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逃出天山

“可是……”
  “真的不碍事，你不必担心我……”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鬓，“这几日调养一下便好了。”
  他笑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没有一丝勉强。我顿时有几分心酸，说:“你别说话了，休息吧。”
  他点点头，然后疲惫地靠着石壁睡了过去。
  “丫头，你的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他心急地扒了一只鸡腿，直接就啃了起来。
  我连忙抢了过来，“干嘛干嘛……”
  “小气鬼，不过是吃你一只鸡腿。你这死丫头，一有了小情郎，什么好吃的都跟我这老头子无缘了。”他一边香香地啃着鸡腿，一边哼道。
  我懒得理他，拿出那整只鸡，把肉和腿撕了下来，然后掰开馒头，做了几个鸡肉夹馍。
  眼看老头又蠢蠢欲动，我连忙制止道:“要是被我发现你在偷吃，以后你就休想吃了！”然后，我掏出一个馒头丢给他，“今天就只有这个了，你自己拿去舔一舔啃一啃泡一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天就过去了。”
  他哀怨地看着我，道:“那你好歹再给我一个有肉的。”
  “不行，这些是我们三个人的粮食，”我把食物藏到莲华身后，“你要是敢动，知道后果的。”
  老头无奈地捧着一根鸡骨头和一个馒头走到石壁边坐下，默默地啃去了。
  我在莲华的身边躺了下来，喃喃道:“唉……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也不知道薄凉大侠在哪里？”
  “丫头，你这个鸡到底是谁给你的啊，还有没有？”老头依旧不死心地凑了过来。
  “是樊七给我的。”
  “樊七？”
  “是啊，就是追我到这里的那个弟子，不过他人很好的。”
  “我看那日他和另一个弟子……”老头犹豫地说，“丫头，你不会被他骗了吧？”
  “他骗我干什么？他要是想抓住我，早可以抓了，还用得着把我藏起来，给我吃喝吗？他人很好的，坏的是另一个弟子，尹桑。”我把他推过去，说:“你少来了，我不会给你的，快回你的位置去。”
  “唉，你这死丫头，我又没向你要鸡吃，就是随便问问罢了。”他赖在地上不肯走。
  “对了，你那日，怎的如此生气？我与莲华本就情投意合，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一说到这个，老头的神色便有几分犹豫，道:“丫头，这小子不是一般人，我不愿你接近他，是怕你受到伤害。”
  “莲华？他不过是一介布衣，会武功，最多最多的大来头，就是有个出自蓬莱岛的师父，这又怎么了？你那日在铁牢里还答应地好好的，”我不满地喷了一口气，“你别看他每天笑笑，感觉好像深不可测，其实他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老头摇摇头，说:“丫头，你误会了。我所说的不是一般人，是有一次我偶然间，看到了这个。”
  他指了指莲华颈后的一颗红痣，一颗小到可以忽略的红痣。
  “不就是一颗痣吗，就算是红的，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啊！”我碰了碰那颗红痣，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重点不是痣，是它所在的位置。你看，它在后脑下的中央，加上它的颜色并非天然，而是鲜红。这是三花聚顶的标志，”老头语气沉重地说，“古有言，三花聚顶者，非魔便是仙。”
  我立马反驳:“那莲华肯定是仙。”
  老头糟心地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魔和仙。这个三花聚顶者，是武学天才，然而若是不好好修炼，便会损及大脑，心魔入侵。”
  “什么意思，不学武功也会伤到大脑吗？”
  “不错。三花聚顶并不是只是古书中的记载，二十年前的南平国陛下也是三花聚顶的奇才，曾经名噪一时。然而在闭关修炼的过程中，险些走火入魔，不得已自废经脉，从而导致身体虚弱，再也不能习武，”他摸摸胡须，对我说，“你之前所说的，我看不透这小子的心思，确实如此。那时我担心他已经心魔入侵，否则我一个老前辈怎会猜不出他一黄毛小子的心思。”
  “那，那他现在怎么样？”我连忙扯着老头的袖子问。
  老头为他把了把脉，说:“宗卿水应该也是知晓此事的，所以为他打通了全身经脉，还封印了他的三花聚顶。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这样下去，三花聚顶便会损及他的大脑，严重的话……则会变得痴痴傻傻的。”
  “啊？”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让我有些消化不了。老头说:“你放心，暂时还不会。再等一阵子，把他的封印解开，让他修习柔功便是……不过他得小心些。”
  “那……心魔入侵，是什么样的？”我犹豫地问道。
  “古籍记载，心魔入侵并非走火入魔，也并非痴傻疯癫，反而跟正常人一样，只是……心思不正，孤张乖僻，喜怒无常。可怕的是，他将有无穷无尽的武学，来颠覆所有他所厌恶的人事。而且，并不会被反噬，也不会减寿。若是直白的说，便是魔头出世。”
  我默默地听着，一边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痣，说:“那莲华若是像那个南平国陛下一样……”
  “丫头，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三花聚顶分为五元和三元，五元为深，三元为浅。那陛下是三元，自废经脉已经足够，但是这小子却……”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轻轻把头搁在莲华的胸上，说:“不管怎样，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老头看着我，摇摇头，然后走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道:“也罢，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若是变成魔头，他也许会忘了你，也许……会杀了你。”
  我不知道其他，我只知道我舍不下他。
  ……
  我陪着他过了两天。两天以来，他一直昏昏沉沉的，还发起了低烧。我和老头商议了一番，打算带他先离开这里，去悬封山上疗伤。
  “可是……薄凉大侠他……”
  “放心，薄凉小子是天山门的首徒，那几个老头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最多关起来。何况，这不是他们还没抓到他嘛……”老头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跟樊七本来说好了……”
  “你给他留个记号便是。好了，不要再拖拖拉拉了，否则你的小情郎就要撑不下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便在我原来的那个山洞里留了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这两日戒备已经松了不少。趁天还未亮，那几个守卫接班的时候，我跑了出去，负责把守在树林里的人引开。老头肩上扛着莲华，使出他的轻功跟在我后面。
  “啊！她在那里，快追！”
  几个守卫发现了我，追了上来。然而，我和老头朝一个方向跑啊跑啊跑啊，回头一看，已不见那些个守卫的踪影。
  老头走到我前面带路，说:“丫头，悬封山离这里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我们今天先下山，然后速速离开这天山门的势力。”
  “好。”
  我们一路顺利地下了山，却在山脚遇上了不少守卫。老头暗骂道:“该死的，怎么山下也有守卫，我来时还没有。”
  “大概是防着我们逃出天山门。不碍事，我们换身装扮不就好了。”
  “哪里来的衣服让我们装扮？”
  我阴森森地一边冷笑一边把头转向老头，然后指了指那一波在山脚的另一边歇息，准备换班的弟子。有几个弟子正结伴去了另一处上茅房。
  老头点点头，把莲华放到地上，随后拿起几颗石子，从空中射了出去。那几个弟子应声倒地，老头便使出轻功飞了上去。
  我蹲下来，在地上抓了一把泥，随后在莲华惨白的脸色上抹了一把，顺便给自己也抹了一把。
  莲华呛了几声。我连忙扶起他的上身，说:“没事的，就给你画一下妆。”
  莲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大概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老头回来后，我们便换上了那三套衣服。老头砍了几棵腰身还算比较苗条的树，开始做担架。
  “丫头，你抹得真丑，本就已经够丑了。”他一边做担架一边吐槽。
  “行了师父，你快一点，时间长了那些人就会觉得不对劲了。”我一边说，一边在莲华的衣袖里掏着那日我送他的天山门令牌。
  “好了好了。”老头把莲华抬上了担架，我也跟着把它抬起来，然后快速往山下前进。
  “站住！你们……”
  我压低了声音，道:“大长老有令，要我们二人快速送师兄去山下就医，要是误了时辰，你可担待不起！”
  “可是……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们……”
  我出示了令牌，喝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们敢违抗大长老的命令吗？”
  一群人连忙跪下，道:“玄令在此，我等不敢违抗命令。快，快放行！”
  我有几分得意，终于知道王爷当日的那句“你真不识货”是什么意思了。
  我们走后不久，便听到后面有人追赶的声音。大概是那几个剥了衣服的被发现了。我们赶紧脱下了那身衣裳，丢了担架，然后找了个隐秘的巷子躲了进去。
  “这里还是天山门的地方，我们得再走一段，今夜赶路罢。”老头看着莲华苍白的唇，随后开始运功，输送真气给他。
  我突然看见他的衣服里有一截布料突出，便扯了扯。扯出来后，才发现原来是他的布袋。我往里头翻了翻，在里面找到一块绢布，然后拿出来给他擦了擦脸。
  老头输送完真气，看见莲华的布袋，笑道:“这小子好生聪明，定是料到了如今发生的一切，还带上了自己的包袱。”
  我愣了一下，“你是说……”
  “没错。他脑后的三花聚顶，让他天生的领悟力和直觉比一般人，甚至是比慧者强许多，”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这小子把心思藏得跟那个死冰块一样深，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是啊，他不习惯说出来，低调的很。我无奈地想，有时候我想知道一点，他还不肯说。
  “我们先出了这里，否则天色一黑，各个客栈都会被盘查。”
  “可是莲华他……”
  “放心，他还撑得住。”老头又把他背了起来，然后足尖一跃，踏上了屋顶。我连忙跟了上去。
  ……
  入夜后，我们总算出了天山门的界地，然后找了家客栈，临时住了进去。好在莲华那日给我的荷包我就系在腰间。我向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还请了个大夫。
  大夫开了一些药，就拿了银子走了。老头拿着药嗅了嗅，说:“这个药不怎么样，但是比没有好。”
  他拿了药去厨房煎，我便留下来，向小二要了一桶热水，顺便洗个澡。反正莲华睡在那里，也看不见什么，我很是放心。
  脱了衣服，“啪”的一声跳进了木桶，那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