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
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也不纠结我美不美的问题了。我便又重新换了他那日在蓬莱岛给我弄的那身鹅黄色的绮云裙,然后多扎了几个发簪。
我打扮好时,抬眼看过去莲华还在看那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方才我没注意到那本书,这下便凑了过去,翻过去一看——嗬!这不是那本,那本……
“这本书你哪儿来的?”我质问他。
心虚的他被我吓了一跳,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是,是那天……唔,一,一个姑娘塞,塞给我的……”
我听了,感到半怒半喜。怒的是我竟然不知道有个姑娘塞了这个给他,喜的是莲华这个呆子!他对我总是实诚的。这几番事情下来,我也对他了解了不少。他的高深藏得妥妥的,完全可以忽悠我,然后自己免遭罪。但是这呆子不,一点点都不会骗我。
唉……于是我又心软了,说:“罢了,下次不许拿……不,我是说姑娘塞给你的不许拿!大叔塞的……噗,不对,别人塞的都不要拿!你若是喜欢,可以去那些犄角旮旯里的书店里买。”
他乖巧地点头,红着耳根子不说话。
我对这丫也有些无奈。自从我俩成亲后,尤其是洞房后,这厮的某些本性倒是都暴露出来了。比如……这本珍藏绝本《隔壁寡妇》。我们没成亲前,我讲话本故事给他听的时候,这丫还不大乐意,如今倒是……
然后我又凑过去调戏道:“相公,好看么……”
他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后微微点头。我见他没有被我调戏到,便又凑过去了一点,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说:“相公,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一招?”
然而……(此处省略那啥啥,请自行脑补)
他幽幽地说:“娘子,已经入夜了,若你再是这般,今夜你就不能去看夜花灯。”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哀怨的样子,赶紧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以示安慰。
随后,我们俩便去了夜花灯。
还好住在兰肆城的人不大多,所以没有很拥挤。但是放眼望去,也是男男女女有来有往了。在我们的头顶上方,挂了一串串美丽的花灯。
莲华说:“来这里的,多是未婚夫妻,或是彼此有好感的。像我们这样的,似乎很少。”
也对,我们就是一对奇葩夫妻。
“相公,那些花灯是用来干什么的?”
“花灯么……”他往上看了看,道,“这个是用来求爱的。”
我吃了一惊:“求爱?”
“大概是这个意思。四方域的男子女子皆为豪放之人,当他们在夜花灯上看到自己喜爱的男子或女子时,变可摘下对方当时所站位置的头顶的花灯,然后送给对方。若是对方收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抛给我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听起来很浪漫的样子,”我看着头顶的花灯,“一会儿肯定有的,我就等着看求爱。”
“再过一会儿,便是擂台赛。娘子,一会儿你去看便是,我在外头等着你。”
“啊?什么意思?”
“擂台赛是女子的赛事。单身女子欲求偶,便上擂台选夫。”
我听得目瞪口呆,道:“哪里来的夫?”
“擂主一开始便会宣布规则,让单身男子上擂台。随后,女子通过对他们的一系列的询问,最终决定哪个男子,便是哪个男子。若是那个男子不同意,便要让女子选择文斗或武斗来和他们比试,赢了才能逃脱此女子的手掌心,”他抿嘴轻笑道,“四方域还是比较尊重女子的。”
他笑得一派轻松,然而……我却打起了坏主意。
“相公?”
“嗯?”
“你去上擂台吧!”
他笑脸一僵,“娘子,这是何意?”
“我想看看……你的文斗和武斗,还有你的桃花旺不旺。”我捂嘴偷笑。
他面带犹豫地道:“娘子,这个便不要拿来打赌了。我自小文采武艺都不精,万一输了……”
“去吧,相公,我相信你的三花聚顶。”
这时候,擂主已经出来敲锣打鼓,读了规则后,便宣布擂台赛开始。底下的数位单身男子纷纷登台落座,随后等待擂主请出第一位单身女子。
莲华面色阴郁地被我推搡了上去,然后随便坐了一个位置。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我一眼扫过去,便觉得我家相公是插在一堆牛粪中的唯一一朵鲜花。
随后,擂主请出了第一位单身女子。我抬眼一瞧,顿时浑身飘然。
只见一红衣女子穿着露肚脐的大西衿长裙,缠在裸足上的铃铛叮呤呤地响。那细得一折就断的小蛮腰,那引领着新时代女子潮流的标志大包子,还有那张漂亮的脸。
随后我看了看莲华,只见他紧盯着那女子,将手搁在自己的腰带上。这动作暧昧得很。我十分不高兴地瞪向他,然而他却未看我。
“这位是从西衿来到四方域的女子,萨娃。好,请开始考题。”
萨娃在那些单身男子中扫了一眼,便道:“那个白衣的,出列。”
莲华泛着笑意,站起身来走向她。
萨娃在莲华的周围饶了一圈,笑道:“公子的手……为何一直放在腰带上?”
“我想你心中定是明白的,又何必问我?”莲华道,“不知萨娃姑娘选我……有何指教?”
萨娃神情变了变,随后又看了一眼莲华的手。她思虑良久,终究道:“公子,你回去罢。”
莲华笑意更甚,“好。”
最后萨娃选了另外一位男子,那位男子也接受了她。我却不懂莲华在卖什么关子,弄了这么一出。
他回来后,我便生气地质问他:“方才你怎的一直盯着人家看?还把手放在腰带上,你想做什么?”
他却说:“那是黑衣人派来监视我们的探子。”
“啊?你怎么知道的?”
“她是玉女宫的人。如今黑衣人已经控制了玉女宫,玉女宫的所有势力都已归附于他。萨娃……自然也是,”他神情凝重道,“我与萨娃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她是认得我的。只是她既然已经归附了黑衣人,我便不再顾着什么了。她一向心高气傲,连监视都这般赤裸,我方才将手搁在腰带上,是在警告她。”
“噗……也许我想歪了……”我无奈地说,“那为什么要把手放在腰带上?”
“亡灵笛。”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她是知晓我有亡灵笛的,也知道我是把它别在腰带里头的。所以她打退堂鼓了。”
我往他的腰间瞥了一眼,“你的笛子是哪里来的,我看你只用过两次。”
莲华说:“我用的也只有这两回。”
“它杀伤力太大,以后不许用了。”
他没回应我的话,转移话题道:“亡灵笛乃是兵器榜上的五大兵器之首。说来也怪,我和薄凉四人竟各有一把兵器,皆为兵器榜上的前列。”
“那你这笛子哪儿来的?”
他略略回忆了一番,道:“我师父捡到我时,我身上便带着这个……”
“唔……原来如此。”
“你且放心罢,萨娃不会来了,但是我不能保证那个黑衣人还会不会派其他人来监视我们,”他握紧了我的手,“时间差不多了……”
“啊?这么早就要回去了?”我有点不情愿,“相公,再玩会儿吧,这里热闹呀,回去也没什么事情。”
他不说话,然后放开了我的手。
“相公?”
我如此望过去,便见他站在那里,温柔而深切地注视着我,好像他在这座兰肆城中,只看见了我。
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女子也都纷纷驻足,或是在我身旁,或是在他身后,看着他晕染在夜色中的侧脸和背影,微微叹息。
然后,他抬手,伸过我的头顶,摘下了那盏夜花灯,捧在手中。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说:“岩龄,有什么人,能比你在这里更亮,更耀眼?”
“如果你是一个平凡的人,那我就是躺在你绣花鞋旁边的一粒尘埃。”
“岩龄……你能收下它吗?”
他把花灯递了过来,眼里尽是热切而深沉的期盼。
他总是这般,在我丝毫不注意的时候,给我来一致命的一击,让我越来越沉沦,迷陷。
我伸出手,把它捧在怀里。我整个身体,都被这夜花灯偎得暖洋洋的。心,也是暖洋洋的。
周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和鼓掌声如波涛,汹涌得朝我席卷。
莲华牵住了我的手,然后拉着我往前走。
“相公,我们要回去了吗?”
“不,你不是说还想再玩一会儿么?我知道夜花灯的尽头是黄泉,上面有一座奈何桥。”
我被他吓了一跳,“等等,什么意思,你要跟我一起去殉情吗?”
“唔……我听说,每当夜花灯,孟婆就跟无常谈恋爱摘花灯去了,就会让月老代她的班,”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想带你去算一卦。”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你什么都能料到,还要去找那些骗人的家伙算呀?”
他回头,对我说:“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带你去算。”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他带我到了奈何桥,我抬头一看,果真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白胡子老头在上头。他坐在桥中央,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我和莲华走上去时,他才转头看向我们。
“这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莲华公子吗?怎么,你也来找我这老头子算姻缘?”他瞥了我一眼,“瞧你长得这副俊模样,怎么找了这么个丑丫头?”
他的话炸的我平地一声轰。
莲华说:“前辈缪赞,莲华与她已是夫妻,所以……并不是来算姻缘的。”
“我一个做月老的,每月月钱不过三两银,你还能找我做什么?除了算算姻缘,我也没别的本事了,”他哼哼道,“四方域的庙住就是如此抠门!”
“前辈,莲华此次前来,是……是想算算后些日子的命数。”
“算你的?”
“没错。”
他斜睨了莲华一眼,“好吧,但是你要给我二十文。”
莲华从自己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正要付给他时,没想到他却生气了,“我说二十文就二十文!你当我老头子是叫花子哪!”
莲华连忙赔罪,“是莲华失礼了,还请前辈莫怪。”