显的留在掌心。皇兄的手掌永远只有那么点清清浅浅的温度，不冷不热，却很窝心。一如皇兄的笑容，恰似那三月春风拂面，满是温暖的气息。”然而，楼赤焰给君若雪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掌心的硬茧硌在她娇嫩的指尖，谈不上硌手，却是有着明显的触感，一种说不出的坚毅刚强之感。更有他手心的温度，不似君千墨那恰如其分的温暖，更多的却是一种炽热，那样的温度，在这样庄严的场合，更让君若雪有一种被炙烤的错觉。跟着这个人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容易让人感到沉重的压力，几乎有些透不过气。却不像走在君千墨的身后，迎面而来的尽是如沐春风般的舒适和安心。
“皇兄的温柔太让人沉醉了……”君若雪不禁在心底深深感叹：“那样的温柔，不需要任何言语，便足以叫人沉溺！”
“拜见贵妃娘娘，拜见云妃娘娘！”一瞬间，朝臣的觐见声将君若雪从沉思中惊醒。感受着身边那人握着自己的手，只微微的一抬，底下便是窸窸窣窣地上千人一起站起来的声音。
“娘娘请~~~”接下来却是礼仪官恭谨的声音。随后，君若雪便离开了那个炽热的掌心，重新在老嬷嬷的掺扶下一步步朝着里面的宫殿走去。
“这该就算是完成礼仪了吧？”君若雪径自想到：“早闻这离国素来是男尊女卑，婚礼也是以男子为主，女子基本也就是完礼后在内室等待就行。至于这皇家的婚礼，不过比平民更加隆重而已。至于自己，作为贵妃，地位身份虽然仅次于皇后，但却毕竟不是这离宫真正的主人，即使只是仅次，却是依旧没有参拜祖祀，行龙凤之礼的资格的。就连喜袍也是严格按照规定，采用了仅次于大红的霞红色，配饰虽是金色，花样却是牡丹造型，这一切就已经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出不得丝毫差错的。”
在礼仪官的提示下，三跪九叩地迈过每一道应该是很有地位的离国宫殿的门槛，最终到达了传说中的瑶华殿。只是对于君若雪，却完全看不到它的样子，只能从一众仆从刚进门时情不自禁的一声短促的惊呼里判断它非比寻常的华丽。更有踩在脚下的青砖，每一块上细致雕刻的各色图案，有百花争艳，有百鸟争鸣……各式各样，君若雪却不曾踩到一块重复，可见建造之用心。
只是，这一切对于君若雪却没有任何的意义。除了说一句感激离国君主的厚爱，更多的却是在惊醒她从此的后宫之路更要步步小心。越多的荣宠只会招致越多的危险，尤其当这漫天的恩宠都只属于你一个人之时。脚下的每一步，很可能都会成为走向死亡的陷阱。越是华丽的背后，越是腐朽的人心。
“娘娘请~~~”跨国内室的门槛，君若雪在丫鬟们的掺扶下坐到了同样霞红色金线刺绣百花图的绣床上。却是闭目感受着周围人各自的忙碌。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婚礼，然而这里边最无关紧要的却仿佛是自己。君若雪的嘴角露出一个苦笑，皇家子女的命运，不过如此……
“他应该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吧！”君若雪不禁苦笑着想到：“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但对于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至少该是一次完整的礼仪。”
然而，君若雪却又明白，这更是一场帝王家的交易，是两国间无声的协议。其实她也曾见过皇兄纳妃，那样繁复的礼仪下来，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喜气。她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大婚当日，皇兄对她说的一句话却是：“累死了~~结婚真累啊~~呵呵~~”
那时候，她知道君千墨是在跟她开玩笑，但她还是心疼君千墨那一缕疲惫的气息。心痛她挚爱的皇兄，眼底眉梢间那一抹清清浅浅的倦意。
“那个人也该会很累吧！”君若雪不禁想到：“对于他而言，同样还有诸多的礼仪，等到过后，一样是会累到筋疲力尽。人都是如此，面对自己不曾期待的东西，被迫之下总是更容易产生倦意。”
只是，帝王家的子女，自出生之日，便已失去了期待的权利。当你得到更多的同时，失去的也会成正比。享受了王权的至高无上，便要用一生的桎梏去换取这绝处的权利！
君若雪是不后悔的，因为那个人的关系。只要能永远看到他那样和煦温暖的笑颜，让她付出生命她也愿意。如今，虽然是再难在他身边去感受那样温暖到心底的气息。但是，君若雪依旧愿意，用自己一辈子的囚禁，来换取他一世的安心，没有值不值，只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