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起了兴趣,仔细地探头瞧,虽不知以前的自己有没有看过,但书中时常描述到这种画面,可真正看到还是头一回呢!
就见那宽大的平台正中央,站着一名年约十五六的少女,一身鲜衣怒红,叉着腰,倨傲轻慢地握着长剑,而她脚边则匍匐着一名鼻青脸肿的臃肿男人。
少女不屑地抽回剑,道:“就你这般货色也想做本姑娘的相公,简直痴人做梦!”
那男子涨红着脸,心中虽气,但的确武功不济竟连这般小女娃也敌不过,只好在众人哄笑奚落声中忙滚落下台。
啧,这小姐可真是傲气!钱诗诗环胸笑了下,不过这般桀骜不羁,哪个男人敢招惹呢?
小秋凑到她耳侧小声说:“比您还嚣张啊……”
她一记刀眼射过去,后者立刻噤声,可心里却是有些欢喜,这才是自家的小姐!
不过钱诗诗到有些疑惑,难道自己以前很狂妄吗?呵,不过这姑娘的性格,她倒是喜欢,不似之前那娇贵傲慢的公主,仗着出身便高人一等,着实讨厌。
少女玩弄着手中长剑,面带一抹嘲弄微笑,扬声道:“可还有人想与本姑娘比试?唉,难道这堂堂天朝竟连个会武功的男人都没有吗?真是令本姑娘大为失望!”
“你个小姑娘,可不要太放肆!”人群中立刻有人叫嚣起来。
“年纪轻轻就那么野蛮,就是打得过你也不想娶你!”
“小心嫁不出去!”说着便一众哄笑起来。
“放肆?本姑娘如何放肆?”她不屑地仰起头,一身傲然地站在台上,直言不讳,“若你打得过我,便上来,少说这些废话!敌我不过,便用这般嫉恨的话语来唐塞,这难道就是天朝人的风度?哼,爹爹,这天朝恐怕是没人了,只余这些鼠辈,还是回到草原去,就是一匹畜生,也好过这些庸夫!”
原是草原来的姑娘,怪不得这般豪爽直白。不过,天朝没人?这番话可是说得过了……就她身边,已是高手如云了。就在她心中这般想时,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朗笑。
那声音分外熟悉,引得她转头一看,而那人已从那远处跃地而起,烟火缭乱间已飞身落定。
钱诗诗立刻就傻了,这不就是那个流氓王爷?还是那个令她莫名心悸的男人……想起先前花镜容所说她曾爱过这个男人,她只将信将疑,若曾无任何纠缠,那曾会记得那么牢?可是看他的样子,明明就不识她,也许……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见他面容英伟,眉间笑意绽开,好不风光飒然,她心率突然加快,拉着小秋的手略带慌乱道:“不想看了,走。”
小秋可是正看到兴起,不甘道:“小姐……”
“天朝有没有人,姑娘大可一试!”声音中气十足,并充满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
她突然停下脚步,但身子却退后些,混入人群中,不知为何……她不想让他发现他。
少女见浩天生得俊朗英伟,心中已是有几分暗喜,但见他态度这般傲然,手握长剑更是蓄势待发,嘴角一扬道:“那本姑娘倒想试试!”话毕,立刻抽剑与他对招。
台下钱诗诗看着,他那般英姿飒爽,赤手空拳与她比武,却是轻而易举。看得出来他刻意让着,只守不攻,他是有意要消磨时间,耗尽少女的体力。
不过一会,少女便气喘吁吁,见他如耍弄小孩那般,更听得台下哄闹叫声,心中气极,有些乱了身法。
“混蛋!你出招!”她气道。
浩天一笑,道:“如此,本王恭敬不如从命!”话毕,身影移动间,就不着痕迹地取下她的武器,一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控在胸前不得动弹。谁知她还是不服,双脚朝后一踢,却被眼疾手快地浩天一把推开,狼狈地摔在台上。
“如此无赖耍泼的招数,姑娘今后还是少用为妙。”
“你!”她气地眼都红了,心想这男人怎地一点不怜香惜玉,竟当众令她出丑!
浩天连日来派人寻觅她的踪迹,上朝已是心不在焉,更不知为何,再见明钰的脸孔时竟不如以往那般炙热,不似见到她那时心跳如雷,仿佛要跳出来般。连日来夜不成寐,一直担心着她到底如何,行事都显得倦态无力。便想出来散散心,可没想听到这少女如此大放厥词,身为天朝王爷如何能不出手?自是要给这外番来的少女一个教训,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见他转身欲走,少女在身后大叫一声:“你不许走!”
浩天脚步一顿,转身道:“本王要走还须得经过你同意吗?”
“你胜了我,我就要嫁给你!”
他轻笑一声:“不过是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
见他这么悠然说来,少女小脸通红,站在台上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若你不想娶我,何必上台来?”
钱诗诗看得眼眸一眯,这少女年纪尚小,容易动情,想来是方才已情牵与他,可如今被他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嬉弄,这小心肝定是承受不了。唉,她暗自摇头,也只有这般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才会将男人随意所说的话当真。
可想想,她何尝没有那样的时光过呢?抿唇淡笑一声,既然已演变成一场闹剧,她也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可刚想提步走人,突然听见台上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
“钱诗诗!”
她脚步顿止,这般颤抖而精细的叫声,仿似心中已听过无数遍,下意识地转过头,一下便对上浩天狂喜的眼眸。可下一秒,她便拉着小秋狂奔起来,心里不停对自己说,不要靠近……不能靠近……好像只要一靠近,就像是对默容感情的背叛。
他太危险,如太阳般炎热热烈,轻易便令她的心融化。
但是,她心中,只有花默容,不能再让任何人的影子出来干扰!
任何人,都不能!
“不许跑!你给本王站住!”他见她如避瘟疫般撒腿便跑,心中立刻袭上一阵愤怒,自己又不是狂莽野兽,她跑什么跑!
可其实在钱诗诗心中,浩天比狂蟒野兽更甚!
他越叫她跑得越快,风驰电擎般穿过人流拥挤的集市,很快便跑到一处小巷里,回头一看见身后已无他的身影,拍拍胸脯稍微放心下来。
一边急促喘息一边嘴上大骂:“死流氓,追什么追,可累死我了!”
“钱诗诗,你以为本王捉不到你是吗?”就在她以为舒心之时,从天而降一抹充满怒气的身影。
她惊吓地往上抬头,连忙又转身往后跑,可浩天岂会由她再这般逃走,长臂一揽,立刻将她禁锢在坚硬的胸膛中,死死抱住。
“死丫头,见本王就如此害怕,跑了几条巷子还不够吗?”他大声吼。
使劲推着他,奈何此人身躯坚持无比,怎么拳打脚踢都没办法挣开一丝一毫,只好停下挣扎的举止,抬头瞪他:“你不那么大声叫我怎么会跑?你不那么使劲追我会跑?”
他不可置信地张眼:“如此这还是本王的错?”
“就是你的错!”她斩钉截铁,趁他怔愣间,一掌利落推开他,“其实我也不会怪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以后别再犯就好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立刻转身大步离开。
浩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被她耍了,捏紧拳头大吼:“钱诗诗!”
这般虎虎生威,力道十足,可见他是有多生气了!那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跑!她想也不想,脚下生风,立刻越过高墙朝钱府跑去,还是去赶紧去搬救兵!
“你再让本王抓住试试!”
她又不是傻子,岂有重复落网的道理?暗笑一下,大叫道:“非礼啊!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王爷强抢良家妇女!”
浩天身形立刻顿了一下,直接便从半空掉下来,落在地上狠狠瞪着这古灵精怪的女子,再追有损声誉,不追又要被她给跑掉,真真是——堵得胸口都快爆炸!
脑子忽然一转,哼,想躲着他?谈何容易!他一甩袖,突然间神采奕奕,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如此,上门即可!看你怎么躲!
……
“哎呀妈,好累啊!”她停下来,喘气吁吁。
“小美人!大清早的……你累什么呀?”突如其来的调侃声音令她神经一下戒备,身子立刻朝旁边一跳。
抬头见夜沐白笑呵呵地站在那里,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他摇着一把白玉扇,风度翩翩:“我的小美人这是怎么了?被什么人追赶不成,怎么累成这番狼狈模样?”忽然上前倾身,伸手拂过她耳鬓一缕凌乱的发丝。
她有几分惊慌地抬眼,刚好撞入他含情脉脉的眼神里,忙不迭地站起身退后:“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没?”
他立时模样变得乖乖的,一副好孩子的样子道:“朋友妻不可欺,本公子可是将小诗的话记得很牢的。”
那你现在是不是又皮痒了?她犀利地望着他。
他一副不敢的模样忙摆手,用扇子捂住半张脸佯装惊恐地倒退几步:“人家再也不敢了……”
眼皮一跳,她心中唾弃,丫能不那么女人吗?能不摆出那么婉转的姿势吗?不过今日接连被这番追赶惊扰下,竟心情舒畅几分。
摆了摆手,松松筋骨突然惊叫一声:“哎呀!把一个人给忘了!”
而另一边,小秋望着人海无边的集市欲哭无泪,小姐……您怎么那么狠……就算小秋跑不快,那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家一人丢下吧!
……
她呆在房中喝了一碗茶,想起之前发誓要学武变成绝世高手,如今被浩天一惊吓,钱诗诗再度鼓足勇气朝夜沐白提出这个请求。
“其实,本公子的武功厉害之处可不仅限于此噢……”他径自邪笑地歪斜身子倒向她,果断地一闪,她眸光中射出一道冷箭,夜沐白立刻端坐。
“我想了下,这个时代若不学点功夫恐怕怎么都要被欺负的。而且,我看你成日都挺悠闲的……”
他放下扇子,颦眉道:“小美人怎知本公子成日很闲,呀,难不成小美人派人跟踪我……”
“停!”她打断他天马行空的臆想,眉头抖动,“你最近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变好就开始放肆了……”
“一直以来,本公子都觉得小美人脾气暴躁,举止毫无淑女风范,言辞刻薄恶毒……”
“找打你!”她猛地往前一倾,却被夜沐白措不及防地扣住手腕。
他陡然眼神迷离,贴近她散发着一缕清香的面颊,轻笑道:“但本公子就是喜欢。”
慌忙地抽出手,背身道:“总之明日起,你便来教我武功好了。默容生意繁忙,我不想去让他费心。”
身后的人忽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她心中恐怕满满都是那个男人了。可真是不公,想到许久前那三日与她共处,虽是一出戏,只为逼洛王爷接受赐婚,可他仿佛入了戏,到如今都出不得身了。
你该怎么赔偿他呢?
恍惚地仿佛将她的身影与那日重叠,他情不自禁地起身,而她也刚转身欲说什么。
……
她气呼呼地来到客厅,就见小秋从大门口精疲力尽地走过来。
“小、小姐……”她哀怨地喊了一声。
她干笑两声,走上前扶住小秋:“当时情况紧急,你不会怪小姐吧?”
小秋咽了两下口水,摇摇头。
她微笑。
“不过……”小秋开口,指了指门外,“还有别的人也来了。”
钱诗诗抬眼望去,浑身如过电般一抖,不是吧,她想抱头大呼,他竟然跟了过来?镇静,镇静,想来他身为一个王爷怎么会查不到她家在哪里?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不信了,不就是个有知识的臭流氓,还对付不了不成!
浩天见她警戒地望着她,反而不像方才那般怒火冲天,倒是满面和蔼:“本王不过是来拜托钱姑娘一件事的,钱姑娘又何必如临大敌般那样紧张呢?”
紧张吗?她干嘛紧张,还怕他不成?想到这,立刻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基于之前他种种恶行,她实在给不出好脸色来,随便道:“民妇这不过是寒舍,王爷这般尊之躯,小心可别给您弄脏了。”
他忍,微笑:“钱姑娘客气,本王是丝毫不嫌弃的。”
“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直接开门见山可好?废话那么多。她鄙视地白他一眼。
浩天被她的眼神一戳,立刻心脏抽抽,这死丫头……到底有没有把他看作是王爷!
“再过几日便是本王额娘的七十大寿,本王此次来便是想请钱姑娘为额娘制作一套华服。这可有难度?”
她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这需要您亲自上门吗?而且钱府又不是织锦坊,分明就是找借口!想玩是吧,哼,她自然奉陪!
“此事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种事何必劳烦你大驾光临?派个人说声就好了,样图画好会叫人传来与于您过目,其他的制作方面您绝对无需担心。诗诗定当无时无刻监督,那么王爷您还有何事呢?”
言下之意是,没事您赶紧滚吧,这儿不欢迎您。心中如此想,但面上却笑颜逐开。
这笑得真够虚假!
浩天心中不满,如此就想将本王驱赶,你想的倒美!忽然起身,做到钱诗诗对桌,见她立刻身子站起,笑眯眯地道了句:“钱姑娘这般害怕本王吗?”语气平淡无波,眼神对上她时,却有一丝明显的挑衅。
连对视都不敢吗?
她笑了,直视着他,怎么会不敢?撩拨了一下云鬓,宛然笑道:“只是不知为何,觉得身子骨有些僵硬,便站起来舒展一下。”说着,拉了下臂弯,又从容坐下。
“这般便好,本王还以为钱姑娘惧怕了本王呢。”浩天笑笑,对上她时,更是灿烂无比。
“怎么会呢,喔呵呵……”
她也扬起唇角的弧度,笑啊……笑啊……你有本事笑死,臭流氓。
本王可是会活得好好,小泼妇。浩天用眼神传达。
然而钱府大厅站着的几名丫鬟却直感冷风阵阵,飕飕地从脚底刮起,带来一阵寒意。
为什么明明小姐和王爷笑得那般如沐春风,可让人看着……可就是心底发毛呢?
而就在他们俩就快笑僵时,从客厅外传来一声玩世不恭地调侃声。
“小诗从来未对本公子如此笑过,却对素未谋面的男人这般温柔,叫人情何以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