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见第五铭晕厥过去,忙叫人去传太医,自己也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其实他方才已然注意到第五铭看回雪表演时复杂的神情,他意味深长地看回雪,而回雪的目光与他的四目相对时,却是不动声色。
铭蕊对武功丝毫不懂,她自然看不出回雪的心机,但是她可以感觉到父皇是因为看回雪的表演而导致的情绪波动。
铭蕊扶着父皇走到回雪身侧时,狠狠地道:“父皇若有不测,我一定让你殉葬。”
铭蕊只是淡然地瞄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她心里也不想第五铭出什么事,她还要向他打听南宫族的事。
太医为第五铭诊脉后,摇头道:“千乘皇帝怕是时日不多了,铭蕊公主要做好准备啊。”
铭蕊眼泪蓦地就涌到了眼眶,但是忍住没流出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父皇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时日不多了,不可能。”
太医听见回雪的低语,解释道:“公主,皇上之前心脉受到过强烈震动,脉象极为虚弱,他前些日子身子骨还能看起来那么硬朗,已经极为难得了。不过今日似乎情绪又有波动,本已经不堪一击的身体怕是已经撑到了极限,公主,您看开些吧。”
铭蕊听到太医的话,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那么急于让回雪来换取他们的自由,原来他是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不放心留她孤身呆在异国他乡,想尽一切可以让她早回到千乘的办法。
父皇,你总是在为女儿想,上一次你为了女儿才身负重伤,这一次又为了女儿一再隐忍,气得旧伤复发,几乎性命不保。铭蕊紧紧握着第五铭苍老的手,父皇,你可不可以为了女儿不离开。
轩辕景明觉得回雪不适宜再去第五铭的居所,便把回雪送回了文澜苑后,才去看望第五铭。去时路上遇见了陆远便一同前往。
进了第五铭的卧房,恰巧碰见铭蕊蹲在父亲的床旁哭的梨花带雨,铭蕊一时间不想理会他们二人,她恨回雪,连带着痛恨轩辕景明。
景明听太医说了第五铭的情况,也不禁惊叹,没想到这皇帝身负重伤竟然强扮了这么久的气宇轩昂。第五铭时日不多,他开始对之前的协议有所动摇,因为他担心铭蕊回到千乘以后若得势便会反过来对回雪不利。
知他者莫过于陆远,陆远自方才见回雪朝廷上出色的表演后,对她虽增添了几分赞许,但是敌意增加的更多,如此出色的女子,比那妖娆有过之无不及。妖娆对景明死心塌地最终还是成了景明逃跑的帮凶,如今回雪心意如此难测,她若想对景明不利可是大大地障碍,所以他还是想要对她除之后快,最好的帮手就是铭蕊。
所以两人出去后,陆远道:“皇上,臣以为你该尽早让铭蕊公主回千乘,你娶了千乘的逃犯,与乘风算是撕破脸了,如今我们既然救了铭蕊公主,就是她的恩人,她若得势,定当知恩图报,即使她对回雪有误会,也不会公然对我大胜如何。”
景明冷笑:“你叫朕出来救市为了说这些?你怕朕不放铭蕊回去?”
陆远道:“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是说了一下臣的说法。”
“千乘的事,朕不想再参与,朕只要保护回雪,至于铭蕊公主能不能黯然无恙地走出大胜,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陆远眉头微蹙,他知道话里的意思,对外景明说放了她,而在路途上,他不知会做什么手脚。陆远心想一定要保护她才是。
景明看了一眼陆远,又道:“朕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朕在这里铭蕊公主也不领情,书朗传旨下去,从现在开始对千乘皇帝悉心照料,他们父女二人人身自由,随时可以离开。”
陆远沉闷的应了声“是”,便离开了别苑,景明看了看陆远地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自己也回了皇宫。
铭蕊依然伏在父亲的床边,寸步不离的守护着第五铭。夜深人静,铭蕊已经不堪疲惫已经睡着。忽然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铭蕊本就睡得浅,一下就睁开眼睛,看父亲正慈爱地看着自己笑。
铭蕊又高兴又是忧虑,问到:“父皇,你可好些?怎么半夜起来了?”
第五铭道:“趁着夜晚戒备的侍卫懈怠,我有些话一定要交待你,事关重大,你一定要记好。”
铭蕊见父亲极为严肃,也不敢怠慢,乖乖地点头。
“你可记得那苍无涯公子,他事实上是你的大皇弟第五云桑,只比你小一天,是我逝去故交之子,虽非我亲生,却极为忠诚孝顺,自他六岁起,我便把他放在司徒法王的军营里历练,后来发现他品行颇为淡泊,非要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帮手,便让他帮我几年,我原答应他若帮我铲除朝中奸佞,便准他云游四海,他为报答我的养育之恩,也欣然接受了。只是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不见天日。你该见过他,回去以后你不论有何事都可以找他相助。”
第五铭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道:“这是你母妃留下的唯一信物,他南宫敖用往事激我走火入魔,这件东西他见了也定会痛不欲生。还有,你可以用玉玺对司徒法王发号施令,选择适当的实际让他在乘风讨伐大军中挑起兵变,与朝廷中人里应外合,如果朕没料错,乘风与威远侯必定可以被一网打尽。”
铭蕊知道父皇这番话时为了交待遗言,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哭起来,第五铭心疼地看着铭蕊,安慰道:“乖孩子,父皇早晚都要离开你的,莫要哭坏了身子,以后父皇可照顾不了你了。父皇还有一事要和你说,那无害虽然看起来傻,实际上心思细腻,与你也有缘,父皇虽照顾不了你,但是觉得那孩子挺合适,景弘那孩子也可托付,但是如今景明未必容得下他,你还是与他远些好。”
铭蕊哭得更厉害了:“父皇,您歇一会吧,不要再说了。”
第五铭摇头道:“父皇很快就可以长眠了,还睡什么,还有南宫敖,你千万不能让他得逞,至于回雪,朕看她也是身不由己,你与她处境倒是相似,父皇对不起你,累了你了,你不要想着为父皇报仇,只要替你母妃讨回公道就好。”
铭蕊嚎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她只是悲伤地看着父亲。第五铭又想起了什么道:“女儿,上次行刺朕的那些人想必是回天教的人,朕不不想说别的,只想说那些兵器的打造方法当初既教了我,又教了南宫敖,如此看来他们拿着和我军一样的兵器,并不是军中有人泄密,所以告诉司徒法王的那个暴脾气不要再在军中为此事对将士们大动干戈了。”
“父皇,您不要再想这么多了,您已经*劳一生了。”
“无碍,铭蕊,你赶紧立即收拾东西,即刻启程离开,我怕轩辕景明见我倒下,对你不利。”
“可是您的身体……”
第五铭突然恼怒起来:“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你还不听话,你要让你父皇死不瞑目吗?”
铭蕊知道父皇是用话激她,越发的悲伤起来,只能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父皇,女儿要你一起走,要不然女儿宁愿死在这。”
铭蕊扑通地跪在地,“求您了父皇,此时此刻,女儿一定要陪在您身边,您跟女儿一起走吧,不论生死,我们父女能在一起相依为命就好啊。”
第五铭担心耽搁了时间,惊动了景明,便拗不过铭蕊,艰难地穿好衣服,跟着铭蕊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回雪才有机会从文澜苑偷偷地潜进了别苑,可惜已经人走楼空,她又不便直接叫人去追,只能拿石子打醒打盹了的侍卫。
侍卫们发现了房中人都不在,惊慌的欲集结人马去找。可是又想到皇上刚下旨说他们父女行动自由,便换了方向跑向皇宫报信去了。
回雪自己又不能跑去追,只能气极败坏地返回皇宫。
话说景弘连日赶路,已经凭着一张假脸顺利的潜入了京城。
素若信里说她已经查到了铭蕊父女的所在,随时听候指令去救他们。景弘心想无凭无据铭蕊很难相信素若,便回信说等他进京再做打算。
于是景弘一进京就去烟雨楼找素若。景弘虽然易了容,但是素若站在瞻雨阁上,没等景弘走进来就能一眼认出是他的身影,素若忙穿好行头,叫了几个精干的女子一起准备好在瞻雨阁待命。
景弘一进门看着整装待发的众人甚是安慰,“素若,辛苦你了,想的这么周到。”
素若一改往常柔弱之态,满眼干练:“素若知道时间紧迫,第五铭今日在宴会上病发,性命垂尾,素若想铭蕊此刻必当孤独无助,处境堪忧,所以早做准备,等您派遣。”
景弘听说第五铭性命垂危,知道铭蕊此刻一定悲痛地很,立刻道:“马上前往景明别苑。”
刚下楼,一个年轻女孩跑进来,低声道:“主人,素若姐让灵儿和允儿去盯着别苑的动静,发现铭蕊公主已经扶着第五铭跑出了别苑,属下让允儿跟着,自己先回来报信了。”
景弘暗道,若不是有什么变故,铭蕊不会深夜逃跑的,便道:“做得好。我们抓紧时间按照允儿的标记去找他们。”
素若见景弘满脸担忧之色,安抚道:“他们有一人受伤,走的不快,我们去追一定能赶上。”
皇宫里,虽是深夜,景明还在批奏折。书朗从外边走进来,小声地禀告道:“别苑来人说,铭蕊公主和第五铭连夜走了。”
景明冷笑一声,徐徐地道:“等他们出了京城,快靠近边境的时候就解决掉,记得尽快将尸体扔到国境上。”
书朗意会了景明的意思,便出去安排杀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