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本公主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她爆出这话,将长鞭一下朝他们挥了过来,浩天一个弹身而起,快速拉住那鞭末,眼神里射出一道阴冷光芒。
“你竟敢向本王挥鞭?”
明钰已是气得火冒三丈,想到刚刚他们在床上衣衫不整,心头的火焰似是能将一片草原燃烧弹尽。若不是有人看见这贱人入府特来通传,恐怕她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正在行苟合之事!
她是金枝玉叶,堂堂天朝唯一的公主,父皇最为疼宠的女儿,她不过是喜欢这个男人,从很小他入宫花园相遇他帮她摘那树上的梨花时,便一眼倾心。心底早已想着,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
谁都不许跟她抢,这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浩天哥哥!
谁都不许……不许!
“是这贱人,明明是有夫之妇,一介残花败柳之身也妄想却爬上王爷您的床!应该千刀万剐,行五马分尸之刑!”
他蓦地一扫袖,桌上事物尽数扫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浩天喘着气,内心原是燥热难安,可在明钰这般肆意谩骂下立刻恼火,火气噌地一下冒上了头顶。
“明钰,住口!本王看在你是公主才以礼让你三分,莫要再胡搅蛮缠!不然,休怪本王不念及你父皇的情面!”
明钰震愕,面色刷地一下变白,遂抖着唇道:“你与这贱人野合还不许本公主揭发吗?浩天,本公主才是你几天后要迎娶的王妃,明钰才是啊!而这个女人,根本就不配!”
“是该停下来了吧。”忽然插入一声平淡的语调。
就见钱诗诗已理好了衣襟,淡然瞥了眼浩天,道:“想知道这件事其实有没有猫腻,就去查查这香炉中加了些什么吧。”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遂眸子一深道:“查。”
“是,王爷。”
“诗诗,你怎么样?”浩天弯腰抚起她的手臂,触碰间便能清晰感到她又瘦了不少,骨架更为分明,都有些硌人。想问她昨日为何没有赴约,到底去了哪里?竹轩说她被虏,他发了疯似的派遣众多精兵去搜寻,可却毫无她的消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已平安归来。
还是说被虏不过是她想要给他造成的一个假象,是在向他婉拒的手法而已呢?
明钰见自己就这么被晾在一旁,而他们却亲亲我我,甚为情意缠绵,瞧得眼眸通红,倔性子一起,长鞭肆意朝她挥舞过来。而这一回,抓住长鞭的人是钱诗诗,她冷静地翻身闪过,身形转折间便已将长鞭握在掌心。
对付她,钱诗诗自恃还是很有信心的。
“公主,你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爷不要你反来追求我这有夫之妇吗?”
见她眼底淡淡一抹讽刺,明钰气得使劲拉鞭,却始终难以将长鞭抽回,越发脸色涨青变紫,咬牙:“放……手,贱人,你快给……本公主……放手——啊!”突然,钱诗诗掌心一摊,明钰的身体一下失去平衡,整个人重力不稳便狠狠向后摔去。
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扶,就见她已狼狈地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既然公主叫我放手,我放手便是。”而此时,她飘来闲凉地一句,一副置身事外,完全以看戏的表情淡漠而视。
奇耻大辱!
一生尊贵荣宠,似乎在这一刻,尽被眼前女子踩在脚下!明钰怒极,恨不得当场令人将她车裂,再扔入瓮中!不然便做成人彘,日日供她观赏泄恨方才罢休!可王爷百般护着她,自己要如何动手呢?
忽然,她隐约记起方才来寝宫通传的人说的话。
“公主在王府受到如此待遇,若是皇上见着了指不定该多心疼呢。”
父皇。
想到这,明钰嘴边勾起一丝狞笑,你这贱人……本公主要让你死,要你死!
“回宫!”
咦,方才还气势汹汹,现在怎么一下又要打道回府?众人很是不解,但做奴才的,也唯有听主子的话。然钱诗诗心中却明白,她此番绝不会息事宁人,也不知是想到什么法子要来折磨自己呢。
如今,也只有见机行事,随遇而安。
“诗诗……”身后,浩天一声轻唤里饱含不知多少数不尽的意味深长。
心尖儿陡然一颤,她却漠然道:“王爷看不出吗?这是一个局,一个势必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必杀局。昨日……我不愿再提。只盼次劫数能躲过,诗诗恳请王爷,不要再靠近。若您真的怜惜,就放手吧。”
他站在她背后,望着她纤长细瘦的背影,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清冽,已不是当初那狡黠俏丽的女子。
是真的……该放手了吧?
任她从掌心脱笼而出,再不必因他的专制与霸道而受伤,就这么……放她离开,才是对的吧?
“至少……”他垂下眼睑,“让本王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此事因本王而起,就让本王为你碾平危险,还你往后平安。”
她容颜显得越发沉默萧瑟,如何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母亲所做呢?可她不会说,也不想再掀起无谓的风波。微侧过脸颊,道:“若你执意如此,那由你。”
那清冷的话语一落,仿佛两人间的所有纠葛心结都在一霎那打开。
“诗诗,谢谢……”仅是这简单的几个字眼,却教他心口裂成一片。
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爱眼前的女子,不是出于美色,更不是只想掠夺征服。而是被她的一颦一笑,言行举止间那灵动婉转不似人间的风华所倾倒,还有心底深处似乎很就前便已融入骨髓血液中的痴爱。仅仅只因为他浩天,太过于在乎这个女子,才想她一直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却从未想过……她心底又是怎么想,到底愿不愿意?
若你真的太痛苦,那他……甘愿放手。
他们两人都站了很久,双方彼此都未开口,但氛围却很是平和恬静,这种感觉又似是久违般令人觉得舒心安宁。可平静不过一时,她便首先开口打破这难得的时刻:“那王爷……”
“再让我看你一眼。”
他一把颤抖的音里,有着难掩的一丝沉痛悲哀,令她心神动容。
“就……一眼。”
她怔松片刻,还是转身,面容平静淡然,无喜亦无悲。
他却像是在凝望着此生最爱之人,可明明近在咫尺,他的指尖却如何都触碰不及。终于,缓缓地合上了眼。
“走吧……”
时间定格了一下,又被唐突的打破。
“告辞。”
等浩天再睁眼时,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屋外的风忽然吹刮起来,吹得门扉晃动,发出轻微的响声。满地的落叶随风荡起,零碎地飘入屋内伶仃落地,甚是凄清萧条。
“真的……走了?”低语的话间有一丝惘然。
而这时,有人走入,扶起了似乎身感千金沉重的浩天:“爷,钱姑娘已经安全出府了。”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地道。
“爷,你要查的事情已经派人查到了。”
他本是神态颓然的模样,听至此,身子突然正襟危坐,冷冽出声:“说。”
竹轩弯腰贴近他耳侧,轻轻吐出几个字眼,话毕直起身,看着浩天,面上难掩担忧之色。
“果然……”浩天似是精疲力竭地合上了眼眸,唇边勾起一抹讽笑,话语间更满含着沉淀已深的厚重与悲哀。
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他永远得不到心爱之人么?
他沉寂半晌,才慢慢直起身板,一对如墨的漆黑瞳孔中已满是决然:“去……太妃寝宫。”
“王爷真的要去?”
一个是爷的亲生额娘,一个是爷的最爱之人,这之间……爷又该如何抉择?竹轩叹息,情深至此,真真已叫人不忍得见啊!
“本王答应过,将会还她一世平安。如此,本王就要做到。”话落,他面容已分外沉着冷静,瞳孔里隐隐是决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依稀里似乎曾无数次说过这句话,用一生保护,再不会令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可猛然间才幡然醒悟,他一直以来才是那把最无情的剑刃,越是靠近,越是会将她刺得伤痕累累。
而这一次,他将用余生的不见,换你余生的平安。
长空万里,云卷云舒间,望你笑颜如斯依旧。
此生,已足够。
……
“少主,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是否该起程了?”
他斜倚着软木椅背,手中举着小香炉,白烟袅袅,幽香扑鼻。一双琉璃般风华转动的绝美瞳眸淡然无波,只隐隐流露一抹极浅的迷离笑意。而跟前,正恭敬地跪着一人,声音冷静的禀报。
屋内十分静谧,许久也不曾听那椅上之人开口。
“少主,是想等少夫人吗?”
他迷离的眸子瞬间散去一片迷雾,放下香炉,他终于从椅上起身,身形舒雅优美,亦透着非人一般的高华气质。嘴角,划过一丝浅笑。仿佛跨过那横亘于时光洪流下的庞大阴谋,看似纤细无力的双手,只一起一落,便能颠覆大千世界下的芸芸众生。
“入宫。”
“小姐,你可总算回府了!”
“你担心什么?以为小姐我会在王府遭遇不测吗?”她拍拍小秋的脑袋。
小秋即刻咋呼起来:“您也知晓啊!小秋在府内等候不知有多着急,若是小姐您执意不让小秋前去……”
她摇头:“既然本小姐一人便能办妥,何必再殃及池鱼?再说你就是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小秋有些委屈地瘪嘴:“小姐……小姐怎么可以这样说!啊,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来了一大堆的不知名的人,姑爷随他们去了……小秋担心姑爷会出什么事。”
“怎会如此?”她秀眉紧蹙,难道老妖婆想要动默容?不可能,老妖婆连默容的面都未见过……还是说想打击她的人以此逼迫?可她直觉的感到事情并非只有如此简单,难道冥冥中……还有另外一波无形的力量存在吗?
她眼眸半眯着越发显得深沉难测,或许事情已经在朝着她难以预测的方向前进,她没法办去阻止,也分毫撼动不了命运轨道的滚动。
现下,只有挺身应对了。
时光流转更替,昼日眨眼间便作夜晚。
屋内。
一盏幽若的烛灯照着,墙壁上印出那道仿佛已静止不动的身影。
钱诗诗坐在床头,虽然夜已极深了,但因着心中思绪纷繁扰人,根本难以入睡。只是一直在揣摩事态发展的可能性,想了很多,却终究理不出一个头绪。但隐约觉得,仿佛又即将牵扯入新的事物来,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
就在她冥思苦想而不得解时,门外咚一下响了。
她一惊,猛然出声:“是谁?”
屋外,却又变得静谧无声。
“到底是谁!”她惊慌地站起身,手碰到腰间的弯刀,警惕低喝。就在她忐忑不安地死盯门口时,突然哗地一下,门被重力挥开。
风声呼呼,吹来阵阵冷冽。
她刷地抽出两把刀,清辉下,翻折出刺目的光耀。
恍惚间,似是从遥远处飘来一声嗤笑:“你还是一样。”
只这一声,她立刻辨出是那个天杀的无耻妖孽!他不是跳入悬崖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心头惊惧万分,默容不在,夜沐白……也绝不会再出现。而现在她又绝对不能惊动府中任何人,因为他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来了也不过白送性命罢了!
她咬着牙,尽量保持镇定:“看来阁主倒是命大,怎么都死不了啊……”
“本阁主怎会死得那般容易?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找到最佳时机。”他痴痴地笑说着,月光下,翩然飘下一抹皎皎人影,伴随着纷扬落叶轻轻沾地,那般从容风华身姿,早已是迷乱人心。还生得如此一幅花容月貌,几近倾国倾城,又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绝美瞳眸。若非她知道此人凶残本性,真真以为是名独立繁华间而不染一尘的傲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